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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這一下卻改變了主意,又站起來,信步走到了傅紅雪的對麵,隨意地坐了。她故意把自己帶來的劍擱在了桌子上。

此劍名為“斷水”,乃是傳說中越王八劍之二,亦是江湖名劍,五十年前曾在江湖曇花一現,來曆神秘。

來曆嘛……當然越神秘越好。

劍落在桌子上,發出了“當哐”一聲。

傅紅雪的筷子並沒有停,他正在吃飯。

邊城這種地方,是不可能種水稻的,這裡的主食是麵食,傅紅雪吃的是麵,清湯寡水的麵,撒了薄鹽,沒有青菜,更沒有羊肉。

一個帶著白紗帷帽,渾身氤氳香霧的神秘美人坐在他的對麵,他卻連頭也沒抬起來一下,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他的麵,動作很慢,臉上全無表情。

羅敷說:“拚個桌呀!”

傅紅雪沒抬頭,也沒有停下吃麵的動作,他似乎根本就沒聽見羅敷在說話。

羅敷也不尷尬,坐在桌前,揚手招來了店小二,劈裡啪啦地要了幾樣招牌菜——這裡果然要吃烤的小羊羔肉。

炭火烤的小羊羔肉上來,滋滋冒著油,鹽,胡椒和另外一些神秘的香料撒在上頭,已經被羊油所浸透。羅敷的手慢騰騰地拿起了筷子,這才抬眸,饒有興趣地又從傅紅雪握刀的手一路看到了他的臉上,好像是在看她盤子裡的菜一樣。

漆黑的眸子,蒼白的麵頰。

蒼白,冷漠,沉默,堅忍,有如賀蘭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

羅敷的係統早就提醒她,這是「可攻略人物·傅紅雪」了。

傅紅雪是誰?

傅紅雪,白天羽的遺腹子,他的母%e4%ba%b2是昔年魔教大公主花白鳳,因愛上了白天羽,毅然叛出魔教,然而那個時候,白天羽已經有自己的正室夫人了。所以,花白鳳就做了白天羽的外室,被他“金屋藏嬌”。

傅紅雪出生的那一天,就是梅花庵血案發生的當日,花白鳳生下他後,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然死去。自此之後,強烈的仇恨就主宰了花白鳳的生命,她將自己的兒子取名為“傅紅雪”,意思是:為了雪被染紅的那一日複仇。

為此,傅紅雪人生的前十八年,都是在地獄一般的修行中度過的。

他沒有童年,他人生中所有的記憶,就是練刀,以及母%e4%ba%b2的詛咒。

——你必須複仇,如果你不把仇人的頭砍下來,那麼不隻我會詛咒你,連老天都會詛咒你!

他雖

然才初出茅廬,但羅敷隻瞧一眼就能瞧出,他的武功底子,比之許多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還要更好。

這身世……白天羽那死了十八年的老鬼還在禍害人!真是晦氣!

更晦氣的點在還後麵——傅紅雪根本就不是白天羽的種!他就是個不知道被從哪裡抱來的農家子!

——花白鳳懷了白天羽的孩子,這件事,白天羽的正室夫人清清楚楚。

白夫人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很清楚自己丈夫的鬼德行,拈花惹草,想讓他不去睡女人是不可能的,她已經看開了。但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白夫人深知,白天羽喜新厭舊,可一旦有了孩子,這孩子就是他和花白鳳之間永遠斬不斷的聯係。

所以,白夫人佯裝不知此事,買通了為花白鳳接生的穩婆,用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孩子,代替了花白鳳真正的兒子。

花白鳳當成複仇工具養大的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羅敷麵前的傅紅雪。

而被白夫人輾轉送走的那個孩子,白天羽真正的兒子,他的名字叫做葉開。他的童年過的也不是很幸福,後來被李尋歡找到,成了李尋歡的徒弟。

傅紅雪的人生除了為白天羽複仇之外,就沒有彆的目標了,瞧瞧他現在的樣子吧……甚至有點像是羅敷第一次見到荊無命時,荊無命的那副鬼樣子。

不……比荊無命更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因為荊無命起碼還有自己的小愛好”,這小愛好因為太過變態,連上官金虹都磨不掉。

但傅紅雪……

傅紅雪是個很正的孩子,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把為白天羽複仇當做自己這輩子唯一要做的事。

他比荊無命更冷,也比荊無命更麻木,更習慣性地去忍耐,更像一個工具。

羅敷斜眼瞅著傅紅雪,輕輕笑了一笑,道:“你就才吃這麼一碗飯?吃的飽麼?”

——當年阿飛可是能把兩個人的量全部吃乾淨的!

傅紅雪沒有回答她。

他仍然慢慢地吃著麵,垂著眸,好似根本都沒聽見她說話一樣。

羅敷用了變聲的東西,此刻將聲音弄得不大像她自己,但以羅敷的講究程度來說,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聲音難聽的。

所以即便變了聲,這聲音也是溫柔好聽,大堂裡已有許多人都朝傅紅雪露出了不滿的神色——為什麼漂亮的女人要搭訕這種不解風情的臭小子!

羅敷卻覺得有意思,她好整以暇地瞧著他,又問:“這烤小羊羔肉,我吃不完,我來請你,咱們兩個一起吃,如何?”

