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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門 瑣矣 4411 字 2個月前

客氣。”

雲朵看著她手背皸裂的皮膚,喃喃道:“這蘿卜淋過雨,就算曬得再久,也不會好了。”

跛足姑娘怔了怔,轉身重新打量起麵前的人。

“雲府竟沒落至此了?連大小姐也曬過蘿卜。”

“我...”雲朵大驚,心底直罵自己愚笨。

跛足姑娘已然到了身側,一瘸一拐地繞著她轉了一圈,又扯過她的手到麵前看。

雲朵想抽回來,卻不曾想這姑娘看起來瘦弱,力氣卻很大,連半分也掙不出。

手掌邊緣的薄繭被人用指甲刮了刮。跛足姑娘抬起眼皮,目光如炬鎖在她臉上,輕聲道:“想不到雲小姐還是個勤快之人。”

巨大的恐慌瞬間將雲朵淹沒,雲夫人的話似乎又響在耳邊。

她腳下發軟,再度開口時連聲音也在發顫:“我、我的手是...是練琴時磨的。”

手上的束縛鬆開,跛足姑娘不再戳穿她的謊話,端著竹匾走到角落的籬笆邊上,將蘿卜悉數倒在裡麵。

裡麵養著的幾隻%e9%b8%a1迅速圍過來,啄了兩下,又吐出來,再沒動過。

雲朵跟了上來,謹慎開口:“我無意冒犯姑娘,今日...今日之事還請姑娘...”

“你今日沒來過我這裡,我也沒見過你。”那姑娘轉過身來,竹匾擱在籬笆上,一雙眉擰在一處,“若是下回姨娘再來,我可不保證不會說出去。”

雲朵驚魂未定,好歹得了她這話,輕聲道了聲謝才悻悻地轉身離開。

剛走兩步,身後的人卻主動開口了。

“你就這麼回去?”

雲朵停下來,轉回來看著她。

那姑娘回看過來,“萬一我說出去了呢?”

雲朵眨了眨眼睛,“你說不會說出去的...”

跛足姑娘覺得有些好笑,“你是哪裡來的小丫頭,我說了你就信?”

雲朵也拿不準了,“那...那我該如何?”

“警示我、或是回去了向沈二告一狀...”那姑娘鼻間發出輕蔑地冷笑,“或者乾脆告到月華庭去,讓他們找人來將我打一頓,或是砍了我手。”

“我為何要那樣做...”雲朵心中暗自驚駭,“砍、砍你的手也太...太殘忍。”

她等了會兒,沒等到回應,再抬頭時,那姑娘已經進了屋,院子裡冷冷清清的,僻靜得嚇人。

雲朵撇了撇嘴,隻好折返回去。

回到菡萏居時,蓮香正在後院翻曬什麼,今日太陽大,倒真適合曬些東西。

雲朵走了上去,看見匾中之物,這回學聰明了,問道:“曬的是什麼?”

蓮香抬起頭回她:“都些參藥和精米,上回王後娘娘賞下來的,說是給姨娘做藥膳好補補身子,一直放在廚房受了些潮,今兒日頭正好,奴婢就拿出來曬曬...對了,姨娘剛剛去了哪裡,都沒看見你人。”

“我剛剛...”雲朵猶豫了會兒,終是沒將剛剛發生的事說出來,“不過是隨便走走,許是在石頭後麵打了盹兒,沒聽見你們喚我。”

蓮香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又想到什麼,聲音低了幾分,神秘道:“後麵有條小徑,姨娘可莫要擅闖。”

雲朵心底一驚,看著她真切的雙眼輕聲問:“為何?”

“這...”蓮香神色有些為難,眉間收緊,“有些話本不該奴婢多嘴,可姨娘初來乍到,萬一哪天就誤闖了,到時隻怕惹上麻煩。”

聽到蓮香這麼說,雲朵心中謎團更大,“那小徑究竟通往何處,去了又會看到什麼?”

