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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竟然一個小時不到就讓那?些追債的遠離我朋友的家。”

蘇溪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欣賞著月色,跟杜修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大?概知道那?個人姓閆,靜州人士,是?我小叔的朋友,其他的不是?很清楚,以?前家裡聚會的時候他來過。”

蘇溪稍微想了想,問道:“是?門三閆?”

“嗯。”

她小小驚訝了一下,瞬間恍然大?悟:

“那?怪不得,閆家算靜州的地頭蛇了。”

其實倒不用閆家出麵,這有些殺%e9%b8%a1用牛刀了。

“那?個女孩叫趙蔓,是?我的初中同學,在我上一世的記憶力,她為了這十幾萬借了高利貸,後來被迫去夜場上班,被人在學校裡造謠中傷,喝農藥自儘。”

“那?年我二十一歲,隻覺得從那?時起,我才開始發現,我將經曆一遍遍同齡人的死亡,我不再認為自己離死亡很遠。”

這一刻,連杜修延也不住呼吸凝滯。

“所以?,你?對?死亡這樣的字眼很敏[gǎn]。”

蘇溪呆愣地看著頭頂上空,說道:

“我其實並不是?無法接受死亡,是?無法接受自殺和意外,因為我覺得隻要?我再強大?一些,我就能挽回些什麼。”

“但是?趙蔓死的時候,我沒錢,你?死的時候,我沒有還不是?厲害的工程師。”

“我很討厭自己的學生時代,因為我有太多無能為力。”

說話?間,她預感到自己的情緒又要?上來了,連忙止住:“算了,說點開心的,我不想整天哭哭啼啼的。”

杜修延很配合她,立刻話?鋒一轉,問道:

“你?來自靜州?”

杜修延似乎對?一些關於她的信息表達出了一定的興趣。

“嗯,我在靜州成長到十五歲,家裡人都在那?裡,不過奶奶去世後,我就沒有再回去過。”

他聽到蘇溪說到這裡,按理說應該有一句“為什麼”,但是?他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為什麼,蘇溪跟他說過。

“在上一世的杜修延死後,你?還得到過‘愛’嗎?”

愛這個字,是?蘇溪很長時間難以?說出口的東西。

它?包羅萬象,而愛情隻是?其中一部?分,還更多人性之愛,甚至帶著崇高。

因為她很少擁有,所以?過於渴望。

於是?不想總是?提起,不想對?旁人敞開自己心裡的空缺。

她試圖讓自己活得更加完整,她試圖通過強大?的自己,能將所渴慕的愛自給自足,但是?她仍舊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感到巨大?的失落感。

那?種?天地間隻剩下自己的感覺。

那?種?走了很久的崎嶇山路,一回頭,身後早已空無一人的失落感。

“有一些人對?我表達過好感,他們表現狂熱,但是?我感受不到,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愛無能。”

她不想將一切怪罪於他人,因為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問題。

她用一種?冷漠的語氣?來陳述這一切,下意識去掩藏自己心裡真?實的反應。

“這可能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杜修延聲音從耳畔傳來,“很多人被癡戀驅使,用來證明愛之狂熱,而這狂熱背後,是?濃烈的寂寞。”(*注)

“你?是?說,一個愛意狂熱的人也許自己本身就孤獨不堪?”

蘇溪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一下子就可以?解答了為什麼多年來她始終覺得愛意難尋的原因。

“是?,你?說自己愛無能,但我認為恰恰相反,你?擁有可貴的廣博之愛,你?自己不尋求幫助,卻可以?為他人尋求幫助,你?對?死亡敏[gǎn],那?是?對?生命的大?愛。”

“縱使你?多年來孤身一人,但是?你?早已具備愛的能力,你?能十二年深耕於一個行?業,在孤寂中崛起,並且堅強地站在我麵前。”

“恰好說明你?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而獨立生活,你?是?自己天地的締造者,我相信上一世的杜修延也會這麼認為。”

“他如果能站在你?麵前,一定會告訴你?,你?能好好生活,他很放心。 ”

蘇溪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天空眨了眨雙眼,聲音有些顫唞:

“他真?的會這麼認為嗎?可我想念他,他不知道,他生命記憶隻抵達我的二十二歲,他會知道未來的我,其實……還不賴,甚至還有點厲害……”

“當然會。”

有時候哪怕是?強調邏輯如杜修延,他如何說出一句邏輯不嚴密的話?,恰好正是?他感性的模樣。

能看見杜修延的感性,是?一件有些幸運的事情。

蘇溪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像哄騙小孩,但是?她的受用。

“那?……快點找到你?的記憶筆記好嗎?”

杜修延點頭,解釋道:“很快了。”

“郵寄的時候千萬要?找靠譜的國際物?流,我怕弄丟了。”

越是?這種?和命運相關的記錄,就很神奇地越容易弄丟。

“我會找人直接%e4%ba%b2自帶過來,不會經過第三方的手?。”

原來杜修延遠比自己謹慎,甚至連國際快遞都排除在外。

“那?就好。”

蘇溪又安心地躺了回去,心情恢複後,她後知後覺感覺到雙腳已經在流動的河水中失溫,趕緊將雙腳抬離水麵。

“冷嗎?”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剛才光顧著說話?,沒有察覺到,流動的水太容易帶走熱量……”

