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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薄情手則 柯小聶 4336 字 2個月前

重,難免會有些輕狂。可在昭華公主眼裡,衛玄卻沒有一點兒少年意氣,實?在是太過於冷靜。

也?是,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如若能討好?母後,衛玄自然是十分上心。

謝氏姑侄來?此,自然是有心攀附。卻不知曉謝五娘子解的?這道題,衛玄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昭華公主目光落在衛玄麵上,卻瞧不出衛玄半點真實?心思。

衛玄的?心思總是極難猜的?。

元儀華目光落在了謝冰柔身上,卻仿佛是若有所思。

她特意留下謝冰柔說?話,兩人?方才雖發生了爭執,可此刻獨處,氣氛竟也?不算劍拔弩張。也?許是感念謝冰柔斷出了真相,元儀華仿佛已經原諒了謝冰柔的?無禮,態度上也?展露了幾分和善。

元儀華甚至向謝冰柔道了謝,又道以後謝五娘子若是需要?,大可來?薛府跟自己言語。這般說?辭聽來?,元儀華也?認了這份人?情。

謝冰柔客客氣氣的?跟元儀華說?話,心裡卻琢磨元儀華的?用意。

元儀華便說?到了杜芙的?案子,元儀華嗓音裡甚至透出了一縷惋惜:“杜姬會這樣,是因為書讀得太多,於是想得也?太多。杜家已經沒落,她原不該太有才學,所以方才生出這許多糾結。”

謝冰柔忍不住抬起頭,她不知曉元儀華在敲打?什麼,於是她說?道:“夫人?是覺得,身為女子便不應該讀那麼多書,不應該太有才學?”

元儀華答:“錯!無論是元家還是薛家,家中女娘都?應當多讀一些書,開拓一下見識,豐富自己的?智慧。我?們女娘已經不能行萬裡路,那麼就應該讀萬卷書。書讀得多,然後才會擁有自尊和傲氣,才能塑造一個姓氏的?風骨。”

“我?隻是在說?,杜姬不應該讀那麼多書。”

謝冰柔問:“那為什麼杜姬不應該讀那麼多書?”

元儀華:“一個人?書讀得太多,自尊心就會比旁人?要?強,便會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便會滋生自負。可世上站在頂端的?人?,終究是少數人?。我?等被父輩的?功績送上了頂端,可大多數人?隻能在平庸之中掙紮,他們想要?太多,機會卻少,於是便會痛苦。”

“一個人?自尊心若和她的?地位不匹配,就會是滋生惡妄的?起因。”

“就好?似四郎喜歡的?那位沈家姑子——”

元儀華一番言語,終究是說?到了正?題。元儀華要?與她言語的?,終究是元四郎跟沈婉蘭的?那樁愛情故事。

這一次元儀華言語要?柔和許多,也?許方才的?疾言厲色隻是一種手?段。疾言厲色不行,那便是化作春風細雨:“我?非是要?阿斐攀附高枝,非要?尋覓一個能助他的?妻房。我?也?並不是要?輕鄙謝氏,我?心裡對謝家也?並無不敬之意。倘如四郎傾心的?是你這位謝五娘子,我?斷不會不允,可是那位沈家姑子卻是不行。”

謝冰柔的?生父謝雲昭被追封亭陽侯,但這樣的?頭銜也?分好?幾等。亭陽侯隻不過食邑幾十戶,是最末之流,更多是一種榮耀,代表了天子對謝雲昭忠心一種肯定。

謝家之聲勢,也?遠遠不及元氏。

但無論如何,謝冰柔也?算是屬於這個階層的?末流,但沈婉蘭卻算不上。

元儀華這樣說?也?許並不是真的?欣賞謝冰柔,而是表達自己確實?沒有瞧不上謝家。

謝冰柔忽而有些為沈婉蘭惋惜,心裡歎了口氣。

元儀華用平和的?言語撕出了尖銳的?真實?:“她隻不過是謝氏的?養女,仍然姓沈不姓謝。謝家大夫人?可以帶她跟其他女娘一並出席赴宴,大家也?可以稱讚她的?品德和風度。可有些東西本來?便不一樣。阿斐現在年紀輕,一時?情熱。自然什麼也?顧不得。”

