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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瑣矣 4484 字 2個月前

來不及確認,男人就將外袍隨手一扔,衣角掀起的風正好熄滅了桌上的燈盞。

屋子裡瞬間黑了下來,那窗紙上的身影便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瘦瘦小小的,弱一禁風的模樣,似乎是先前的小廝。

可是那小廝怎麼會在那裡出現。

她想問一問沈譽,卻不敢開口,害怕被聽了去。

沈譽倒是先說話了。

“是母後的人,倒不必害怕,隻是免不得麻煩些。”

聲音很輕,似乎是附在耳側低語。

雲朵下意識地偏過臉,鼻尖卻碰到什麼東西。

是柔軟的,溫溫熱熱,還有些潮濕。

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伴隨著他明顯加粗的呼吸,雲朵漸漸反應過來剛剛碰到的是什麼。

隨即耳根爆紅,連身上也不自覺地燥熱起來。

第22章

她指尖動了動,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忍住沒去碰被燙到的額頭。

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模糊看見沈譽已經側回身。

他喉結重重地滾了滾,才再次小心開口道:“先睡。”

說罷便躺了下來。

雲朵移動手掌,改捂著%e8%83%b8口。

那處還同擂鼓一般劇烈跳個不停,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漸漸恢複平靜。

屋子裡落針可聞,連呼吸聲也幾乎聽不見。

她跟著臥下來,轉頭看向身側。沈譽閉著雙眼,%e8%83%b8膛起伏平穩,是熟睡的模樣。

這是兩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

即便同蓋一床被子,沈譽也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似乎要把‘將她完好送回家’的承諾貫徹到底。

旁人都隻道沈二爺是個紈絝,卻隻有她明白這人是何等磊落君子。

她不由得羨慕起裴小姐,果然隻有那樣尊貴的貴女才能得以相配。

腦中又想起今晚王後眾人說的那些話,看來過不了多久這兩人就要佳偶天成,到那時沈譽自會送她離開。

屆時她也不必多餘,或許會和娘%e4%ba%b2回到揚城,總之不該留下來看著他們琴瑟和鳴。

“你不必害怕。”

正想到傷心處,一直睡著的沈譽忽然睜開了眼睛。

雲朵隻覺眼角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劃過,用手一摸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洇濕了枕巾。

她吸了吸鼻子,深厚的鼻音引得男人眉心擰了擰,輕歎了聲道:“那人不過是來暗察你我感情如何,並非什麼歹人。還有...”

他停頓了下,才繼續道,“我亦不會對你做什麼,無論是出於何種顧慮,你都不必擔心。”

分明說的是寬慰的話,雲朵心底的酸楚卻越來越濃,更洶湧的淚從眼角落下。

她暗罵自己隻會哭,也想止住,奈何情緒崩塌得徹底,哭得更加淒慘,連身子也止不住地開始顫唞。

沈譽嘴%e5%94%87動了動,半撐著上半身就要起來。

卻被一隻潮濕的手抓住。

雲朵抬起頭望著那個模糊身影,哽咽著開口道:“我...我隻是有些怕黑...”

沈譽隻慶幸被子還算厚。

借著微弱月光,能看到身側的人滿臉的淚。

自她嫁過來,還從未哭得這樣可憐過,連抓著他的手心裡都是淚水,就像是被拋棄的孩子,茫然又無助,緊緊抓住唯一的依靠。

他低下頭,看著那隻纖瘦的手,養了這麼些日子,指腹的薄繭終於消退,光滑柔軟地和自己的手背碰在一起。

明明抓著的是他的手,卻好像連心也被一並攥緊。

雲朵的哭聲漸漸弱了。

心底有個聲音越來越響,大聲痛罵著她不該說謊,也罵她不知羞恥,竟因為不想讓男人因誤會而離去說了這樣不要臉的話。

沈譽是她灰暗人生裡從不曾窺見過的一抹光亮,若她從未見過,也許尚能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

可現在她見過了,甚至還不可救藥的愛上,即便沈譽對她從未動心,但若能從這人身上獲得一點點微弱溫暖,即便是以後離開了,偶爾回憶起來,日子也不會那麼苦。

男人還是沒什麼反應,仍默默地看著自己。

雲朵難堪地低下頭,五指也漸漸失了力氣,鬆開主動伸出的手。

她怕再僵持下去,自己還會恬不知恥地說出求他留下的話。

那隻大手卻突然反過來將她住。

更溫熱,也更粗礪的手覆在手背,指頭一點點將她手心的潮濕揉開。

接著,男人抬起另一隻手。

指節微曲,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動作極儘溫柔,像是怕碰壞了什麼脆弱的瓷器,珍重又小心地嗬護著。

雲朵溼潤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眨了眨,豆大的淚珠又垂了下來,滾燙的滴落進那隻溫熱的手心。

沈譽不厭其煩地再次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再開口時,是連自己也沒發覺的溫柔。

“不怕,我在呢。”

男人的聲音就響在頭頂,似輕緩的風拂過,將雲朵一顆潮濕的心漸漸熨燙。

她再不敢輕易抬頭,隻能呆呆地坐著,感受著沈譽把自己攬進懷裡。

和夢裡一樣寬闊的懷抱。

不,還要更溫暖,%e8%83%b8口真實有力的心跳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傳到耳朵裡,帶著若有若無的甘鬆香味,一點點撫慰著她的靈魂。

雲朵一時分不清是不是還在做夢,隻因沈譽不忍心分出的一點憐憫,她就無法抑止的顫唞。

如果是夢,她願意就此溺斃其中。

那隻拭過淚珠的手移到腦後,輕柔地撫過零亂的頭發,微微停頓,抬起又落下,緩慢有節奏地拍了拍。

“這麼怕黑,回去後得將你那些話本都扔了。”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帶著笑,說話時喉結微微震動,若有似無地掠過額頭,引得懷裡的人又是一陣顫栗。

“怎麼和簡兒一樣。”沈譽垂眸,看見一對不安濡濕的睫羽,語氣更軟了幾分,“和你一樣膽小愛哭,有空我帶他來見你。”

雲朵眼中的淚漸漸止住,思緒也一點點回攏,腦中混沌也迅速散去,卻還是抬不起頭來。

她剛才都做了什麼...

