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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子久不住人了,雖日日有人拾掇著,到底有些氣味。好歹叫人開著門窗散散,待你夜間安睡的時候才更好些。你若困頓,隻管在我裡間裡小睡一時,裡裡外外的人你都是用慣了的,也沒什麼於禮不合這一說。”

林玦斜睨他一眼,其中含義彆樣。合睿王隻當他是要拒絕,誰料他竟徑直上前在軟榻上坐了,道:“你說的很是,你原也很不明白什麼叫禮數。”

這話裡頭藏著嘲諷,合睿王也不惱。取了錦被來%e4%ba%b2給他蓋了,低聲笑說:“也隻有你能瞧見我這模樣。”

林玦不理他,隻翻身往裡,合眼睡了,再不肯說一句話。合睿王取了書,坐在一旁,略看幾眼,目光便不由往林玦那處飄去。

他被瞧得如芒在背,臥之不安,倏然坐直了身子,看向合睿王:“你往外頭去!”

“好好地,這又是怎麼了?”

林玦再不能說被他瞧得心煩意亂,故不能睡。隻得隨意扯了個謊:“我最不愛午睡的時候叫人守著。”

他這樣的小性子,合睿王原都是肯縱著的。果然放了書站起身來,道:“趕巧我外頭有些瑣事要理,這便往外去了。你好生在這裡睡著,外頭命姣沁守著,若要什麼,隻管喚她。”

說罷,徑直撩開隔簾往外去了。

欣馥在外候著,他出了隔簾,壓低了聲音道:“廚房裡那個眉煙,你去悄悄地帶來,我要見她。”

“是。”欣馥應了,又道:“王爺方才儘著林大爺,飯食不曾多用。今廚房裡備了金絲酥雀並蓮蓬豆腐,王爺好歹用一些,以作小食。”

“擺在隨雨榭裡頭,將陳大人也一道請來。”

欣馥領命去了,不多時隨雨榭裡已備下小食精點,合睿王才坐了一時,便見陳居安拿著一幅畫緩緩前來。

“王爺好興致。”陳居安將畫卷放在桌上,手負在身後,走近水邊眺望,笑道:“秋光甚好,可惜無雨。”

這隨雨榭名如其景,飛簷如勾,坐於小湖中心。落雨之時,雨水傾瀉而下,水榭恍如浮於水麵,又似隨雨而去。隨雨榭此名,正由其來。

合睿王取了烏木筷子夾金絲酥雀來吃,吃了一塊,方才慢悠悠道:“能得你一句不可惜,大抵十分艱難。”

“世事由來如此,哪裡又有那樣湊四合六的事?”陳居安反身坐回石凳上,也取了筷子夾小食來吃:“聽聞你今早派人去接了林家的小公子來,怎麼不見他?”

他略笑了笑:“他乏了,叫他在屋裡小憩。等明日再見也是一樣,你這樣急又是為著什麼。”

這話才落,欣馥便遙遙地領著一個侍婢過來。身形略單薄些,旁的倒瞧不出什麼來。

欣馥領著她上前見禮:“王爺,眉煙來了。”

眉煙雖是彆院伺候的家生子,見著王爺也有許多次,這樣近地見禮卻是第一次。跪在地上委實有些顫栗,聲音不由地忽高忽低:“奴婢眉煙給王爺請安。”

合睿王放下筷子,朝堂下掃了一眼:“抬頭。”

“……是。”眉煙略有躊躇,慢慢抬起頭來叫合睿王看仔細些。一雙眼睛也不敢跟著往上,牢牢記著本分,耷著眼皮往下看。

眉煙容色平平,隻一樣出彩的地方,唯有兩彎眉尚可入眼。似蹙非蹙,如煙似霧,更類青山之翠黛,恍勝浮雲之飄忽。

陳居安略看一眼,也不由歎:“倒是一對好眉,叫眉煙也不算廢了這個名。”