她臉上神情凝重,蓮香隻以為將這位嬌滴滴的姨娘嚇著,急忙安慰道:“不是什麼駭人之物,姨娘不要亂想...算了,說給姨娘聽也無妨,隻是莫要說出去,也彆和其他人提起,連二爺跟前也最好彆說。”

雲朵點了點頭。

蓮香看了看四周,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那條路順著走到底,有一座小院,裡麵住著江星芙。”

江星芙...

雲朵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隻覺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蓮香提醒她:“是世子的原配。”

雲朵大驚,一雙眼瞪得渾圓,不置信地望著蓮香。“她不是...”

她記得清楚,第一回 見王後時,王後曾說世子妃去了,就連沈譽也說她去年湖邊夜遊墜了湖。

“噓——”

蓮香一根手指豎在%e5%94%87邊,聲音更輕了幾分,“這本是王宮裡最不得言論的秘辛,姨娘也不是外人,奴婢才鬥膽敢悄悄告訴您。那江星芙還是世子妃時,人也是好的,聰明大方,處事得體,深得王後娘娘歡心,與世子恩愛有加,不到一年便生下了簡兒少爺,等懷上第二胎時,卻有些不對。

聽說那腹中胎兒是個不祥的,星芙夫人自懷上後就萎靡不振,終日都在床上躺著,沒成想過了兩個月後突然就瘋瘋癲癲的,到後來連人也認不得,隻大喊著有人要害她,世子日夜守在她身邊照顧著,人也跟著消瘦下去,終有一夜累得小睡了會兒,就這麼片刻功夫,星芙夫人就落到湖裡了。”

雲朵還記得沈譽的話,腦海中又不自覺浮現出江星芙的臉,可她記得那人神智清醒,說話也有理有據,全不見半分瘋癲模樣。

她不好明說已見過江星芙,改口問:“那後來呢?”

“她被救上來後,孩子自然是沒保住,可好歹人清醒了...隻是卻像換了個人,與世子情分蕩然無存,又吵著要離開王宮,世子哪裡舍得讓她出去受苦,星芙夫人隻好退求其次,選了那處僻靜地方獨自生活,連個丫鬟小廝也不讓進。”蓮香說到此處停下來,像是想到什麼可怖的事,眼神惶惶,“我聽人說,那小院子裡半夜常常能聽見嬰兒啼哭呢,去年過年的時候,有喝醉的仆人不慎誤入,還見著鬼魂在那處遊蕩...”

雲朵從小就看過聽過許多靈異精怪的事,對蓮香的這番說辭全然不信,何況...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那江星芙定不會這麼簡單。

蓮香心有餘悸,卻不忘安撫自家姨娘,拉著雲朵的手安慰道:“姨娘倒不必擔憂,雖說菡萏居離那地方近,但這地風水尚好,還經大師點過的,隻要姨娘不往那處去,斷不會有什麼事的。”

雲朵不知該說什麼,隻搖了搖頭說:“我有些乏,先去睡會兒,勞煩早一些來叫我。”

蓮香看她麵色不佳,以為被嚇住,也不好再說其他,便由她去了。

因著心裡有事,雲朵睡得也不太安穩,做了一連串奇怪的夢,醒來時剛到酉時末。

白日越來越長,太陽還在天邊懸著,瞧著時候還尚早。

沈譽卻回來了。

正獨自坐在院子裡一個人下棋。

雲朵折回屋裡,對著銅鏡照了照,才再次出了門。

聽到動靜,沈譽回頭看著她。

“二爺何時回來的?”雲朵朝他欠了欠身。

“有一會兒了。”沈譽指尖摩挲著棋子,下巴動了動,“坐。”

雲朵在對麵坐了下來。

沈譽又問她:“會下棋嗎?”

