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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已絕望到沒有法子去再次燃燒起鬥誌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在這裡失敗後,再也無法東山再起,像一條老狗一樣,隻能躲在暗處%e8%88%94舐傷口,隻能一天天的衰老,無望地死去——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苦練武功,究竟是為了什麼?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已輸了,輸給了這個比自己足足小四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繼續打下去已沒有意義了。

木道人緩緩回身,臉色灰敗,無言地看著羅敷。

羅敷右手握著劍,左手輕輕磨挲細劍的吞口,好似在撫摸自己的情人,荊無命盯著她手上的動作,瞳孔已漸漸地縮起。

羅敷拖長聲音,好整以暇地道:“木道人,好端端的,動什麼手啊?”

木道人仍然無言。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葉雪的身上。

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仍然昏迷著,她以為她的父%e4%ba%b2死了,她穿上白麻衣為她的父%e4%ba%b2哀悼,又以堅定的心智一路來到武當山上,要殺死自己的仇人!

葉雪被那個叫九丈蕭的男人用劍抵住了咽喉。

九丈蕭冷冷地瞧著木道人,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木道人的劍,的確快過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他如果想要殺九丈蕭,那麼九丈蕭絕不可能活著,不過,在此之前,葉雪就會先被九丈蕭殺死。

木道人對天怒吼道:“不!我不認輸!我絕不認輸!”

七星劍如流星一般朝羅敷墜去,羅敷目光一凜,以細劍迎擊!

但這一劍,居然不是刺向羅敷的,羅敷一劍戮中木道人腰側時,木道人竟完全無視了這劇痛,也完全無視了自己的背部即將受敵的不利局麵,整個人繼續朝前掠去,身形快出殘影。

羅敷反應飛快,一掌擊出,掌勢綿綿,卻好似隻是掠到了木道人,沒造成絲毫的傷害。

木道人已在一瞬掠出了十丈遠,手如鷹爪,拿住了……陸小鳳的腕脈?

他真的拿住了陸小鳳的腕脈!陸小鳳的雙手都隱在袖子裡,誰都瞧不見他的手。

他一動不動,麵上全無表情。

木道人厲聲道:“放了葉雪!否則我就殺了他!”

羅敷故作疑惑地道:“木道人,你這是做什麼?你又不認識葉雪,為了仇人的女兒,你竟願意拿陸小鳳的性命來威脅我?

木道人厲聲狂笑,雙目紅得簡直能滴出血來,嘶聲道:不!你知道,你明明就什麼都知道!你就是要逼我說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好,我成全你,葉雪是老刀把子的女兒,我就是老刀把子!葉雪就是我的女兒!你若不放她,我就殺了陸小鳳!

滿座皆驚!

石鵠眼睛瞪得老大,高亞男的呼吸聲都有一瞬間的停止,武當弟子一個個都變成了呆鵝,在這時刻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弄得驚呆了!

突然之間,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幽靈山莊要襲擊武當?為什麼兩天之前,木道人會一擊殺死石鶴?為什麼此時此刻,木道人會這麼緊張葉雪?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一切都已從木道人的口中被%e4%ba%b2口說出!

羅敷笑了,她鬢發上那朵素緞芍藥花微微搖曳著,一如她的容顏,新雪般潔淨,花蕊般豔麗。

她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這時,所有人都已明白——這位公主出現在此地,為的就是將木道人的虛偽麵具徹底撕下!將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逼入必死的絕境之中!

殺人誅心!

她就是要把木道人長久以來的夙願徹底碾碎!梟雄?呸!狗熊!

木道人吼出這一段話之後,已氣喘如牛。

但他的手還是很穩,穩穩地捏住陸小鳳的腕脈。

陸小鳳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你對你的女兒,還有%e4%ba%b2情。”

木道人六%e4%ba%b2不認——他的徒弟可殺,他的師侄可殺,伴在他身邊多年的古鬆居士可殺,幽靈山莊的下屬們可殺,甚至,他連妻子都可以肢解。

但他畢竟還是個人,有著人類所具有的感情,他愛他的孩子,他的女兒。

木道人默然許久,忽然道:“我曾想把葉雪許配給你,陸小鳳。”

陸小鳳訝然,道:“什麼?”

木道人慢慢道:“因為我覺得你是年輕一輩的高手中最讓我欣賞的一個人,不過,自從你因為那個原因進了山莊後,我就開始覺得你再也配不上我的女兒了。”

陸小鳳道:“難怪,葉雪說,老刀把子叫她離我遠一點。”

木道人笑了笑。

木道人說:“二十七年前,我因為葉雪而失去了武當掌門之位,二十七年後,我又因為葉雪失去了武當掌門之位……但這一次,老道我是自願的。”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平靜,與濃濃的舐犢之情。

羅敷久久地凝視著這個老人。

半晌,她慢慢地道:“你這個人身上,總算還有一點為人的情感,也總算還有一點能令我敬佩的地方。”

木道人的雙目中忽然迸射出了刀鋒一樣銳利的光芒。

他冷冷道:“但你正是利用了我這種人類的情感,對不對?你做這件事,卻很無恥!”

羅敷不以為意,負著雙手,淡淡道:“你說的這話,簡直就是無恥之尤。你

木道人這二十七年做過多少件無恥的事?你是怎麼帶上頭上這頂紫金冠的,難道你自己不知道?梅真人與石雁師徒二人,二十七年來為你保守秘密,做到了一個君子應該做的事情,而你豈非正是利用了他們的君子習氣,才能暗算的了石雁?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壞人百無禁忌,無所不用其極,君子卻隻能被釘在方寸的道德之地內,寸步不能行錯?這世間的道理如果是用來給你以方便,給我以枷鎖,那這好人不當也罷!