蘇溪還沒說完,她的一隻腳已經落入他的掌中。

在寬大?的手?掌中,她的足寬似乎已經不值一提,而且那?掌中的溫度正好,讓她短暫回溫。

甚至有些回溫過火,讓自己雙頰也有點燒灼。

在那?雙深沉而不帶一絲雜念的眸色中,蘇溪緊張感慢慢平複下來。

她坐在遠處不敢動彈,雙眼怔怔地看著他。

所有的動作像是?電影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這是?她才察覺到杜修延帶了一個很小的木質箱子,樣式有些複古,上麵的雕花有些看不清,但是?能看到上麵鑲嵌的彩貝的反光。

他從中拿出了被緊緊裹成圓柱體的便?攜毛巾,在另一隻手?中攤開,然後給她仔細擦拭皮膚表麵的水滴。

在夜色場景下,出奇地,她愣愣地看到杜修延垂眸時的專注,她緊張的心口,也在此刻慢慢放鬆下來。

甚至,她腦海中閃回了一些童年的畫麵,已然斑駁。

她有些記不清奶奶臉上的細節,但是?她能記住小時候去踩水,也是?坐在岸邊,奶奶在等自己,然後用一塊吸水毛巾幫她擦乾腳上的水分。

她變得格外安靜,去儘量回想那?些場景。

“蘇溪,怎麼這麼容易感動?”

杜修延抬眸看向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眼角多出兩滴晶瑩的眼淚,輕聲問道。

她趕緊多眨巴幾次眼,低下頭,用悶悶的聲音說:“我想起小時候了,沒什麼。”

“我突然覺得,你?對?我挺好的。”

她不吝讚美,但是?語氣?卻有些生硬,雙眼動容地將臉彆開,不去他的眼睛。

“跟你?說個小小的秘密。”

杜修延所謂的秘密,語氣?間卻不帶任何神秘色彩。

“什麼秘密?”

蘇溪並不認為有什麼秘密是?自己很感興趣的,所以?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很熱衷。

等將蘇溪的好奇心一點點提起來了之後,杜修延反而愈發沉默地輕輕握住蘇溪的另一隻腳,買起了關子。∮思∮兔∮在∮線∮閱∮讀∮

“擦完再告訴你?。”

接下裡的時間裡,蘇溪原本並沒有太大?興趣的秘密,竟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將心裡的期待感拉滿。

於是?蘇溪非常配合,安靜地等待他擦完,然後飛快穿上鞋襪,才追問道:

“現在可以?說了吧?”

“希望你?,不要?過於吃驚。”

蘇溪嗤笑一聲,一臉不信,心想現在除了記憶筆記還能有什麼令她吃驚的消息。

她高高站在石頭上,一步便?從上麵跨了下來,在杜修延身邊坐下。

她%e4%ba%b2眼看見杜修延拿出自己的手?機,在相冊裡麵來回翻找了很久,最終找到了一張年份久遠的照片。

手?機遞到蘇溪的麵前,上麵是?在報紙上手?寫下的字跡,她起先還不以?為意,當她用兩根手?指將字跡放大?之後。

發現那?是?自己熟悉的字跡。

杜修延的字跡,非常有辨識度,他雖然在國外多年,使用的語言以?英語為主,但是?他從小在祖父的影響下練得一手?好書?法。

筆力內蘊綿柔,氣?質懼盛。

那?張白紙上寫的是?:

【杜修延,無論?你?以?後將會對?誰好,如果有一天命運使然,讓你?與蘇溪相逢,請你?務必善待她,愛護她,給予她最大?的幫助。】

蘇溪看到照片日期,是?四年前。

“四年前我高中畢業的假期回國,我發現我在十歲時候就已經寫下這句話?了,我不知道蘇溪是?誰,我也不知道茫茫人海遇見一個人的概率有多大?,但是?我還是?將它?拍成照片,隨我一起去美國求學。”

“我遇到過的蘇溪不多,曾經在附近大?學知道一個蘇溪,我遵照紙條上的信息,托人在生活和學業上幫助她。”

“畢業的時候,她找到了我,對?我表達感激,那?一次我看到她證件上的中文簽名,才知道原來她是?叫蘇曦,晨曦的曦。”

“我認錯了人,因為當初我隻知道她名字的中文全拚,但是?這也沒關係,也算幫助他人,隻不過在感情上,我隻能拒絕她。”

他認錯了人,但是?似乎他對?這件事並不介意,唯一慚愧的是?無法接受那?場素昧平生的感情。

“所以?,你?當時和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問我,蘇溪的溪,是?哪個溪……”

“是?,儘管我嘉澤提前告訴我,他對?一個叫蘇溪的姑娘一見鐘情,但是?我還是?會遵照字條上的內容,向你?確認。”

杜修延當然清楚道德的邊界,但是?那?是?和昔日自己的承諾,他必須踐行?。

“很不巧,剛好是?我。”

蘇溪從淚花中綻放出笑意。

“我想過同名同姓的情況,因為我所掌握的信息隻有這個名字,我也有些不確定,我隻能從很多跡象中去推測,卻發現……”

“十歲記憶裡忽然多出一個叫蘇溪的神秘人物?,對?我來說已經夠唯心了,原來世上還有真?正的兩世記憶,這讓我想不相信都難。”

蘇溪是?如此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描述,發出了一個疑問:

“所以?,這是?你?善待我的原因,因為你?和十歲自己約定。”

杜修延看出了她眼神中閃爍的疑慮,將語氣?加重了幾分:

“蘇溪,自信點,我這麼做,是?約定也是?我自願,如果杜修延代表未來的我,我們大?概率會做出一樣的判斷和抉擇。”

蘇溪還有最後一個疑問:“如果你?能將字條拍下帶走,為什麼不順便?將記憶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