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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黑黑的,再往遠處看,就是一片黢黑的小樹林,風吹入林中,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簌簌聲中,卻隱約有細細的哭聲在回蕩,肝腸寸斷,充滿恐懼。

羅敷揚了揚眉,抬腳就進了林子。

林蔭深處,水霧彌漫,黯淡星月之下,一個穿著大紅鬥篷的姑娘正坐在水邊哭泣,她大約會一點武功,但武功實在平平。

羅敷隨隨便便就靠近了她,隨隨便便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抱%e8%83%b8觀察著她,她卻連一丁點都沒感覺到。

與此同時,羅敷腦內的「萬人迷係統」出聲提示道——

【檢測到可「攻略人物·孫小蝶」出現。】

……孫小蝶?

——原來她正是“老伯”孫玉伯的女兒。

羅敷眯了眯眼。

孫小蝶仍在流淚,她兀自沉浸在恐懼與無助之中,身子不住的發著抖。

“叮嚀——”

晚風送來環佩相擊的清脆聲

音,水寒江靜,四無人聲。這聲音在黢黑的樹叢之間,實在太過明顯與突兀,令孫小蝶驀地一驚,霍然回頭,顫聲道:“什麼人?”

“叮嚀——”

聲在樹間。

婆娑樹影中流下了一片拂動的月光,原來那是一片雪色的衣袖。

樹上的人懶洋洋道:“你這樣小的姑娘,這麼晚不回家去,坐在這裡哭,就不怕遇見壞人?”

是女人的聲音。

見孫小蝶恍恍惚惚,魂不守舍,羅敷也沒有多言,隨手自樹上撚下一片樹葉,放在口中輕輕吹響,吹得……難聽極了,連一齊上樹的荊無命都有點不適地晃了晃頭。

孫小蝶能忍受得了這麼難聽的葉哨,足見她精神的確恍惚到了需要就醫的程度。

半晌,孫小蝶才道:“……家裡不安全。”

羅敷道:“為什麼,難道你爹是個凶神惡煞,一回家就打你?”

孫小蝶呆呆的,並沒有瞧羅敷,她隻是回過神去,失神地瞧著寒煙籠罩的湖水,道:“我爹很好,他很公正,人們都尊敬他,我也尊敬他……”

羅敷篤定地道:“你爹是孫玉伯。”

孫小蝶怔住了,卻並沒有反駁,更沒有去反問“你怎麼知道?”——她現在並沒有這個心情。

羅敷道:“孫玉伯怎麼會護不住女兒,孫府怎麼會不安全?”

孫小蝶沒有回答這問題。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喃喃地道:“三年以前……有一天,我在花園裡撲蝶玩耍,發覺一個少年在看著我,他很害羞,很沉默,眼睛卻明亮……”

三年以前,孫小蝶的年紀還很小,在現代,大約還是初中生的年紀。

這年紀的孩子,已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早戀總是無法避免,小蝶對那個沉默害羞的同齡小少年很有好感,假如給他們機會,他們或許會相愛,或許不會,或許會很早就分手,或許會一直長大直至修成正果……

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才剛剛成為朋友,那少年就已消失。

小蝶很疑惑,也很傷心,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避著她。

後來她就明白了。

三年之中,無論她對哪個男孩子有好感,無論是哪個男孩子愛上了她,對方都會很快消失的,小蝶終於知道這些少年都去了哪裡——他們像野狗一樣被吊死在樹上了。

做這件事的人,是律香川。

律香川是她父%e4%ba%b2孫玉伯最信任的下屬,他溫文爾雅,他對老伯忠心耿耿,老伯說的話,他一定會牢牢記在心裡;老伯要做他做的事,他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會做到。

這就是律香川,她的父%e4%ba%b2孫玉伯最信任,最倚仗的下屬,孫府的一大半事宜都是他在打理。

小蝶卻知道,律香川是個可怕的人。

自小蝶看見那個像野狗一樣被吊死的可憐少年,她就陷入了惶恐。

近來,律香川的動作已越來越可怕,小蝶感覺自己的閨房有人進來過,她的枕頭

上留下了奇怪的氣息,可她哥哥孫劍來檢查後,卻檢查不出任何問題。

她知道律香川來過,她就是知道,她甚至覺得律香川夜半都在窺視她。

孫小蝶的麵色比紙還要更蒼白,她盯著湖麵,雙眼無神,沉默良久,喃喃地道:“他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已感覺那一天不遠了……”

那一天到來時,律香川會怎麼對待她呢?小蝶並不清楚,但她能感覺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心。

羅敷一直坐在樹上,靜靜地聽著,並沒有打斷孫小蝶,因為她看得出,這秘密她一定藏了很久。她對律香川的恐懼是那樣的深,以至於在剛剛的訴苦之中,她都沒有把這人的名字說出來。

羅敷卻很明白她說的是誰。

——律香川,溫文爾雅,%e4%ba%b2切有禮,實則暴虐嗜血,殘忍霸道。

他自小是孫玉伯的書童,如蠕蟲一般渺小,極度自卑也極度自負,對孫玉伯的仇恨,對權力的著迷與渴望,使得他把自己的陰暗麵全都發泄在了孫玉伯的獨生女身上!