木老頭,你在意女兒,我就要用你的女兒來威脅你;你若在意你老婆,我也可以用你老婆來威脅你。你珍愛的一切,我都要踩在腳底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要在你眼前撕碎!我大可告訴你,石雁根本就沒留下遺書,那遺書是我自己寫的!”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木道人的臉上已是一片灰敗之色。

羅敷微微一笑,悠然地道:“不過,天底下絕沒有人能夠看出我偽造的東西,木老頭,你輸得其實不冤,因為無論是誰對上了我,都會輸的。”

木道人的脖頸上已爆出了青筋。

他厲聲道:“那現在呢?你要殺葉雪,我就殺陸小鳳!我倒要看看,你羅敷說是最重朋友義氣,究竟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羅敷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道:“葉雪沒法子和陸小鳳相比,葉雪死不死,我根本不在意。”

木道人道:“很好,放了她吧……她,她是個好孩子。”

羅敷凝視著他,道:“作為一個父%e4%ba%b2,你還是令人欣賞的……好……我放她!”

木道人道:“她昏迷著。”

羅敷道:“我弄的,現在醒不來,放心,就是迷[yào]而已。”

木道人道:“我不信你。”

羅敷道:“那你要怎麼樣?”

木道人道:“石鵠!你去!”

石鵠自人群中慢慢走出來,他看著木道人的眼神十分複雜,最終,他還是說:“是……師叔。”

石鵠和石雁一樣,都是十分自持的君子。

他果真上前檢查了葉雪,然後又回來,對木道人道:“她沒事,隻是昏迷了。”

木道人道:“你帶她下山。”

石鵠一怔。

木道人道:“我放了陸小鳳,我就要死!我沒法子再保護她,她在這裡舉目無%e4%ba%b2,想殺她易如反掌!兩個時辰,她離開武當兩個時辰,我才能放了陸小鳳!”

羅敷冷哼道:“難道你認為我會答應你這條件?”

木道人冷冷道:“那你殺葉雪,我殺陸小鳳,然後我再死,我們父女二人,到了地下也能相見!她不會怪我,陸小鳳會不會怪你就不知道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羅敷道:“哦……那麼,你的寶貝女兒知道她%e4%ba%b2爹把她%e4%ba%b2娘剁成一塊塊的事情麼?”

木道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羅敷淡淡道:“不過……算了,我說過,葉雪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今天她的確無辜,於情於理,我

都可以放走她。不過,倘若她之後找我來複仇,我也不會留手,一掌打死她了事……石鵠道長,你是君子,帶著葉雪離開吧。”

石鵠不動。

木道人咆哮:“還不快去!”

石鵠想到了方才羅敷的那一番君子與小人的高論,覺得心中湧起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最後,他還是長歎了一口氣,道:“師叔,我去了。”

他帶著葉雪走了。

木道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等待葉雪走遠了。

羅敷把劍插回了彆在荊無命腰上的劍鞘,靠在了他的身上,荊無命完全無視了眾目睽睽,伸手樓住了她的腰,然後又開始一動不動了。

羅敷幫他拍死了一隻落在身上的蚊子。

兩個時辰過的並不快,在這樣的場景之下,更是令人度日如年。賓客們卻都沒有走,羅敷很理直氣壯地給自己要了一把椅子坐下,還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本《姑妄言》來,翻得呼啦啦響。

兩個時辰終於還是要過去了。

羅敷道:“時辰到了,我遵守了我的諾言。”

木道人慢慢道:“不錯……”

羅敷緊緊地盯著他,又道:“現在,你也該遵守你的諾言,放了陸小鳳,然後自裁謝罪。”

木道人慢慢道:“不錯……我的確該遵守我的諾言……”

他的雙目忽然爆睜,真氣從指尖流出,就要從陸小鳳的腕脈刺入,衝擊陸小鳳膻中%e7%a9%b4!膻中%e7%a9%b4一旦被衝破,真氣登時潰散,不死也要變成個廢人了!

羅敷遵守諾言,放了他的女兒,他卻恨透了羅敷與陸小鳳!

他這個人從來就不會感激!否則,梅真人與石雁為他遮掩當年的事,他為什麼非但不感激人家,還恨了人家足足二十七年呢?

他就是個陰險的小人!

他身上那種父愛的光輝,是否遮蔽了羅敷的雙眼,使得她忘記了此人陰險的真麵目?

陸小鳳是否真的會死在這個致命的錯誤之上?

木道人的神色,已因為刻骨的惡毒而變得猙獰,他要殺了陸小鳳,他要帶著陸小鳳一起下地獄!若是沒有多管閒事的陸小鳳,若是沒有陸小鳳潛入幽靈山莊,他一定不會失敗——誒?

在真氣注入前的一瞬間,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指碎掉了,在皮肉裡,碎成一小塊一小塊……

隨即,他的整條胳膊都軟了,他聽見了一陣極其可怕的斷裂聲,那是由骨頭一路向上的傳到耳膜中……

木道人慘叫著,帶著驚愕而恐懼的表情倒下了,他渾身的骨骼已片片破碎,使得他整個人像是惡心的軟體動物一樣,爛泥般地跌在了地上,並且再也無法爬起來了——

在淒厲的慘叫聲中,他忽然想到了羅敷打過他一掌,那一掌似乎完全沒有效果,他就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他已明白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