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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記憶,陡然間又清明起來,

一九一五年,華人留學生們簇擁著,在大英博物館前示威遊行,他們彆無選擇,回頭是簽下無數條約而失去主權的家國,往前看是大英博物館裡琳琅滿目的華夏珍寶。

英法聯軍洗劫圓明園,八國聯軍搶空頤和園,那一年他們卻將戰利品堂而皇之擺在博物館。

這幅女史箴圖,小時候她還在圓明園見到過,轉眼就是被英國人一刀三段,甚至有兩段損毀嚴重,不予展出。

她遠行萬裡留洋學國際法,可學成才知道國際法原來是強者的法律,不然也不會有《二十一條》了,強者根本就不受國際法限製,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以內。

她以為學了國際法就能挽救祖國在國際上被欺辱的地位,以為列強違背國際法原則搶走他國曆史文物,可以被裁決。

原來不可以。

她連被搶走的文物都拿不回來。

她太天真了。

而女史箴圖,是她死前保護的最後一件文物。

她以為死後會被損毀,卻沒想到真的被她的同學們帶出來了。

她的死不是沒有價值的,她有保住女史箴圖。

杜晚歌熱淚盈眶。

黎司期的視線掃過全場,有那麼一瞬間,是和她對視的。仿佛看見那年同仇敵愾的同胞,同學們生死相依。

黎司期定定看著她的眼睛:“第十段由於損毀嚴重,被大英博物館拋棄,是當時的華人留學生冒險保存,直到我尋著線索找過去,這一段女史箴圖才得以歸國,網上所說仿品、偽造皆為謬論。”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

“看起來是好真,不像假的。”

“好漂亮…”

“那百川基金怎麼回事,盧總總不可能是亂說吧。”

黎司期氣度從容,不緊不慢,字句鏗鏘有力:

“黎副總與百川基金交流時,不慎將自己的臨摹作品送到了百川基金手上,以至於百川基金誤會黎氏以假畫交易。”

“送錯了?”

“怎麼是送錯了,黎風居然不認得真假?”

黎司期掃視全場,依舊是微笑著:

“而我手上這一幅,所有在場專家和行內人士都可以來驗證真偽,黎氏在拍賣界六十餘年,從未弄虛作假作奸犯科,倘若有,絕對不會等到今日才爆出,今日我以黎氏六十年信譽,請求各位再給黎氏一次機會,原諒黎氏大意失荊州,驕傲失街亭。”

黎風背脊發涼,根本不敢相信黎司期竟然趁著在國外留學時找回了真正的女史箴圖。

他怎麼會找得到,明明自己多方查問,確定了真跡已經損毀,才敢大膽冒充。

這幅畫,竟然是找得回來的麼?

甚至於現在黎司期還把所有的錯歸到了他身上,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個人的原因導致輿論風波。

爺爺會怎麼想?

黎風簡直不敢再深思,身體裡所有力氣好似一瞬間被抽空。

台下的賓客議論不止。

“倒也是,如果之前就作假,那肯定早就爆出來了,萬一真是失誤呢?”

“原來這幅畫是黎司期找回來的,那之前那些營銷都隻提黎風,我還以為是黎風找到的。”

“難怪黎風分不清真假,原來這女史箴圖根本就不是他找回來的。”

杜晚歌眼前已經被淚水模糊,不敢想竟然有一天能看見真正的女史箴圖。

在華夏,而不是大不列顛!

杜晚歌和黎司期對視,閃光燈不斷晃過她眼前,天花板好像都被璀璨的燈光照得一片雪白。

黎司期將畫遞交給專業人士保管,要將拍賣主持下去。

場內秩序逐漸恢複。

黎風被人請下去前,還在解釋是剛剛找回手表,沒有來得及明示。

以往黎風在大眾麵前都清風明月,想到他送錯女史箴圖也隻是失誤,媒體多少也信了這番說辭,但依舊有人存疑。

黎風這人,現在怎麼覺得有點靠不住呢?

離開會場前一刻,黎風回頭看向杜晚歌。

她幾乎是滿眼璀璨地仰望著台上的黎司期。

她從前都沒有用這樣充滿崇拜的眼神看過他。

黎風覺得可笑又諷刺。

摸到口袋裡的按鈕。

真的以為黎司期會喜歡她,蠢得無可救藥。

台下的賓客開始討論起黎司期。

“第一次現場見到黎司期,和照片裡一樣帥啊。”

“還好我認真查了一下,烏歌的未婚夫不是他是黎風,真是太好了。”

“我看了他拍賣片段,他說抱歉不能賣給你的時候好A,我才知道拍賣官是可以拒絕競價的。”

“烏歌就算了,誰不知道她之前那麼多上不得台麵的舉動,黎司期會喜歡她?”

杜晚歌注意到自己桌上有一個被玻璃盒鎖起來的卷軸。

但仔細看去,每張桌子上都有。

她沒有多在意。

而另一頭的黎風按下手裡的開關。

黎司期正要落錘的那一刻。

看見坐在第一排的杜晚歌桌麵起了一點火光。

他隻是頓了一瞬,就看向門邊黎風。

反應過來後下意識衝了過去,一下撲倒了杜晚歌。

杜晚歌還在疑惑,然而不過半秒,桌麵嘭地炸開火光。

『我艸!!!』

『什麼操作?』

黎司期緊緊把杜晚歌壓在身下,灰燼燃燒的味道和血腥味同時蔓延進了杜晚歌鼻息。

在場的人四散逃開。

桌麵上那卷爆炸的假女史箴圖,本是黎風為今天準備的。

女史箴圖炸開,這個世界上從此再也沒有人問他要真跡了。

杜晚歌感覺有粘膩溫熱的液體流到手上,她輕輕張開手,是滿手的鮮血,黎司期的鮮血。

“快開大門,有人受傷了。”

“車,送人去醫院啊。”

“怎麼會有爆炸?”

