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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福壽縣主。”

福壽縣主?

今上對林家果然不愧那一句皇恩浩蕩。隻是……男子不由蹙眉。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這一世竟和原先出入這樣大。林家原已沒落,不過獨留一獨女,送往榮國府養著罷了。林海不多時也去了,隻留了一個女兒,孤零零在世上,後也去得極早。

不料這一世竟有這般變化,林海早早回了京城不說,竟還有了個嫡子!如今林家滿門和樂,又得新皇看重,卻是全然不同了。正是怔怔出神的時候,那廂過來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穿朱紅錦衣的少年郎。

卻見他麵若秋月,目中綿情,正是賈寶玉。

賈寶玉下馬來,與他笑道:“延之,怎麼好好地叫我來這裡。隆冬臘月的天,在家裡擺上一桌,熱熱地燙上兩壺酒,咱們一麵吃一麵說話玩鬨,豈不是好?”

被他喚作延之的男子笑%e5%90%9f%e5%90%9f道:“家裡有什麼趣味,能見著你林家的妹妹?”

隻這一聲,賈寶玉便陷入沉鬱之中,在他麵前凳子上坐了,悶悶道:“彆說家裡,就是上回我往林府去,妹妹也往宮裡去了,竟沒見著。”

自新皇登基後,林黛玉得了太皇太後的喜歡,時常要進宮去,尋常不往榮國府去。故賈寶玉竟已將近月餘,不曾與之相見。原已念極,偏他又要提起。

“你來遲了,沒見著。方才福壽縣主的車架才過去。”那男子將攤主送來的豆花推到他麵前,“且嘗嘗,這攤子上頭的豆花,卻是一絕。”

賈寶玉極少吃這類東西,雖不甚精細,到底有些趣味,故也取了白瓷勺,有一勺沒一勺地吃。“你見著林妹妹的車架了?”

“才過去,好大的陣仗。傳言太皇太後愛極此女,如今瞧著,倒有幾分真切。”他因與賈寶玉玩笑,“福壽縣主如今貴人事忙,自然顧不得你這處。可惜我孫家並無姊妹,若是不然,倒也能送她往宮裡去,好歹掙些臉麵。”

這般口出狂言,卻無人可說一句,他這話說錯了。

原來你道這人是誰,其姓孫名紹先,表字延之。他不是有名氣的人物,他那堂弟,各位看官想必都記得。正是原紅樓之中,賈迎春所嫁之人,喚作孫紹祖的。

如何隻知孫紹祖,不知孫紹先,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提,如今且說這處。

賈寶玉聽了孫紹先這一席話,卻是癡病驟發,目光呆滯,連連搖首:“宮裡有什麼好的,我倒盼著大姐姐能回來。”

榮國府出了個嫻妃,皇上如今後宮滿打滿算隻這一妃。榮國府原已有頹敗跡象,憑著這嫻妃的從龍之功,倒能多延幾年榮光。京城內外,誰不豔羨賈府這造化。偏賈寶玉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這榮耀,還想著往外推。

外頭人說他有些癡,看來是真話。

孫紹先原不過隨口一說,哪是真歎息府裡沒姑娘,不過借著這由頭,將話茬引到賈迎春身上去罷了。他略過這一茬,又問賈寶玉:“旁的不說,你們府裡有樁事,倒是叫我豔羨。”

賈寶玉問:“何事?”