合睿王卻盯著眉煙,雙眉皺起,似有彆想。欣馥恐他不由分說就打發了眉煙,在心中默想了一番,也跟著看向眉煙,不多時便露出恍然的模樣來:“方才見這丫頭就覺著眼熟,現下陳大人提及,算是明白了。瞧瞧她的眉眼,實打實有些林大爺的影子。”

此話一出,倒叫合睿王用心地再看了看。

陳居安笑道:“彆是你看差了,林府的小公子雖年歲尚小,骨骼略潤,到底是男兒。若此女眉眼類之,倒顯出幾分女氣來。”

合睿王卻道:“細細瞧了,是有些像。隻子景眉峰更利些,此女雖類,卻不及子景。”又問:“你是在廚房裡做事的,進這彆院多少時日了?”

“回王爺的話,奴婢是家生子,自幼便在彆院裡伺候。”

此後合睿王又問了數語,後來又問到方才林玦與她說了什麼,眉煙皆一一地答了。待話問畢,合睿王便命欣馥將她帶下去,臨行前又囑咐:“能得子景瞧上一眼說上幾句話,也是她的福氣。不必叫她回廚房去了,提上來在外間伺候著,帶我回王府的時候,一道跟著回去伺候。”

“是。”

欣馥領了命,便將眉煙帶下。眉煙何曾料到竟有此際遇,心內驟喜,竟不由地混沌起來,待離了隨雨榭,仍覺十分恍惚。

欣馥笑道:“你也是個有福的,能與林大爺說上兩句話,卻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呢。”又說:“如今時候尚早,你往屋子裡去理了衣裳來。王爺既說了要你在外間伺候,往日的屋子卻是再不能住了。拾掇了好生與我去罷。”

眉煙雖覺歡喜,心中卻仍有遲疑,躊躇著不肯動:“姐姐……王爺究竟是怎麼個意思,姐姐好歹告訴我一聲。若不告訴,我這心裡總七上八下,怪難受的。”

“王爺的意思我怎麼能知道,那不是咱們該猜的。”欣馥憐她年幼,眉眼之間又有幾分風流在,執了她的手,寬慰道:“好妹妹,聽我一句,再彆想彆的。主子囑咐了什麼,你便做什麼,這已經足夠了。彆做少了,也彆想著多的。我知道你慌什麼,離了那處一時尋不著依傍也是有的,隻你彆怕,萬事總有咱們幫襯著。王爺這樣的主子,一不打二不罵,也不叫人鴛帳裡伺候的,有什麼怕的?”

聽了這一串勸慰,眉煙心下雖仍覺沒著沒落的,到底略定了定。乃回了廚房哪裡,進了屋子收拾了東西。不過幾身衣裳,幾支珠釵。她在廚房伺候,也不是什麼能得賞的差事,拾掇起來也不過一個包袱。

眉煙提了包袱出去,趕巧在院裡碰著二丫並另幾個丫頭。

一個丫頭見了便上前笑:“咱們院子裡的假姑娘終是撿了高枝去了,好姐姐,有朝一日你真成了姑娘奶奶,再彆忘了咱們。”

另一個又說:“平日裡最愛躲懶的,不是這兒病了,就是那兒痛了。我說怎麼今日這樣勤快,叫往前去問膳也沒旁話就去了。原來是為著今日入府的林大爺!”

眉煙一貫不肯同他們多言語的,聽了這話也隻說欣馥在外等著,還請他們讓一讓。

打頭的丫頭扯尖了嗓子:“瞧瞧瞧瞧,好歹還不是正經的一等丫頭副小姐,就想指派咱們了?我呸!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模樣!”