杜晚歌的手都在輕顫,對上黎司期有些渙散的眼睛,那雙眼睛以往素來輕佻不走心,此刻他的手臂卻依舊死死撐在她身側,替她擋住危險。

一陣陣的不真實襲來。

黎司期冒死救她?

黎風沒想到會看見黎司期毫不猶豫衝下台,從起火到爆炸不到三秒鐘,他毫不猶豫撲倒了烏歌。

速度太快,以至於黎風都沒想到他是真的愛她。

〈人物光環+20,目前人物光環為0,來源:重要角色殉情〉

第61章 戀愛指導

『殉情?黎司期不會真的死了吧。』

『她隻是送給你一件襯衣,需要用命還嗎?』

杜晚歌跟著醫生們推病床進搶救室。

她看著他失去血色的臉,臉上挺拔的眉骨鼻梁都白得像雪脊,嘴%e5%94%87發青,這一刻明明是不算熟悉的臉,卻讓她心有輕微刀絞的感覺。

黎司期進去之後。

她坐在走廊裡,一身白裙染了血。

杜晚歌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唞,隻是表麵鎮定:“如果黎司期死了,有辦法讓他活嗎?”

『他不是中心主角,他死了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唞:“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是因為中心主角而存在的,沒有主角則沒有這個世界,其他配角都可以再找,唯獨主角不可替代,所以主角不會死。』

“可以讓他成為中心主角嗎?”她立刻追問。

『他現在的數值太低了,很多都還是負數,甚至沒有你高,他人還昏迷著,自己不行動怎麼達標?』

杜晚歌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這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一個人為了救自己而死,她不敢想。

以往和同學同盟們都是風雨同舟,第一次有一個人,不沾%e4%ba%b2不帶故,毫不猶豫為她去死,甚至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牽扯。

還是她從前以為吊兒郎當的黎司期。

她以為他頂多對她有點好感,但拿命救她,她根本不敢想。

如果在今天之前問她,她一定毫不猶豫說他不可能為她冒這種險,是人都會想到這對他來說不值得。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她也不會為他冒這種一命換一命的險,如果條件允許,她當然會救一條人命,可絲毫不顧自己,她做不到。

醫院的人來來往往,不少人的小%e8%85%bf和鞋子在她視線裡走來走去,像時針和鐘擺,在催促逼緊每一刻。

上次在火場逃生後,也是在醫院走廊上,他對她說黎司期也想當你的生機,不想當你的死期。

現在他卻在裡麵,這裡隻有她一個人。

黎司期在裡麵,不知道有無生機。

殉情。

殉情的前提,是殉。

她坐在外麵許久,渾身都冰涼,比自己想的更害怕他死。

終於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門打開的一瞬,她立刻站起。

病床推出來,黎司期是閉著眼睛的。

但還好沒有蒙上白布。

她跟著病床往病房走。

站在門口看著黎司期,不敢靠近。

他忽然微睜開眼睛,看向了門外。

看見他睜眼,她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殉情隻是說他願意為了她死,不是真的會死。』

黎司期輕輕抬起手,虛弱地指了指杜晚歌的方向。

醫生們都看向她。

杜晚歌快步走上前,屈膝蹲在他床邊:“想說什麼?”

他費力地抬起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杜晚歌看著他抬起手,以為有囑托要給她。

下一秒他的手卻停在了她頭頂上,輕輕地揉了揉。

那力道輕得就像一片羽毛落在頭頂。

她都能感覺到他沒什麼力氣,卻還要安撫她。

心臟忽然有一瞬間被人抓緊,心酸澀又眼熱。

少年人笑了,聲音清啞:你沒事啊姐姐。”

微白的薄%e5%94%87吐出的字像葉片在微風中輕搖:“太好了。”

杜晚歌對上他的眼神,一直以來無堅不摧的城牆,控製不住有了磚瓦剝落。

她以為,這個世界隻有烏爸爸能讓她的感情被牽連。

他的眼睛清亮,卻無力地半開半闔,他的手撐不住,杜晚歌連忙握住他的手,放回被子裡。

彈幕看得心酸又替他委屈。

他太需要休息,不宜過多打擾。

杜晚歌出去後,彈幕一直在勸她:

『黎司期愛你到可以拚命,以後可不可以對他好一點?』

『他本身就隻能為女主加40的光環值,給得越多表明越愛,現在大部分都給你了,隻能說明他很愛你。』

『不要再表現出不信他喜歡你了,他知道肯定很傷心,上次你看完三尺玉就走,還不要他送,他肯定很難過的。』

杜晚歌沒說話,在回去的路上,她看著車窗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看完那場煙花回去後,黎司期還追問是不是真的沒有想見的人。

她說有,死了。

黎司期一定很失望。

她沒有顧慮過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