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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笑得很開心,用小小的手抓住了荊無命蒼白修長的手指,然後……塞進了嘴裡。

荊無命:“…………”

荊無命渾身僵硬起來,他有點茫然地看了羅敷一眼,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指抽回來。

荊無命和小嬰兒……這組合放在一起,簡直可以嚇死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如果讓這個畫風的荊無命去上官金虹的墓前走一遭,上官金虹很有可能會被嚇得揭棺而起。

啊,不對,他根本沒有墓,啊哈哈哈哈哈。

羅敷的興趣從“看嬰兒時期的路小佳”變成了“看

僵硬狀態的荊無命”,荊無命手背上的青筋都迸起來了,整個人一動不動,好似被定住了一樣,他試圖把手指抽回來,結果路小佳開始哇哇大哭……然後他開始試圖把路小佳的%e7%a9%b4道點上。

羅敷:…………”

李媽媽:“…………”

羅敷趕緊製止了荊無命,把他拉走了。

第二天,他們就啟程前往丁家莊了。

丁家莊距離羅園,絕對沒有京城距離羅園那麼遠,但是上一回,荊無命比羅敷早出發,回來得卻更晚,這乃是因為帶著嬰兒,行路必定會耽擱,又因為帶著嬰兒,他連著遭遇了三次敵襲,都是金錢幫的舊黨。

這一次,隻有羅敷與他兩個人,不出十天,兩個人就到了丁家莊。

丁家莊依山而建,古樸而巨大,夜間的薄霧輕輕浮動著,霧中還凝著草木的清香,煙樹迷離,整座莊園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隻有依稀幾點燈火,掩映在濃鬱的林木之間。

丁家莊的家風很好,莊主丁乘風不好夜間宴飲,天一暗下來,整座莊園便安靜了下來,像一隻遲緩的巨獸張開了黑漆漆的大嘴,打了個人類聽不見的盹兒。

這裡夜晚自然是不見客的,門房都關死了,誰來敲門,都不會有人來開門——這裡的規矩和西門吹雪的萬梅山莊倒是差不多。

但萬梅山莊“天黑不見客”的規矩基本等於擺設,因為西門吹雪本來也沒什麼客人可以見,天不天黑有什麼打緊呢?

丁家莊不同,丁家莊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每天排隊求見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有名有姓的人。

羅敷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要她等到第二天早上再遞出拜帖,等著見麵詳談,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她淩空一躍,就躍進了圍牆之內。

隨即,荊無命也進來了——他也不覺得這樣大半夜地再去把丁乘風薅起來有什麼不對。

進入莊內,潮濕的草木氣更盛,莊內有一處大湖,湖中心有一處湖心樓,牌匾上書“天心樓”,荷花已經全都謝了,連荷葉也全枯萎,也不知道為何,丁家莊居然留著這些枯荷,並不收拾,夜間瞧起來,滿湖麵都是伸向天空扭曲的手,頗有頹喪之氣。

……古古怪怪的。

丁家莊很大,比薛衣人的薛家莊還要大上一倍左右,想要找到丁乘風的所在之處並不容易,至於荊無命……他雖然很會記路,但是上一次他來的時候,他和丁乘風就是在那片枯荷正中的天心樓中交談的。

羅敷並不擔心這問題,她隻是隨便選擇了一個方向,然後抬腳便走,隨便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鼾聲一片,看來是下人住的大通鋪,還是男仆的大通鋪。

羅敷皺了皺眉,沒進去,站在門口說:“少爺,隨便抓一個人出來。”

荊無命抬腳進去,三秒之後,拎著一個驚恐萬分的人出來了。

羅敷也不廢話,伸手拔出了荊無命的劍,抵在這人的咽喉上,說:“你知道你們莊主這時候宿在哪裡吧?”

那男仆的眼神驚恐得很,一句話都說不出。羅敷有點不耐煩,劍尖微微地劃破了他的皮膚,男仆立刻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因為他害怕自己點頭幅度大的話,這柄劍會刺入他的咽喉。

羅敷滿意地笑了。

又過了一炷香,羅敷找到了丁乘風。

丁乘風的%e8%85%bf雖然被廢了,武功卻還在,羅敷與荊無命雖然都斂了氣息,但這被威脅的男仆的呼吸聲卻顫唞得很,丁乘風正躺在榻上,似已經睡熟了,卻依然在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目,握住了劍,站起了身,推門走了出去。

羅敷笑盈盈道:“丁莊主,好久不見啊。”

他愣了愣,道:“荊兄?羅姑娘?”

旋即,他就反應了過來,道:“二位是為了小佳而來?”

羅敷道:“不錯。”

丁乘風瞧著羅敷,隱隱感覺有點頭疼。

荊無命的個性是很好懂的,他就是不怎麼思考的那種類型,所以丁乘風拖他收徒就是收徒,請他不要把路小佳是他的兒子這件事捅給外人知道,他也隻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但羅敷還是來了……她又不是荊無命的外人,所以她知道了。

以羅敷玩弄原隨雲的手段來說……她的心眼子簡直是八百個不嫌多,要是意識不到這其中有事兒,簡直對不起她搞的這麼多事!

但她想做什麼呢?

丁乘風笑了笑,一點不見被不速之客大半夜薅起來的不悅,隻是道:“請二位往東廂堂屋一敘。”

“丁福,掌燈,上茶!”

三人進了東廂,各自坐了,丁乘風才道:“吾兒小佳,承蒙羅姑娘照顧了。”

羅敷淡淡道:“那麼小的孩子,你也舍得讓他離家?”

丁乘風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道:“江湖兒女,習武傍身,有荊兄這種師父,離家又算得了什麼?”