“聽聞你們府裡姑娘多,姊姊妹妹的聚在一處,倒很熱鬨。冬季百花凋零,你們榮國府,倒是百花齊放的架勢。”

賈寶玉哪裡是有心眼的人,順著他的話往下,不多時果然提及賈迎春。不過閨閣女兒,不可擅提,亦不過隨口兩聲,孫紹先業已十分滿足。

林黛玉回了林府,先往賈敏院子裡去見禮。賈敏如今身子越發重了,自那一日在宮裡頭傷了身子,回來後便一直在院子裡養著。原說領著黛玉往莊子上去,也未能成行。林黛玉尋常總愛鬨小脾氣,這時候卻很懂分寸。近些時候又常進宮,倒越發顯得懂事。

賈敏與黛玉說了一回話,問她在宮裡待得可還舒心,吃得可好好,可犯過咳疾。黛玉一一答了,隻說一切都好,不必她掛心。賈敏這才罷了,又叫人奉上幾碟果脯點心。

其中有一道敲扁支酸,一貫為黛玉所喜。賈敏道:“你打小就愛吃這個,尋常倒用不到這樣好的滋味。這是打南邊來的婆子帶來的,我吃著倒還好。”

林黛玉取一枚吃了,笑道:“是南邊的口味,有蘇州三分滋味在裡頭了。”

若論像極,到底不是。

賈敏搖首:“不知你這刁鑽學了誰。”又指了指邊上一碟甘草話梅,“嘗嘗這個。”

她仍取一枚吃了,半晌吐出核來,“這個吃著尚可。”

“得你一句話好,是萬分難得的事,可見真是好。”賈敏取茶慢慢地吃,吃了半盞,才道:“這個除夕過去,你又長了一歲。七歲了,是該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再稀裡糊塗地肆意玩鬨。若是仍如從前,便是全不知事也使得。左右你有父%e4%ba%b2兄長護著,便是來日嫁出去,婆家也不敢欺負你。現如今你得封福壽縣主,這是太皇太後並上今上隆恩。隻是自古福禍相依,你也要懂分寸知進退,方可長久。”

林黛玉道:“是,女兒都知道。”

“知道了,還要牢牢記在心裡。”賈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額頭。“你哥哥今日精神了些,能下地走動了。趕巧你現下穿得齊整,去瞧瞧你哥哥去。”

林玦本就體弱,隻比林黛玉略好一些。隻是當日千秋節不知在宮中生了什麼事,林玦回來後便一病不起。後來總算好了些,偏往外去與合睿王見了一回麵,回來後竟病得更重,第二日就起不來床了。往後這些時日,又纏綿病榻,隔幾日總要病得起不來床。這一回發作,算算時日,林黛玉竟已有兩三日不曾見過林玦了。

當日入宮時,林玦將合睿王贈他的平安扣與林黛玉戴了,說是能保命的東西。後來果然林黛玉並賈敏安然無恙,林玦卻生了事端。故賈敏心下懷疑,是因著那平安扣的臉麵,才叫保全了他們。她雖不能明言,到底黛玉聰慧非比尋常,也能猜出一兩分來。

想到這處,賈敏道:“你哥哥待你何等地疼寵,這不必我說,你總該好生記著。”

“哥哥待我好,我都記著。”林黛玉起身道:“我去瞧瞧哥哥。”

說罷,林黛玉行了一禮,自往圓鵲軒去了。賈敏望著她離去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蜜餞果子,略略吐出一口氣。

原林黛玉是最叫她擔憂的,林玦尚可寬慰一二。現如今竟掉了個個兒,最放心的,成了最憂心的。

邊上秦媽媽見她麵色不虞,勸道:“太太放寬心,我們大爺是有福氣的人。”

“是了,他是極有福氣的人。”賈敏擠出個笑來,頷首道:“隻是福氣厚重與否,都是其次。隻盼著他能久久安寧,才是正理。高官厚祿、光宗耀祖,都及不上他的身子重要。”

榮國府賈敏有個侄兒叫賈珠的,就是前車之前。少年得誌,早早考取了功名,又能如何。留下孤兒寡母,指著原先的希冀過日子罷了。

林黛玉一路進圓鵲軒來,四下俱靜,那廂隻見有嬗端著木案往裡,上頭是一盅白粥、一碟涼拌萵苣、一碗皮蛋豆腐,再並上一盤蝦籽鯗魚。

有嬗見黛玉來了,拖著木案見禮,道:“姑娘來了。”

黛玉點了點頭,邁步進了屋子,問道:“怎麼這時候吃東西?”