“可阿斐也?會長大,再熾熱的?愛情也?會褪去顏色。等他成為一個會權衡利弊的?男人?,就會發現自己擁有這樣的?妻子是一個笑話。天長日久,總是會有一些不順意。那麼他會不會將這樣的?不順意加在自己妻子身上?隻怕到了最後,仍是一對怨侶。”

“就像最後杜姬唱的?歌,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五娘子,你也?見過我?那個弟弟,難道你覺得他會是個永不改變心意的?奇男兒?你這般聰明,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軟弱、幼稚。那麼這樁婚事一開始就會是一個悲劇,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阻止呢?”

元儀華褪去鋒銳,竟是個極擅長說?服彆人?的?人?。

她目不轉睛看?著謝冰柔,謝冰柔則答道:“可無論如何,夫人?作為長姊該遊說?的?應該是元四郎,而不是去為難婉蘭一個小姑子。”

元儀華倒也?沒有動怒,她忽而說?道:“說?得也?是。”

她說?:“我?之前說?阿斐若瞧中是你,我?不會反對,是因為五娘子是個有氣度的?人?。一個女娘有容人?的?氣度,才能家宅和順。就像如今京城總有些流言蜚語,拿你和沈家女娘比較,你也?並不嫉恨,又或者說?是不在意。可換做那位沈家女娘,隻怕便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會瞧錯她的?,她樣子和順,卻極有野心。她若嫁給阿斐,那必定會不安於室。也?許,她會給整個元家帶來?災禍。”

聽到了這樣的?點評,謝冰柔卻抬起頭:“森林裡的?樹木,都?想爭奪陽光,所以努力長得極高。大樹參天,地上藤蔓為奪一縷大樹縫隙漏下的?陽光,也?會向陽而生。萬物滋長,向陽而生,這是世間萬物的?本性,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罪過。”

也?許,元儀華委實?太過於傲慢了。

元儀華似有些倦了,她並未與謝冰柔爭執,隻揮揮手?,讓謝冰柔離去。

這時?節,薛留良這個丈夫卻來?到素娥的?院子裡。

這件事情了結,元儀華卻忙著和那位謝五娘子說?話。告上廷尉的?薛留良大約應該對妻子表達歉意,但元儀華仿佛也?並不在意。於是這份不介意,便體現出一個妻子對丈夫的?輕視。

可當薛留良到了素娥的?院子裡時?,素娥這個小婦卻像藤蔓一樣纏上來?。

就像謝冰柔所說?那般,地上的?藤蔓是不會放過任何一縷陽光。

素娥先?是哭訴自己喪子之痛,留意到薛留良已經開始對瑞兒之死失去興趣後,她便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她特意側過頭,露出了自己頸項間的?勒痕。方才她險些氣絕身亡,如今頸項處亦是一片紫紅瘀痕。

這樣的?傷痕果真是讓薛留良眸光一動,生出了幾分憐意。

薛留良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輕撫摸素娥的?頸項,和聲說?道:“今日當真是委屈你了。”

素娥斟酌詞語,柔柔說?道:“為了薛氏傳承,妾受這些委屈也?不算什麼。夫人?是元氏嫡女,身份尊貴,妾如何能比?隻要?能為少君分憂,妾什麼都?可以不要?。為了讓夫人?順心,妾受什麼委屈都?不要?緊。”

薛留良撫摸著素娥麵上的?傷痕,聽著素娥說?的?這些話,麵頰慢慢的?浮起了一縷涼意。

他說?道:“依你之意,我?也?應該對她元儀華好?生依順?”

