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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才慢慢消弭,在安靜的空氣中,她置身於這個十六年前的夏日。

她猛烈呼吸著,用強有力的空氣獲得感來提醒自己眼前的真實。

從靈魂上說,十六年後的蘇溪,正在和十六年前的杜修延隔空對話,而他們年輕的身體,正是這一場對話的載體。

環境安寂無聲,讓蘇溪可以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還有皮膚表麵為了對抗夏日炎熱而發生的一切反應。

她此刻,心跳規律而急促,全身血液在翻騰於內循環。

她,正活著。

於是她想下定決心一般,喉頭發緊,看著十六年前的杜修延,發問:

“我依舊是蘇溪,你想知道我從哪裡來嗎?”

她多慶幸,杜修延沒有將她輕易當成神經病,而是在腦海中搜尋一切關於蘇溪的信息,來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來自一個文明程度更高的平行宇宙嗎?”

他心中的不確定,讓他為可以為這句話增添了幾分幽默的成分。

任何的匪夷所思,當用玩笑的口%e5%90%bb說出,就好像掌握自己選擇答案的權利一樣。

蘇溪搖搖頭,儘管她聽過平行時空理論,但她認為自己的重生不屬於任何當下的科學猜想。

“我,來自十六年後。”

蘇溪的聲音,比剛才深沉了幾分,卻做好被人誤解和否認的準備。

她做好的最壞的思想準備就是,如果被杜修延質疑,那蘇溪到時候就會大笑開來,用玩笑將真相帶過。

但是蘇溪迎來的,是漫長的沉默。

這份沉默,就像是洶湧澎湃的海水,給人淹沒般的窒息感,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將會被海水卷攜至何方。

她看著杜修延彼時有些冷峻的側臉,正欲說點什麼。

卻在那張側臉上看到了一絲釋然般的笑:

“如果是這樣,一切都好像解釋得通了,從相逢,到賽道偶遇,再到你老練自信的設計理念,風洞試驗,熟練的CAD製圖,聞所未聞的賽車裝置……”

蘇溪忡怔,這份相信來得比自己想象中輕易太多,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你難道真的相信我說的?”

杜修延直起身,將手腕從膝蓋處移開,仰身微微靠在沙發後背上。

休閒沙發不會過於柔軟,將他的身體很好地支撐起來,反而令他身姿風華不減。

“談不上相信,我不輕易相信,也不輕易質疑,但是我信一種事件解釋的邏輯,這個邏輯無疑是最解釋得通的。”

蘇溪想了一瞬,心情也因為這個回答而明朗了幾分,杜修延的這份反應,雖然出乎意料,但是仍然是說得通的。

“無論如何,我想說句謝謝。”

她真誠地為了自己內心此刻獲得的慰藉而道謝。

杜修延卻轉頭看她,一張俊朗的臉在室內一半明一半暗,將他漆黑的雙眸襯托得深邃如酒。

“你不用道謝,不如說點你那個時空和我有關的事情吧。”

第19章 我們之間沒那麼純潔

蘇溪聞言,輕挑眉梢:“你不怕我在編故事?”

他抱以一絲寬容的笑,不以為意地說道:“如果你編得有邏輯,那也值得一聽。”

“從哪裡開始說起?”蘇溪覺得上一世和杜修延的故事,雖然隻有生命中短短幾年,但是卻蘊含了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信息和畫麵。

“從我們之間的關係說起,人與人之間的偶遇,充滿戲劇與美好。”

杜修延他看待這個世界的態度是很樂觀向上的,這是蘇溪渴望的那一部分。

“我們上一世……是好朋友。”

此刻蘇溪想了很多名字都發現難以定義,首先他們不是戀人,其次他們比普通朋友又要更熟絡。

所以是“好朋友”。

杜修延似乎對這個定義感到奇怪,因為好朋友的概念,讓這個故事的邏輯好像又有一些偏差。

“好朋友嗎?我們是純友誼?”

他在自己的視角下,進一步向蘇溪求證,但是語氣淡如水,並沒有因為好奇心而折損他性格中的穩重。

蘇溪麵對這個問題,竟然有些為難了,想了半晌,才搖搖頭。

“我們的友誼,也……沒那麼純。”

或者壓根從相識之後就沒純過。

話音剛落,蘇溪餘光瞧見杜修延臉色微沉,眼神明滅,像是猜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如同頃刻間被鑿穿心臟,猶豫的語氣中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詫異:

“莫非,我們是……”

蘇溪雙眼微怔,大腦以極快的速度反應過來試圖阻止他說出接下來的字眼,語氣堅決道:

“我們不是!”

“Friends with Benefits?”

一高一低兩個聲音,竟然同時在空氣中響起,險些驚飛了在屋簷下歇腳的雀鳥。

兩種音色,兩個語氣,一急一緩,一高亢一低沉,一堅決一疑惑。

在這安寂寧然的室內回蕩。

兩人在四目相對的沉默間,蘇溪看到杜修延的眼中靜寂得一如往常,他對很多答案都持有冷靜的態度。

似乎沒有什麼事實能驚擾眼前的這雙眼。

他太平靜,和蘇溪認知中的那個人有些不同。

但是蘇溪知道,這是未加任何感情修飾的杜修延,一旦這個人對誰產生了偏愛,他的麵容和雙眼將不再沉寂。

蘇溪剛才的聲音似乎是激動了些,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心平氣和地用更有說服力的語氣陳述道:

“我們之間,沒有肢體溝通,就連擁抱也僅限於偶爾的臨彆之際。”