眉煙仍不答話,卻是欣馥領著兩個婆子在外等著,見她久不出來,便進了院子。

欣馥進來,眾人立時往後退了一步,皆見禮道:“欣馥姐姐。”

欣馥四下掃了一周,仍舊含著笑,說出的話卻比刀子厲害:“你們好閒的工夫,在這裡插科打諢。我竟不知,廚房裡的事這樣少了。想必是留著沒用的人多了!很應該告訴布渠姐姐知道,叫她略減幾個人才是。”

第59章 是非多紛亂正屋生,聞名久始見水榭中◎思◎兔◎在◎線◎閱◎讀◎

此話一出,卻叫人心顫。

他們雖這樣的人在廚房伺候著,本不能時時刻刻見著欣馥。便是見著了,尋常也不能說上話。欣馥其人是布渠來了彆院後,跟在合睿王身側的左膀右臂。

她在王府是何等的身份,王爺又給著她何等的臉麵。

隻她性子溫良,時刻都是笑模樣,尋常都不見她紅臉。現下麵色不善,如何不叫他們心慌。

打頭一個壯著膽子上前,道:“欣馥姐姐言重了。我們和眉煙原是一個院子裡一道扶持的情分,如今她這便往好的地方去了,我們心下不舍,故有此一鬨……”

欣馥一貫不肯與他們多計較,隻掃了二人一眼,便道:“言重與否,這話也都已扔在這處了。你說與我聽也隻在耳中穿堂過,究竟如何,還得你自個兒心裡明白才是。”又看向一側的眉煙:“既拾掇好了就快快地與我走,還有許多事要細細地告訴你才是。”

“是。”眉煙這才提著包袱,跟在欣馥身後一徑去了。

欣馥領了眉煙往丫頭住的屋子去,先拾掇了屋子,安置了東西,才說要領著她去見見人,也知道些地方。

二人行至正屋,布穀並甘卿兩個正坐在廊下翻繩玩。見欣馥領著一個丫頭來了,甘卿站起身來笑道:“姐姐回來了,這位就是廚房伺候的眉煙?”

“正是她。”欣馥叫眉煙上前與二人見禮,指著先起身的甘卿:“這是甘卿。”手指有移向才站起來,手裡還繃著花繩的布穀:“這是布穀。”

眉煙屈膝道:“兩位姐姐好。”

“不必見禮了。”甘卿虛扶她一把,笑說:“你我一樣都是丫頭,很不必有這些禮數。隻需好好地敬著咱們欣馥姐姐,也算是圓滿了。”

“瞧瞧你這張嘴,王爺不在,越發地愛說胡話。”欣馥笑著去擰她的臉,甘卿連忙往布穀身後躲。

布穀被她纏得也一徑地躲,偏前頭欣馥的手又不肯收回去,左躲右避,卻哪裡躲得開。末了手中尚且繃著的花繩反亂成了一團,布穀拎著那團繩沒好氣道:“好啊你,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一麵說一麵去撓甘卿腰側:“你再想不到翻的法子,就使了這法子來避,你瞧瞧,如今這就是算是誰輸了呢?”

“好姐姐我錯了。”甘卿壓著笑直喘氣:“算我輸了,好姐姐,趕明兒的點心都給你,我再打個絡子給你,再彆鬨我了。”

布穀這才罷了手,“倒叫眉煙看笑話。”將手中的繩子放在廊下,又道:“林大爺現下還睡著,姣沁陪在裡頭。我瞧著倒不必刻意地引眉煙去見了,若是驚動了林大爺,反倒不美。”

欣馥頷首,“是這個理。”才說了這一句,外頭有個小丫頭探頭探腦地進來,見欣馥就在外頭,大鬆一口氣,上前道:“欣馥姐姐好,我們姑姑請姐姐去一趟。”

如今在彆院裡,能當得起這一聲姑姑的也唯有布渠。布渠原是宮裡跟出來的,比欣馥伺候合睿王的時候還長久些。王爺看重她,後來將她指給手下的侍衛,再命她管著彆院。從前認識的都喚她一聲布渠姑姑,彆院裡也有隨她夫家的姓氏喚她楊姑姑的。

欣馥心知布渠想必有十分要緊的話,便將眉煙交托給布穀並甘卿:“你們細細引著她做事,她是才來的,很不必她做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