“大爺說%e8%83%b8口悶,午間不肯用。現下倒說餓得有些心慌慌的,要吃些清爽的。這才備了小點。”

說著,二人繞過屏風,進了裡屋。外頭守著的侍婢見了黛玉紛紛見禮,又有人朝裡揚聲喊:“大姑娘來瞧大爺了。”

說話間林黛玉已見了林玦。他正靠在小炕上頭看書,隻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淺色湖藍綢衣,一隻手捧著一隻黃銅雕花暖手爐,烏發鬆鬆束在腦後,麵色極白,%e5%94%87瓣乾澀,目光稍黯,眼下略青,一眼望去雖在病中,瞧著病弱,卻仍是無雙的容色,獨一的風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見她來了,林玦放下書,扯出個笑來,“黛玉來了。”

第107章 閒言碎語關懷備至, 驟覺毒辣不寒而栗

林黛玉上前與林玦見了禮, 林玦便要她在小炕另一側坐下,瞧著她時, 目色十分溫柔。“今兒天冷, 你過來怎麼也不捧個暖手的爐子。”說著, 將手中暖爐遞過去。“你身子一貫弱, 自個兒總該仔細著才是。”

“我不妨事, 倒是哥哥, 麵色蒼白得很。”林黛玉在小炕上坐了,任由身後霽雪為她除了鬥篷。見林玦遞手爐過來,忙推道:“哥哥捧著就是了, 我如今不冷。”

“到冷的時候哪裡還有你辯駁的餘地。”強將手中暖爐塞過去, “我這個捂了些時候,溫溫的,正是合手的時候, 你才從寒風裡頭進來,捧這個正好, 我再叫人捧一個來就是了。”

如此,倒也罷了。

有嬗將清粥並上小菜端上炕桌, 與林玦倒了一碗。又往邊上尋了一隻琉璃彩碗出來, 盛了一碗,奉與黛玉。“這粥熱熱的,姑娘才從風裡過來,吃些熱的暖暖身子。”

林黛玉一路從宮裡回來, 在宮裡時,因記著規矩,尋常隻吃七分飽,到了林府,也不過在賈敏處吃了幾枚蜜餞。故清粥端在手中,又見桌上小菜清爽,兼有尋常難見的蝦籽鯗魚,倒食指大動。取了勺子,與林玦一並用了一碗。

一時用罷,侍婢端茶來漱口。待事畢,二人才捧茶來吃。

林玦因笑問她道:“近來你脾胃瞧著倒好了些,常常地進宮,性子也變平和許多。”

“宮裡規矩多,不如家裡自在。”

“家裡頭規矩也是多的,隻是爹媽疼愛你,不肯多難為你。又因著你尚且年幼的緣故,往日裡便是犯了錯,也不肯多指責你一句。”

林黛玉擎著茶笑,許久才道:“我今日在宮裡,倒遇見了康賢郡王。”

這位康賢郡王乃是皇太後並上太上皇嫡子,排行第五,昔日往林府來過一回,與林玦年歲相仿,林玦對他倒還記得一些。今上待他並不十分%e4%ba%b2近,尋常而言,中宮嫡出,便是不繼大位,也該得封%e4%ba%b2王才是。今皇太後嫡子有二,原皇三子如今得封謹莊郡王,皇五子封了康賢郡王,竟無一人是%e4%ba%b2王。

今上待這兩位弟弟情誼多深,由此可見一斑。

原先康賢郡王母%e4%ba%b2乃是中宮,自當千萬人捧著,嬌寵著養大。謹莊郡王雖較他年歲稍長一些,卻資質平平,文韜武略,無一出眾。謹莊郡王亦醉心古琴,無心於皇位。故半數人將寶壓在康賢郡王身上,另有半數,卻是壓在僅被封為恭儀伯的原皇四子身上。再沒料到,登上大寶的,竟是原先最無望的今上。

今上不待見康賢郡王,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