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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441 字 2個月前

“宮中祭典大禮,祭典之前,白日有水殿爭標,諸君百戲。祭典過後,儺儀完畢,聽說陛下登樓台,百官共閱煙火,大儺儀前,可得空隙時機。”

他冷笑:“你不是挺聰明嗎?想辦法騙過搜身對你有何難,你根本就是不想!”

青年後退幾步,看著眼前人,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安慰得很好,下次彆安慰了,謝謝。”

……

“少拿這些借口誆我!”心中躁狂無處發泄,他便將怒氣全發泄在眼前之人身上。

“實在放不下,你就與她做朋友,”蕭逐風倒茶舉杯,“說不定有朝一日,她又變心了。”

發病?

他一向瀟灑,拿得起放得下,偏偏對陸曈總是擔心,總是放不下。

蕭逐風看不慣他這模樣,諷刺:“那你要怎麼辦?在這裡喝悶酒,等他們二人喜結連理後你再趁虛而入?連名分也不要了?”

孩子還未出生,他怎麼知道這是個女兒?

“我不信,你發誓。”她緊緊抓著他的手,像個鬼影不肯罷休,“你發誓,你會照顧好玉台,他是你兒子,你要對他好!”

戚玉台快瘋了。

“是不是因為紀珣?”

裴雲暎嗤道:“什麼叫讓?她又不是物件。”

白濁霧氣似張大網,慢慢從地底,從遠處升起來,悄無聲息漫入屋中,把寂寞秋夜滲出一種濕冷的幽昧。

陸曈:“祭典那日,下官要隨醫官院一同前往席上。”

蕭逐風又問:“她為何拒絕你?”

過了一會兒,陸曈道:“府上搜查嚴苛,門口又有人盯得緊,下官不敢冒險。”

“不好嗎?”裴雲暎端起酒盅,“人生本來就是苦的。”

“我喜歡她,怎麼做朋友?”裴雲暎嗤道:“以為誰都像你,忍到天荒地老。”

戚玉台冷哼一聲,正欲威脅,又聽得眼前女子話鋒一轉,“不過,下官有一個辦法。”

瘋子?

戚清回神:“你去看一眼少爺。”

“算了,有什麼事等明日祭典後再說。”裴雲暎擱下酒盅,起身道:“時候不早,你也回去吧。”

淑惠——他的第二任妻子,氣喘籲籲地看著他:“我、我怕是不行了,若我活不過今夜,你要將、要將玉台好好養大。”

言罷,輕飄飄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婢女和護衛。

裴雲暎笑了一笑,那笑容比秋夜更冷。

院子裡隻有遠處街邊一點零星燈色餘暉,梔子已經睡下。蕭逐風收拾好桌案雜物,打算離開。

她怎麼會發病?

耳邊傳來人聲輕喚,戚清猝然睜眼,從夢中驚醒。

戚玉台打量一眼陸曈:“你還知道大儺儀?”

戚玉台臉色陰鷙。

養尊處優的世子也會為一個人從白日等到黑夜毫無怨言,又在被拒絕後卑微至此。

仲家知曉一切卻將女兒嫁給他,甚至後來生下帶病的玉台。他忍耐一切,直到權傾朝野,終使仲家得到懲罰。

這話說的極是,不過何瞎子的桃花符也並未起到什麼好用處,甚至更糟。

戚玉台正滿麵怒容,一見她,臉色登時現出一抹狂喜,三兩步上前:“你來了!東西呢?”

“如果陸家沒出那些事,如今和她匹配之人,應該就是紀珣這樣的人。”

他心知肚明,父%e4%ba%b2不信陸曈,所以派人監視。

“真的嗎?你真的會照顧好他,哪怕他隻是一個瘋子?”

“陪我喝一杯。”他道。

“有事?”

“沒有?”戚玉台臉色大變,一把揪住她衣領:“怎麼沒有?”

蕭逐風一怔。

“因為他認為,此物有損兄弟情義,不如從源頭斷絕。”

“下官不敢。”

陸曈不語。

蕭逐風一噎,複又盯著酒盅裡的茶:“怎麼又苦了?”

裴雲暎無言。

裴雲暎笑笑,並不說話。

話一出口,戚清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知道。”

傷情哎!

縱然他每日看上去若無其事,該做的事一樣沒落下,但自打生辰夜過後,某些時候還是會讓人窺出一絲端倪。

戚清驟然合眼,握緊手中佛珠。

畢竟整個祭典期間,百官儘至,與胭脂胡同不同,若在祭典上發病,流言再無可能平息。

陸曈:“沒有。”

“彆以為我不敢殺你。”戚玉台咬牙,“你想用這東西吊著我,也要看有沒有這個命!”

“我在。”他聞聲道。

這話很是悵然。

他年紀大了,一向淺眠,一至夜裡,府中需絕對安靜,落針可聞,一向尋不到半絲聲響,第一次在深夜被驚醒。

陸曈取針為他針刺。

蕭逐風不滿:“我安慰你半夜,你不知道說個‘謝’字?”

婦人多慮,戚清不耐,玉台是他唯一兒子,太師府榮光將來係於玉台一人,他會如耐心澆灌幼苗般將他好好撫養長大,要他戚家的兒子,成為盛京人人羨慕的兒郎。

戚玉台語塞。

“你敢說沒有一絲絲心動?”

陸曈並不在意他威脅,隻淡淡開口:“戚公子,明日就是祭典大禮,戚大人對此次祭典十分看重。不可出半分差錯。”

她又在操心什麼?

