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頁(1 / 1)

燈花笑 千山茶客 4403 字 2個月前

紀珣身前,一把握住他腰間絲絛係著的美玉,激動開口。

“這不是陸醫官的玉嗎?怎麼會在你身上!”

紀珣一愣。

陸曈也呆了一下。

裴雲暎慢慢皺起眉,目光定定落在紀珣腰間的玉玨之上。

紀珣今日穿了件雪白長衫,他原本就喜歡這樣乾淨顏色,腰間白玉與衣裳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察覺。

段小宴卻緊緊握著那隻玉玨,眼睛幾乎要貼著玉佩一麵。

“對,這就是陸醫官那塊玉沒錯!”

段小宴十分肯定。

這塊玉,這塊白色的玉段小宴記憶很深,黃茅崗上梔子弄壞了後,裴雲暎請了魯師傅來修補,花了好大一筆銀子。

這麼大一筆銀子,雖不是他的,卻也令他心痛了好久。正因如此,將此玉送還給陸曈時,段小宴還仔細檢查了一番這塊玉身上的裂痕,試圖找到一絲裂痕好去讓對方少點銀子。

當然無果。

但這塊本一般值錢、在修補之後變成真值錢的白玉,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那線條造作的高士撫琴圖、不算完美的形狀,以及畫蛇添足多加的一根琴弦……

確是他還給陸曈的那枚白玉沒錯!

他動作太大,差點把係玉玨的穗子扯斷,紀珣微皺眉頭,將白玉從他手中扯了回來。

“段小公子,”紀珣道:“這本就是我的玉。”

“本就?”

此話一出,不僅段小宴,裴雲暎的目光也朝紀珣投來。

“但這分明是陸醫官的玉佩……”

紀珣看向陸曈,恰好與陸曈的視線撞在一處,握著玉玨的手不由緊了緊。

他很喜歡這塊白玉,失而複得後便重新佩戴身上,並未思慮太多。卻忘了還有這一層。

男子貼身之物落在彆人手中,陸曈身為女子,難免被人非議。思及此,他便沉聲開口:“不知段小公子此話從何而出,這塊玉本就是我的,自小不曾離身,或許是看錯了。”言罷,暗暗對陸曈使了個眼色。

這點眼神交錯落在另一人眼中,裴雲暎目光微動。

“不是一塊嗎?”段小宴茫然撓頭,“但我看著就是一塊……”

紀珣將玉玨重新係好,不欲與這幾人多做糾纏,隻微微一頷首,推門離去了。

屋中重新恢複安靜。

不知為何,剛才紀珣在的時候,屋中氣氛莫名尷尬。如今紀珣走了,尷尬的氣氛非但不減,反而越盛,倒讓人有些不想留在這屋裡了。

隻是麵前人還得應付。

陸曈道:“段小公子坐下吧,我先替你診脈。”

“……哦。”段小宴茫茫然坐下,伸出一隻手臂。

裴雲暎站在屋中,他今日異於往日沉默。隻靠窗站著,正是陰天,樹影搖曳,暗處裡神色看不太清楚。

隻是壓迫感卻難以忽視。

陸曈指尖才搭上段小宴的手腕,就聽這人冷不丁開口。

“他身上的玉,就是你的那塊玉吧。”

沉默一刻,她道:“是。”

這玉連段小宴都認出來了,以裴雲暎之敏銳,想騙也騙不過去,不如坦率承認。

“啊?”段小宴驚訝開口,“那為什麼那玉在他身上,你把玉送他了?”

此話一出,裴雲暎麵色微冷。

陸曈動作一停,一抬頭,就見裴雲暎靜靜看著她。

他今日和往日不太一樣,話少得出奇,也不知在想什麼,一雙漆黑眼睛幽幽的,活像誰欠了他銀子。

陸曈心中歎息。

紀珣那塊玉,聽說被摔碎了,但段小宴送來的當日她曾看得清楚,白璧無瑕,幾乎瞧不出一點裂縫。

如此工藝,應當花了不少銀子。如果裴雲暎認為,他花重金修補的玉佩轉頭被她給了彆人借花獻佛,不高興也是自然。

她便道:“我與紀醫官從前在蘇南認識,當時曾有過一段淵源。”

此話一出,段小宴一合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原來紀醫官,就是陸醫官的未婚夫!”

此話一出,屋中二人皆是一震。

陸曈:“未婚夫?”

裴雲暎眉頭一皺,目光陡然銳利。

她否認:“不是……”

段小宴激動開口:“仁心醫館的杜掌櫃不是說,陸醫官你有個在宮裡當差的未婚夫麼?來盛京就是為尋他。”

“噢!我知道了,”仿佛窺見真相,少年語氣越發雀躍,“你倆多年以前在蘇南見過,你救了他,他給你留了塊玉佩做信物。如今你倆相認了,名分從此分明!原來這位就是真正未婚夫!”

製藥室狹窄,陰天本就沉悶,屋中二人一時無言,唯有段小宴一人獨自開朗。

陸曈正欲解釋,就聽一邊裴雲暎涼涼開口:“你也留了信物給他?”

“‘也’?”段小宴抓住字眼,麵露疑惑,“陸醫官還留了信物給彆人嗎?誰啊?”

裴雲暎定定盯著她,語氣不冷不熱:“陸大夫到底在蘇南撿了多少人,莫非每一個都留了信物?”

陸曈:“……”

為何她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絲譴責。

段小宴幫腔:“留信物也沒什麼不對,不然天南海北,誰還記得故交恩情。我先前還以為杜掌櫃隨口唬人的,沒想到竟然是真。陸醫官,你和紀醫官之後是要成%e4%ba%b2還是怎的,這塊玉是我送回來的,能請我和梔子喝杯喜酒嗎……”

陸曈忍無可忍:“都說了不是。”

她陡然一發火,屋中兩人都安靜了。

門外樹叢搖晃。

裴雲暎彆過目光,冷著臉不說話。

陸曈忍氣:“二位今日到這裡來,總不會就為了閒談此事?”