雲朵看著黑白相間的棋盤搖頭,“不曾學過。”

男人嗯了聲,沒再說彆的,神情專注地盯著棋局,似乎陷入僵局。

他指節修長,漆黑的棋子被夾在兩指中間,半晌遲遲不落。

他身上衣裳已換過,神清氣爽的模樣,沒聞到什麼酒味,連那股甘香的味道也沒有。

猶記得他說要作東為那裴大人洗塵來著。

雲朵揉了揉鼻子,不再想多餘的事,興許是被他這副認真的模樣影響,不由得也看向棋盤,妄圖能看出一些端倪。

又過了會兒,直到傍晚的輕風吹過來,男人才終於將手中棋子放在一處位置,抬頭看向對麵凝眉的人,“能看懂嗎?”

雲朵沮喪地搖頭。

沈譽失笑,“你若不嫌悶,我哪天得空了可以教你。”

“教、教我?”雲朵有些不敢相信。

“你願意的話。”

沈譽收起袖子,讓端東西過來的蓮香添置茶水。┇思┇兔┇網┇

他目光隨便掃過,忽地停在某處,抬手把那透明的琉璃盅端過來,“有些涼,你嘗嘗。”

雲朵好奇地盯著麵前的東西,像是什麼果餞和櫻桃一起被搗碎了,混在雪泡裡。

她拿過旁邊的勺子,挖出一點嘗了嘗,滿口濃鬱的芙蓉香,夾著櫻桃的酸甜。

清澈的眼睛亮起來,男人瞥見其間欣喜神色,%e5%94%87角也隨之微微勾起,“味道如何?”

雪泡很冰,雲朵半掩著%e5%94%87,點頭道:“好吃。”

她眼睛眨了眨,似乎嘗到彆的什麼,目光落回琉璃盅內,在裡麵找了會兒,才說:“我知道二爺昨日身上的杏花香是哪裡來的了。”

雖然沒尋見那些粉白花泥,可她最熟悉這味道。

沈譽笑意漫延進眼底,“昨日回來有些遲了,來不及拿過來,今日正好,天氣也暖和。”

男人臉上鮮少有這樣深的笑容,雲朵驀地紅了臉,忙不跌地低著頭繼續嘗盅裡的飲子。

過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來問:“隻是現在這個時節,哪裡還有杏花呢?”

“前兩天和程緒去了北邊一趟,那邊季節稍晚一些,剛好開著。早聽人說揚城盛產金杏,如今果實尚早,若能嘗嘗杏花蜜也不錯。”沈譽看著她沾著蜜的%e5%94%87,“你身子不好,這些冷物彆吃多了。”

雲朵依依不舍地放下勺子,%e8%88%94了%e8%88%94%e5%94%87角,臉頰仍紅撲撲的說:“二爺有心了。”

沈譽指尖動了動,將視線移開,又想到什麼,“對了,回來時碰巧遇上信使。”

他抬起一隻手,在袖子裡摸了摸,找出一隻信封遞過來,“你家裡寄來的,我猜你也一定思念娘%e4%ba%b2了罷。”

“娘%e4%ba%b2給我寫了信?”

雲朵抬起眸子,期待地將信接到手上。

才剛看清信上落款,一張臉登時煞白。

是雲夫人寄來的。

第18章

這陣子過得太安逸,連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如今收到這薄薄信紙,仿佛又能聽見嫁人前雲夫人說的那些話,一聲聲一句句恍惚間又響在耳邊,字字利如尖刺,紮得連呼吸也疼。

沈譽就坐在對麵,不動聲色地將麵前的人打量一番。

自將信遞過去後,這人便一副喪魂失魄的模樣,仿佛手上握著的不是信紙,更像是什麼奪命的生死簿。

他單薄的眼皮輕輕抬起,一抹疑慮轉瞬即逝,淡淡盯著那雙難掩顫唞的手,聲音淡了幾分道:“怎麼了?”

雲朵隻覺得手上握著千斤重的東西,壓得她連頭也抬不起來,好一會兒才勉強發出聲音。

“無、無事...”

男人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

簡單的動作卻驚得雲朵一抖,急忙將那信封捂在%e8%83%b8口。

沈譽覺得有些好笑,“我若想看早在拿給你前便看了。”

雲朵指尖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