素娥一驚,隻說?道:“妾不敢。”

她聽出了薛留良的?不悅,之前薛留良之所以冷淡杜姬,不就是因為杜芙對正?室過於依順?薛留良當然不喜歡這樣,家中妻妾最應該是爭奪他的?恩寵,而不是讓夫人?去管理這些妾室。

素娥隨了薛留良這麼些年,當然也?猜出了薛留良的?心意。可縱然猜得出,她又能如何?至少她不敢再胡言亂語。畢竟她若討好?了少君,便會觸怒侯爺。梧侯不快,自己這個妾室命也?難存。

所以無論她會多麼揣測薛留良的?心思,此刻也?絕不能令薛留良滿意。

薛留良大約想到了什麼,他麵色漸漸冷下來?。

他看?著素娥,想到很久以前,自己說?要?娶素娥為妻。可就像阿父說?的?那樣,那不過是年少意氣之語。可無論如何,他也?寵了素娥這麼些年。然後薛留良竟生出了些狼狽,素娥雖無半點怪罪,他卻想到了自己那時?並未救下素娥。

如今素娥滿口討好?,可是不是也?被嚇破了膽?

原本是他對不住這個小婦,可他反倒想要?冷落素娥。

薛留良的?心底升起了一縷悲涼,不是為了眼前的?妾室,卻是為了自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些年他的?那些鬨騰,就好?似小孩子的?玩意兒。

等薛留良鬆開了手?臂,素娥麵上頓時?流轉幾許惶恐,可薛留良也?隻是淡淡說?了句好?生歇息。

素娥深諳他的?性子,亦不敢糾纏。

她看?著薛留良離去,心裡有些不安,隻覺得著有什麼東西要?離自己而去,卻偏偏抓不住。當年薛留良有心抬舉,她也?禁不住做了一場夢,覺得仿佛有一個很大的?機緣等著自己。人?望高處走,那時?候素娥也?是想要?爭一爭。

可是現在,這樣一場好?夢,也?是應該醒一醒。

薛留良回到自己房間,他一個人?獨酌,酒一杯又一杯下肚。然後他手?指取出一個紙包,顫唞著將裡麵藥粉儘數撒在熱酒之中。

之前五石散在胤都?很流行了一陣,後雖被陛下禁服,但私下沾染之物者卻仍是不少,暗暗裡仍在貴族子弟間流行。

薛留良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除了以此物會友,還會私下服食。

五石散性熱,需冷食解其熱,但卻需熱酒送服。若服下五石散後再飲冷酒,便冷熱衝撞對身子極不利。

薛留良吞服之後,漸漸石發,於是便有昏昏欲睡飄飄欲仙之感。如此半夢半醒間,仿佛種種不快已儘數消弭,忘卻了自己的?鬱鬱不樂。

等藥性發作,薛留良全身開始漸漸燥熱,他更伸手?將自己衣衫扯開,袒露身軀,以此散熱。

如此恍惚之間,薛留良卻摸索到了床邊。

床上有一片女子的?裙擺,是被什麼利刃割下來?,上麵還沾染了斑斑血汙,那血跡雖已經乾涸,卻猶自令人?觸目驚心,似還能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倘若謝冰柔在此,一定是會十分吃驚。

之前她給死去的?鄧妙卿驗屍,便曾發現鄧妙卿裙擺被割了一片,還被凶手?削去了一縷頭發。

如今這片沾血的?衣裙卻是在薛留良的?床榻之上。

薛留良仿佛有些吃驚,又仿佛沒有。

薛留良每次吃五石散時?,大約都?會恍恍惚惚一陣。這樣的?恍惚被稱之為石發,是一件極具雅趣的?事情。

五石散價比黃金,這尋常百姓可難以沾染。

薛留良有時?候也?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薛留良湊到鼻端嗅了嗅,可也?仿佛嗅不出什麼味兒來?。藥力催動發作之下,薛留良一張麵頰也?是流淌了恍惚和迷離。

薛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