殿帥府成日輪值,何時閒成如此模樣?

裴雲暎麵無表情,語氣幽幽的:“姐姐做了點心,讓我給你送來。”

陸曈目光瞥過窗台上食籃,默了一默,道:“多謝。”

他又看了陸曈一眼,頓了頓,突然開口:“下月初七是姐姐生辰,姐姐讓我和你說一聲,邀你去府上。”

也有些日子沒去給裴雲姝和寶珠診脈了,陸曈就道:“知道了。”

屋中再次沉默。

段小宴隱隱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不由坐在原地麵露沉思。

陸曈從醫箱裡取出紙筆,幾筆寫下方子,才寫完,門外有醫官過來道:“陸醫官,醫案庫新進了一批醫案,醫正讓你整理一下入庫。”

陸曈應了,把剛才寫好的方子遞給段小宴,“調養些時日就好,段小公子等下拿著方子去前堂,有其他醫官會為你抓藥。我眼下正忙,就不送了。”

言罷,收拾好醫箱和藥簍,又提起窗台上那隻竹編食籃,徑自出去了。

段小宴坐在原地,捧著手中藥方。

藥方才寫下,墨痕未乾,他吹了吹,心思不在此處,隻望著陸曈的背影喃喃:“原來如此……”

“哥,”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咱們修那玉花了不少銀子,結果原是給紀醫官的,反正紀珣是陸醫官未婚夫,是不是可以問他要回銀子?”

裴雲暎冷冷開口:“她好像沒承認紀珣是未婚夫吧。”

“話是這麼說,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你想啊,陸醫官把那玉佩放在醫箱裡日日不離身,先前咱們就懷疑這玉佩對她意義非凡。若不是未婚夫,她乾啥把紀珣的玉這樣悉心保存?”

又摸著下巴評點:“要說陸醫官眼光真不錯,紀家公子雖然性情孤僻一點,但家世容貌都還不錯,又是同行,單看外表,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他說著說著,一抬頭,對上的就是年輕人平靜的目光。

裴雲暎牽了牽%e5%94%87,語氣很淡:“你收了紀珣銀子?”

“……沒。”

“這樣吹噓,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他紀家的人。”

段小宴悚然一驚。▓思▓兔▓在▓線▓閱▓讀▓

雖然不知裴雲暎這突如其來的不悅從何而來,但這些年來與對方相處使得段小宴早已明白一個道理,裴雲暎越是生氣,聲線就越是冷靜。

他好像真的在發火。

少年輕咳一聲:“我就是實話實說……”

“下午你去宮中輪值。”

段小宴一驚,“哥,今日不該我輪值!”

好不容易湊個不輪值的空閒日,晌午後他還想去清河街逛逛呢。

“但我看你很閒。”裴雲暎平靜開口:“閒到有心喝人喜酒。”

“不是,哥,我就是……”

“立刻就去。”

僵持良久,段小宴終於還是訕訕低頭:“……哦。”

一些30s文學:

碎掉的小裴:陸大夫,在你說未婚夫的30s,想的是蘇南十年難遇的那場大雪,還是他留給你的那塊白玉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轉

陰天午後,濃雲沉沉。

太師府上假山涼亭下,一池水平,淡磨明鏡。

涼亭裡,靠欄杆長椅上靠著幾個人,戚玉台隻著中衣,背上搭了件絲薄外袍,正從婢女手中接過藥碗服下。

不過短短一月,戚玉台消瘦一大圈,原先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蕩蕩,人也憔悴不少。整個人麵色蒼白,一雙眼都無神許多。

他接過藥碗,似被藥汁苦氣所熏,死珠般的眼睛動了動,露出一股難以忍耐的神情,又踟躕半晌,斷斷續續、推推搡搡將一碗藥喝光了。

放下碗,對麵戚華楹趕緊遞給他一碗絲糖,戚玉台忙不迭撿起一塊扔進嘴裡,甜味化解苦澀,他眉頭仍皺著,臉色卻和緩了許多。

“哥哥慢點,”戚華楹道:“小心噎著。”

“太苦——”戚玉台抱怨。

“良藥苦口,”戚華楹勸道:“崔院使的藥哥哥才喝了幾日便收效甚捷,不能中途停下。”

“我知道,”戚玉台煩躁開口,“崔岷那個混賬,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把藥做的這般苦!”

戚華楹看著他,搖了搖頭。

戚玉台好了。

起先隻是不再胡亂打人,但仍會躲在床榻上竊竊私語,旁人進門會心悸不已。但自打前些日子醫官院院使崔岷為他重新換了一副方子,漸漸的,忘言妄語之症減輕,清醒時候越來越長,直到有一日,戚玉台清晨下榻,終於認得所有人,一整天都不再犯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五日,太師府上下都鬆了口氣。

戚家公子,似乎真是好起來了。

“他是醫官院院使,得罪你對他有何好處?”戚華楹自己也撚起一塊絲糖含進嘴裡,“哥哥自己是醒了,可沒見著你出事那幾日,將全府人嚇壞了。”

想到戚玉台發病的模樣,戚華楹心有餘悸。

五年前戚玉台發病時,她年紀小,戚清怕嚇壞她,攔著不讓她進戚玉台的屋,她沒%e4%ba%b2眼瞧見,隻聽見戚玉台呼號。

然而這一次她卻%e4%ba%b2眼所見戚玉台發狂模樣,當時戚玉台用花瓶砸死伺候的婢女時,她剛走到門外,恰好撞見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