正想著,耳邊傳來女子幽幽的聲音。

大儺儀原本是春日吉慶,每至年末,皇城%e4%ba%b2事班諸班直戴假麵、繡畫色衣,執金槍龍旗。後梁明帝登基,原本已將儺儀取消,但今年蘇南蝗災,為驅瘟避疫,索性將大儺儀與天章台祭典並在一處,不比從前隆重。

裴雲暎開口:“蕭二,你還記不記得我那匹馬?”

“戚公子如今疾症未消,戚大人愛子之心正濃,因此平日隻讓公子在府中調養,公子不得離府。但天章台祭典,公子可尋到空隙。”

戚玉台有些無趣,不過,一想到明日傍晚,儺儀前,或能服食一點藥散一解狂癮,不由心中期待起來。

對戚清來說,太師府的臉麵更重要——

戚玉台匪夷所思,“你讓我在祭典上服食?”

“什麼辦法?”

裴雲暎看他一眼:“說得很好,如果你能不這麼幸災樂禍就更好了。”

“不會的。”他溫聲安慰,替妻子拭去額上汗珠,“孩子很快就會生下來,你母女二人都會平安。”

戚玉台臉色一沉。

“不必。”

兩個大男人相對而坐未免沉默,蕭逐風拿起桌上酒盅喝了一口,隨即皺眉:“茶?”

正是秋日,紫藤花被連日秋雨打落一空,花架下青燈如鬥,石桌前坐著兩個人。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天定的姻緣。

一開始他是想抓她馬腳,到最後,反而是他被套得牢牢實實。

夜風吹過,高梧策策。

“我每日進府前,皆要由貴府婢女搜身,若被察覺,對你我二人都沒好處。”

銅燈裡加了燈油,方才微弱燈火又重新明亮起來。

蕭逐風許久沒在殿帥府喝到苦茶了。

“老爺——”

裴雲暎喝了口茶,低頭看著酒盅,酒盅裡倒映著頭頂花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夢。

戚清沒有說話。

“是。”

戚清抬手製止,心中驚悸仍揮之不去,片刻後道:“我夢見淑惠了。”

“醒醒,”蕭逐風漠然道:“你何時變得這麼慫了?”

不僅是被搜身,這幾日,除陸曈外,父%e4%ba%b2從府外請來的其他醫官也會每日上門為他行脈,怕的就是他在祭典中途出什麼意外。

“隻要我納你進門,你我自然能日日相見。”

戚清按住%e8%83%b8腔,那裡,一顆心跳得飛快,他整個人宛如從水裡剛撈出來一般,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蕭二:你的故事我心疼,你的文字還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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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野花豔目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雄%e9%b8%a1剛叫時,醫官院就熱鬨起來。

常進天不亮穿衣起了床,早早地去廚房熬了大鍋草藥水,都是些扶正祛邪的桃葉、大風根一類,熬煮得泛出苦香時,才叫宿院裡起床的醫官們自己端著銀盆來盛——祭典當日清晨,以草湯浴手一向是習俗。

陸曈去取藥湯時,替林丹青也打了一盆。

待回了屋,才把裝藥湯的銅盆放到桌上,屏風後便轉出個人來。

林丹青一身淡藍袍裙,長發以同色發帶高束,腰間一根黝黑腰帶勒得很緊,袍角散下來,行走間露出黑靴,醫官袍儒雅內秀,被她一穿倒如丹青寫意風流。

她伸手,在陸曈麵前轉了個圈兒,問:“怎麼樣?”

天章台祭典隆重熱鬨,將要忙碌整整一日,白日長樂池邊紅舟爭標,陛下登樓觀水戲,賜宴群臣,祭典過後,夜裡還有儺儀。醫官院中除入內禦醫,大部分醫官、尤其是新進醫官難得瞻仰聖顏,早早就開始激動起來。

水棚隔著水殿長席有些距離,眾人聽不大清他二人說得是什麼,但能瞧見他二人動作。

剛走到門口,就見常進帶著一群醫官在外等著,見了陸曈二人,常進催促道:“就等你倆了,快些上車吧。”

一腔自尊心如被冷水兜頭澆下,麵上從容也勉強三分。倒是身側戚玉台不知她此刻沮喪,與旁人說話,今日似乎心情不錯。

常進清點過一行人名目後,就帶著眾人往裡走。

太子元貞未在其列。

不過……

又有兩艘飛魚船,上頭以金漆描出彩畫,細致精巧,船上一群穿戲裝的儀士,手中揮舞鑼鼓一類樂器。

四周落座的群臣越來越多,長樂池上的紅舟上也漸漸有儀衛開始走動。不知過了多久,熱熱鬨鬨裡,有儀官高聲致語,聖上駕到——

正想著,胳膊被輕輕捅了一下。

掛著標竿的紅舟漸漸回至水棚前,從水棚中走出個穿紅衣的樂官,手持一隻金盤,恭敬行至裴雲暎身前,矮聲笑道:“此乃簪花,請裴大人挑選。”

陸曈:“很漂亮。”

這些野花看上去極不起眼,一眼看過去很容易被忽略。又因風吹雨打,或是儀官刻意剪除,一些花枝被剪掉,碎落花朵落在地上,如層細碎的雪。

水棚挨著岸邊,其上有長棚,其下卻是茸茸草地。樂官的身後,一片煙綠中,有未被剪除乾淨的灌木,木叢中點綴了純白淡色小花,順著風苦苦搖曳。

倏爾人群又是一陣驚呼,眾人抬頭望去,就見那兩位紅衣軍士已有些不敵,裴雲暎一槍過去,二人躲閃不及,“噗通”“噗通”兩聲接連落水,而那旗杆下的年輕人見狀一笑,長槍輕鬆一挑,掛在旗杆最上方的金箭應聲而落,連同一旁一把小巧金弓一同落入他懷中。

坐在皇帝身側的皇後聞言,眸色一動,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堯兒何必心急,兩軍交戰,未到最後勝負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