羅敷嗤笑:“他至多不過兩個月大,就要開始習武啦?練習怎麼嘬師父的手指頭麼?這是在找師父還是在找爹?”

丁乘風開始頭痛了:“羅姑娘……這件事,另有隱情……”

羅敷沒理會他那頭痛的表情,繼續道:“我瞧著江湖上最近許多人來恭賀丁莊主喜得麟兒啊,百天宴也在籌備了吧,到時候我們二人是不是要把小路送回來?可是,莊主的三兒子名字好像叫……靈中吧?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丁乘風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久久地,久久地,他才道:“姑娘是荊兄的……咳,朋友,這件事的原委當然不能瞞著姑娘,但還請姑娘不要講此事說出去。”

羅敷無可無不可,並沒有做出什麼表態。

隨即,丁乘風就把羅敷知道的事情給說了一遍,隻不過把事情的主人公給模糊了一下,白天羽的名字變成了“那畜生”,丁白雲的名字變成了“我的一個遠房表妹”。

羅敷忍不住陰陽怪氣了起來:“遠房表妹?有多遠?一表三千裡的那種麼?為了個遠房表%e4%ba%b2,能把自己的%e4%ba%b2兒子送走,丁莊主真

是菩薩心腸!畢竟,表妹隻有一個,%e4%ba%b2兒子卻已有了三個,你們家%e4%ba%b2戚有你這麼個好族長,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丁乘風被噎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才歎氣道:姑娘若有為難之處,在下明日便派人去接回小佳,絕不給姑娘添麻煩。”

荊無命倏地抬頭,冷冷地盯著丁乘風,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殺氣。

丁乘風麵色不變,仍然直視羅敷。

羅敷安撫似的拍了拍荊無命的手,對丁乘風道:“不必,這是你請托我家少爺的事,他也已答應了,我們當然不會反悔,小路在羅園,一定過得比在丁家莊中要好。因為他來羅園,對羅園諸人並無損害,可他若是回到了丁家莊,就損害了他的生父和姑姑,我不信你不會對他心生芥蒂。一個小孩子,若是出生兩個月後就被父%e4%ba%b2厭惡,他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很好過,你說是不是,丁莊主?”

她的表情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都是誅心,每說一句,丁乘風就隻覺得自己的心往下沉一分……

她說的對,她說的太對了,他已有了兩個兒子,但妹妹卻隻有這一個孩子,他可以送走小佳,但妹妹卻決不能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但這對路小佳的確不公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丁乘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苦澀,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羅敷卻一揚手,乾脆利落地阻止了他,截口道:“你不必說了,我不想聽,我這次來,不是為了聽你的苦衷,我隻想像你確認兩件事。”

——她來是為了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爽一爽,她陰陽怪氣完了,這一趴就得過去了,否則再聽丁乘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苦衷,豈不是很鬨心?

憋著吧你!

丁乘風:“…………”

丁乘風的話隻能咽回去了,有點乾澀地說:“哪兩件事?姑娘請說。”

羅敷伸出第一根手指頭,道:“第一件事,我要見你夫人,路小佳是她受了苦難生下來的,她知不知道,同不同意把他送走?”

丁乘風忙道:“此事自然是我夫婦二人商議決定,不敢瞞著夫人。”

羅敷道:“我要聽她%e4%ba%b2口說。”

丁乘風的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苦笑著去把他夫人請了出來。

丁乘風的夫人瞧起來卻一點都不潑辣,是個溫柔賢淑的女人,羅敷當麵問她後,她也露出了苦笑,卻的確做出了肯定的答複,說是憐惜妹子,不想讓妹妹骨肉相離,才出此下策。

骨肉分離,她當然不願意,可正如羅敷方才所言,如果路小佳回來,成了“丁靈中”,而丁白雲生下的那個孩子被送走,那麼自己的三兒子必然會受到丈夫與小姑子的怨氣,她護不住,又不能和離,因為即便和離,她也沒有資格帶走三個兒子——她母家並不強勢。

如此,倒不如送去羅園。

羅敷瞧著這個溫柔賢淑,委屈往肚子裡咽的女人,並沒有說什麼不好聽的話,隻是很平靜地道:“好,我知道

了。”

丁乘風又道:“不知姑娘要問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羅敷道:“我要問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們以後準備怎麼對小陸?”

丁乘風一怔,道:“什麼?”

羅敷淡淡道:“荊無命說是師父,其實已做定了他的養父,連育嬰堂中抱養嬰兒,還須得雙方不見麵免得麻煩呢。你們不認他是丁家人,我羅園收了,以後請不要來羅園拜訪,我不會見你們,小路長大了,也不要上趕著來找,表明身份。”

丁夫人驚愕地抬眸,瞧著羅敷,似乎是心事被戳中了。

羅敷卻並不心軟,冷冰冰道:“你們也不必說什麼遠方表妹了,我已經猜到是誰了。恕我直言,自古奸情出凶案,你們這兩家扯上了關係,以後還有的糾纏,你們不要他,還想把他拖進泥潭裡去麼?”

丁乘風苦笑了一聲,道:“姑娘何須說得這樣不好聽?”

羅敷有點瞧不上丁乘風這種黏糊糊的行事作風,直截了當地說:“你隻告訴我,答不答應。”

丁乘風長歎了一口氣,道:“你說的是,我們請荊兄與羅姑娘收養小佳,小佳自要承歡你二人膝下,我夫婦既然不養,又怎麼好拉拉扯扯……我答應,我當然要答應。”

羅敷麵無表情道:“好,記住你的承諾,少爺,我們走。”

她不做過多停留,聽見肯定答複後,站起身來,轉身就走,荊無命一句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