不過奇怪的是,男人並沒有及時她將她推開,兩人就這麼在床上抱在一起,宛如一對%e4%ba%b2密的眷侶。

屋子裡早已恢複安靜,能清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沈譽迅速有力的心跳。

雲朵沒聽過這麼快的心跳,又不敢抬頭確認。隻要一旦離開,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能這樣靠在男人的懷裡。

她一隻手還被沈譽握著,舍不得抽出來,便無聲地抬起另一隻,悄悄貼在自己的%e8%83%b8口。

奇怪的是,自己的心跳竟和男人的一樣快。

又過了很久,久到沈譽覺得肩膀有些發麻。

他像是害怕驚到什麼,隻敢輕輕動了動,懷裡的人沒什麼反應。

頭淺淺低下,看到一張嫻靜的臉。

懷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沈譽靜靜地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才小心地把人放進被窩。

正要起身,那隻纖細手腕又從被子裡伸出來。

“娘%e4%ba%b2...”

雲朵下意識地揪住男人的衣角,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夢囈。

沈譽側著身子一隻手撐在床上,沉默地看著她眼角重新泛出的淚光,緊繃的下頜線輕輕動了動,等到那陣陣呢喃漸漸消失後才把放涼的手放回被子裡蓋好。

終於能逃離床鋪,沈譽撿起扔在地上的外袍披上,重新回到窗邊的椅子裡坐著。∫思∫兔∫在∫線∫閱∫讀∫

·

雲朵一直睡到巳時才醒。

她很久沒痛快哭過,眼睛腫得快睜不開,用冷水浸敷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好受些。

沈譽早已不在房中,問了外麵的小廝隻說一大早便起了,具體去了何處也不清楚。

雲朵看了看櫃子,東西都還在,應該沒離開。

不過幸好男人不在,否則她隻怕是沒臉見那人。

一想到昨晚的事,雲朵臉上又開始燙起來,用手捂了半天,也沒將那股熱氣消下去,反倒身上也隱隱開始出起薄汗。

雲朵隻得找些彆的事分心,想了想,索性出門去。

山裡樹深林茂,風清氣爽,行走在林蔭間,感受著習習涼風,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道觀香火很旺,前山能碰到許多香客,虔誠地在四處菩薩像前跪拜祈求。

雲朵也跟著拜了不少,隻是她雙%e8%85%bf還是疼,沒多久便轉向了後山。

後山有專人把守,尋常香客不能進來,便也清靜了許多。雲朵四處轉了轉,停在了一處看台前的台階上。

前方的石桌上,裴小姐正坐在那裡,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雲朵記得她是皈依了的俗門弟子,想必是在打坐修煉罷,再加上昨晚的事,自己如今也沒臉麵對她,乾脆趁現在還未被發現就離開得好。

熟料剛一轉身,身後就傳來了裴小姐的聲音。

“姨娘怎麼來了又走?”

雲朵停下腳步,僵硬地轉回去,朝著她欠了欠身道:“見裴小姐正清修,妾不敢擾了小姐清靜。”

“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姨娘何來打擾。”裴寧寧淡淡地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我昨日摔了一跤,%e8%85%bf腳不便,還請姨娘過來說話。”

原來昨天夜裡說的摔了一跤的竟是裴小姐麼。

雲朵心中微動,緩緩走了過去。

裴寧寧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抬頭望著她說:“倒是忘了問,先前我派送到菡萏居那些衣裳不知姨娘可滿意?”

“那些...”雲朵輕輕咬著%e5%94%87,不知該怎麼回。

那些東西剛送過來,沈譽就讓蓮香拿去扔了,她至今猶記得那時男人臉上冷冷的神情。

見她沒回答,裴寧寧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便轉了話頭又說:“我仰著頭說話累,還請姨娘坐下來,你我姐妹二人不必拘禮。”

雲朵眼睛眨了眨,迅速看了看她一眼,才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石桌上放著本經書,上麵印著密密麻麻的字,雲朵還來不及看清,裴寧寧就已將其合上,柔聲問道:“還不知道姨娘今年多大了?”

雲朵收回視線,小聲回她:“十六了...”

“才十六啊...”裴寧寧眼尾輕抬,“那姨娘果然得叫我一聲姐姐。”

雲朵並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麵,卻也知道不能真叫她,隻默默低著頭不說話。

裴寧寧也沒說彆的,抿了抿%e5%94%87道:“今日起得早,又念了許久的經,正好口渴了,勞煩妹妹給我取些茶水來如何?”

雲朵才剛坐下來沒多久,又急忙起身去尋茶壺。

可四周並未看見哪裡有茶。

裴寧寧指著一個方向提醒道:“此處沒有茶,得去前邊兒那偏殿裡才有。”

雲朵順著那方向去看,長長的階梯儘頭,的確能隱約看到樓宇一角。

她昨日爬了太久的山,眼下看見那台階就%e8%85%bf軟。

一回頭,裴小姐仍盈盈笑著,“有勞妹妹辛苦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