傅紅雪慢慢地把最後兩根麵條吃掉,碗底連一點湯水都沒有剩下。

他吃完了麵,才放下了筷子,慢慢抬頭,看著坐在對麵的女人。

氤氳煙青紫,白紗若雲霧。

神秘往往是美人最好的裝飾。

但傅紅雪蒼白的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一字字地說:“吃的飽,你要請我吃

東西,我不吃。”

他說話很慢,似乎經過了比較慎重的思考,他很沉默,這種沉默的人一旦開口,就希望自己能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完全負責。

這是羅敷這樣的人所理解不了的事情……羅敷的嘴比腦子還快,旁人說一句話的功夫,她就能劈裡啪啦地說十句,至於負責,嗯……羅大忽悠這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我說歸說,做歸做,我的嘴做的承諾和我的手有什麼關係?

於是羅敷立刻就豪氣萬千地說:“好,你不吃我請的東西,那乾脆你來請我好了,老板!我點的菜記在這位公子賬上,一塊兒結啊!”

蕭彆離:“…………”

店內圍觀群眾:“…………”

這豪氣萬千的語氣,一般,似乎,或許是拿來在自己請客的時候說的?……而不是這樣強行要彆人來買單!

隻有傅紅雪的臉上沒有露出那種一言難儘的表情,因為他連半點人情世故也不懂,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語氣有什麼奇怪的。

他慢慢地道:“你要我請你吃東西,為什麼?”

這句話還是經過了思考之後才說出的。

羅敷的話也還是完全不絲毫,很是隨意,很是慵懶地道:“為什麼,因為我高興,想請我吃飯的人,可以從這裡排到江南去,這機會給了你,你肯不肯?”

傅紅雪不好奇,傅紅雪不僅不好奇,還郎心似鐵,麵無表情,慢且直白地說:“我不肯。”

羅敷:“…………”

羅敷“噗嗤”一聲笑了,道:“你這人倒是真的很有趣。”

傅紅雪閉上了嘴。

他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走,這時候,羅敷就瞧見了他走路的姿勢。

左腳先邁出一步,然後右腳再慢慢地在地上拖過去,又怪異,又滑稽……原來他竟是個跛子。

健全的人堆裡出現個跛子,十個人中有九個人都要去看,齊刷刷的目光便都又落在了傅紅雪的身上,比之羅敷進來的時候,那些目光還要更不友好,更惡意一些。

冰雪少年蒼白的臉上連一丁點的血色都沒有,他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似乎已經習慣忍受,忍受著這永無止境的,嘲弄的惡意的目光。

他善於忍耐,他善於忍痛,他善於沉默。

他一步一步地要走出去。

羅敷突然揚聲笑道:“相較於你要做的那件大事,你吃的的確有點少,吃飽飯才好乾活,這道理難道你不明白?”

傅紅雪的腳步倏地停住!

這少年黑色粗布的勁裝沒有改變,他的發式與表情沒有發生改變,但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一種奇異的變化——這奇異的變化已發生在了這蒼白少年的身上,令他周身的氣氛變得很冷,很銳利,像是磨尖了的雪粒子。

他站立的姿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肌肉已經繃緊,蓄勢待發。

他慢慢,慢慢地回過頭,漆黑的眸子冷冷盯著羅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誰?”

羅敷笑道:“我不告訴你。”

傅紅雪:“…………”

傅紅雪:“………………”

傅紅雪一動不動,他握刀的那隻手,蒼白的手背上,青筋已經凸出。

羅敷“噌”的一聲從圈椅上跳下來,負著雙手走到了傅紅雪身前,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一副輕鬆自如的語氣,笑眯眯道:“生氣啦?”

傅紅雪不動。

羅敷伸手,似乎意圖去戳一戳他的肩膀。

傅紅雪還是不動。

他的瞳孔都沒有動,似乎根本看不見她的手。

但是羅敷的手即將點上他的肩頭的時候,他的肩頭卻忽然向後一縮,正巧避過了羅敷的手……才怪!

羅敷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柄玉骨折扇,正正好延長了她的騷擾範圍,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傅紅雪的肩膀上。

傅紅雪:“…………”

傅紅雪不動,也不說話。

羅敷悄悄地湊近了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悄悄地對他道:“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事而來的,白天羽嘛。”

傅紅雪的瞳孔驟然收縮!

而就在這一刹那的時間,她的人已經走出門去了,傅紅雪拔地而起,淩空躍出了大門——他的輕功居然非常之好!他一個跛子,輕功居然比絕大多數的江湖人都要好得多!

然而當他躍出門外之時,門外還哪裡有那神秘女子的身影呢?

隨著夜風而來的,隻有一片煙青紫的輕紗,帶著神秘的鬱金香的香氣。

傅紅雪一動不動。

輕紗已要撫上他的臉。

他持刀的那隻手忽然抬起,用刀鞘將輕紗拂過,他慢慢,慢慢地抬腳,一步步地消失在了長街的儘頭。

傅紅雪的輕功固然很不錯,但與羅敷相比,就又差一大截了,傅紅雪站在長街上一動不動裝木頭人的時候,羅敷已經回到她住的客棧裡,準備舒舒服服地洗澡睡覺。

不過,她所住的那一間上房外,居然站著一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萬馬堂的場主雲在天,十年之前,他也是江湖好手,人送外號“雲中飛鶴”,顧名思義,以輕功而出名,他遠避江湖十餘年,原來是投在了馬空群的麾下。

雲在天來,是要請羅敷明日晚上,於萬馬堂中相見,三老板馬空群,要請她過府一敘,小酌幾杯。

羅敷那張藏在帷帽下的臉上,就露出了玩味似的笑容。

馬空群不知道她是誰。

他要是知道她是誰,還敢讓自己手下的一個小小場主來請她“過府一敘”?他還有那個膽子要她移步?他怕不是找死吧!

但他不知道她是誰,羅敷這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