杜修延表情自如,但是也緩和了幾分,淡然一笑道:

“我也認為我無法接受有肢體溝通的……‘純友誼’。”

蘇溪深以為然地點頭:“我也覺得接受無能。”

她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隻是心靈溝通上不純潔,也不是不純潔,是我除了友誼以外我們還有彆的情感。”

其實蘇溪說出純潔這個字眼的時候,她內心有些慚愧,認為任何一種情感,友情或是愛情,在她與杜修延之間都是純潔的。

更準確地說,是一種純粹,純然。

因為她比這世上任何人都相信,這份情感的真摯。

杜修延沉%e5%90%9f一陣,似乎在思忖蘇溪的說法:

“友誼加上點彆的,且雙方不是戀人,聽上去……確實像個遺憾的故事。”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是一份難得的認真,他可以在當下的角色中置身事外,可這天生的共情能力,卻能讓他也能感知到這個故事所藏的情愫。

午後日光偏移,小小的公寓被極致的靜謐所的籠罩,仿佛與外界隔了一層真空玻璃罩,連鳥叫聲都停歇了。

“是的,也許是還沒來得及。”

蘇溪垂眸,眼底晦暗,嗓音也有些變化。

她竟然覺得杜修延此刻置身事外未嘗不是好事,一段永遠停留在時光裡的故事,卻不曾演繹過結局。

因錯失一方而無法演繹結局,這也算是無可奈何的Bad Ending。

這樣的故事,毫無精彩可言。

杜修延看了一眼蘇溪的神情,眼裡有些不忍,就不再問接下來的事情了, 直接跳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從上一世來到這一世的契機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將蘊含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的雙重可能性。

“死亡。”

當蘇溪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就意味著問題的答案指向了精神世界。

當肉身枯萎,人還有剩下什麼?

意識會隨著消散,如同植物枯萎一樣,將是徹頭徹尾的衰敗,無數天之後化歸塵埃的那種消亡。

這個答案,似乎也在杜修延的意料當中,他略微頷首,抱歉道:

“深表遺憾。”

但是蘇溪從他的神情中,也看出了幾分彆的複雜情愫,難以描述,無形無色無狀。

蘇溪略微聳肩,表示已經對這件事的泰然處之。

“沒什麼遺憾的,我死前沒有經曆在病床上插滿管子不能說話的過程,是一個人在希臘度假的時候忽然間呼吸衰竭,我隻痛苦掙紮了半個小時,就徹底喪失意識了,後麵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我向來和外界聯係比較少,大家也自覺知道我度假不想被打擾,可能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體都臭了吧。”

“不過幸好我當時穿戴整齊,好歹死相也算體麵。”

杜修延看著她,自己卻好像也深陷於某種孤寂死去的無望之中。=思=兔=網=

竟然有人,能將猝死的過程說得這樣輕描淡寫。

難怪,他很難從蘇溪的眸子中看到悲傷情緒以外的大起大落。

他們後來沒有繼續如此沉重的話題,因為太陽已經抵達了西麵,即將落下。

語言在細膩的氣氛中如白開水一樣無味,又無濟於事。

他們該如何結束今日的見麵?

或許太陽下山是個毫不尷尬的借口。

蘇溪送他下樓,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步履緩慢。

她想起杜修延的那個原則:上坡的時候蘇溪在前,下坡的時候蘇溪在後。

這是為蘇溪製定的“安全法則”。

如今,他們此時竟然無意識地踐行著。

一輛黑色轎車早已停在樓下守候,他們對視片刻,互道再見。

兩人心裡都藏著自己的心事,視角不一樣的心事。

正當蘇溪以為“再見”就是他們今日最後的一句話的時候。

杜修延打開車門,在上車前回頭看向蘇溪,神情溫和但是語氣卻不容抗拒:

“蘇溪,彆再抽煙。”

忽然間,她忍住眼眶發澀,飛快跟他揮手作彆:

“放心吧。”

他們沒有約定下次見麵,但是內心又對下次相見抱以期許。

今日傍晚,西邊的天空,是磚紅帶粉色的晚霞。

第20章 輾轉難眠

蘇溪剛上樓回到公寓,六月在門口迎接。

她便將六月抱起玩了一會兒,餘光注意到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滅。

拿起一看,屏幕上已經三個微信電話。

都來自趙蔓。

蘇溪心下一沉,趕緊將六月放下,立刻給趙蔓回了電話。

“蔓蔓,你那邊怎麼了?”

電話接起,趙蔓那邊一陣雜音,緊接著是趙蔓的哭腔。

“蘇溪,他們又上門了,現在守在門口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溪第一個問題就是確認人身安全:“他們打你了嗎?”

“沒有,他們一來我就把錢都給了,想爭取一個月,他們沒同意,就說每天晚上都要上門守著,直到我把錢還完。”

蘇溪一聽沒被打,這才微微鬆一口氣,畢竟這波人沒有後來趙蔓遇到的那波手黑,至少見著錢了就不會動手。

這幫討債的很專業,不會把事情乾得太過分,至少還會留口氣,就是整天上門嚇唬一下找點麻煩。

但是那麼多壯漢徹夜守在門口,趙蔓一個人在家,還是擔心出岔子。

老家那邊,蘇溪不認識什麼太多人,很多昔日同學現在都和她一樣是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學生。

蘇溪父母那邊,一般對蘇溪的事情都是敷衍了事,更彆提蘇溪朋友的事。

忽然間,腦中念頭一閃,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