孫玉伯為人熱心,處世公道,卻唯獨不懂得燈下黑”的道理,每天都有無數人等著見他,請求他的幫助,但他自己的女兒,卻寧願對著一個陌生人訴說恐懼,都不知道怎麼對父%e4%ba%b2開口。

這是否是一種黑色幽默呢?

她又看了看孫小蝶——這麼小的小姑娘,如果是現代,才是上高中的年紀。她要怎麼和一個心思深沉,在江湖上打拚了十幾二十年的中年男人對抗?

羅敷淡淡道:“你何不求我來幫幫你的忙?”

孫小蝶卻立刻搖頭,恐懼的說:“不……不……我不能害了你,他是魔鬼!他是個瘋子!是個虐待狂!我見過被他殺死的人!”

羅敷輕蔑地笑了。

笑聲中,一張灼若芙蕖般的美人麵被月光籠成一團熏熏然的美夢,飄然而下。

那隻被月光浸得皎潔的手隨手一撚,指尖就夾住了一片細柳般纖長的葉。手上又轉了個花樣,隻聽“叮嚀”一聲,手鐲與袖墜相撞。

清脆聲響中,她漫不經心地屈指一彈,纖長樹葉化作柳葉薄刀,空中竟有利器破空之聲!

孫小蝶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刀氣已擦過她的麵頰,“奪——”的一聲,深深嵌入她身後古樹的樹乾之中。

這時,她垂下的那一縷碎發,才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羅敷斜睨著孫小蝶,很輕鬆地笑了笑,道:“在我看來,這事簡單得很。一個死人,生前再怎麼可怕,也不會再把你怎麼樣的,對不對?”

第149章 (二更)

小蝶的一縷頭發,已被那片柔軟,碧綠,還未泛黃的樹葉截斷。

小蝶的瞳孔收縮著,她神色恍惚,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似劍非劍,似刀非刀,那薄而極利的刀氣砭人肌骨,已令小蝶的耳後浮起了一片顫栗的小疙瘩。

她呆呆地瞧著麵前的成年女子,對方高挑而豐美,眼波含翠,%e5%94%87角帶笑,說出那句話的語氣非但連一點殺氣都沒有,更像是在說“今天要去打一隻新鐲子”。

小蝶會武,但武功平平。

她見過律香川發暗器,律香川身上不帶刀劍,他就是以暗器而出名。暗器如流星,似暴雨,又悄無聲息……在小蝶的眼裡,律香川的暗器,就是天下最可怕的暗器。

然而她看見了羅敷,她畢竟還是在悲劇命運降臨之前,看見了羅敷!

——摘葉飛花,皆可傷人。

這指的不是一種武功,而是武者的武功高深到了一定的層次後,所能達到的境界。

在與小老頭的決戰中,“指刀”給了她一定的靈感。

“指刀”這種武功,沒有心法是萬萬練不成的,小老頭死得不能再死,這武功就算是徹底失傳了。②思②兔②網②

然而,那種由近及遠的刀法卻令羅敷靈光一現。

方才那一片樹葉所使出的,乃是“迎風一刀斬”。

她居然已能將“迎風一刀斬”的斬字訣融合在纖如細柳般的木葉之上,葉片斬過小蝶碎發,斬入古樹樹乾後,裹挾其上的勁力與真氣消弭於無形,然葉片卻還是葉片,毫發無損,柔軟而不失水分。

她將“指刀”的手法,融合自己的迎風一刀斬,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武功層次已臻化境,區區一個律香川,她不放在眼裡,也有這個資本不放在眼裡。

即便是武功平平的小蝶,也能在隨手一曲一彈之間,感受到律香川與她之間的……武功鴻溝。

小蝶已呆住了,半晌,她如大夢驚醒般,激動地道:“可是……可是他要是死了,我父%e4%ba%b2……”

——她父%e4%ba%b2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她沒有證據證明律香川做過什麼,這樣貿然地求助,是否會讓這姐姐陷入她父%e4%ba%b2的追責之中?她……會有麻煩的吧?

羅敷淡淡道:“你不必可是,我既然決定幫你,就是能處理好後續。休得囉嗦,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要不要他死?”

小蝶緊緊的握住了拳。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要他死!”

羅敷道:“很好,我該想個法子把他引出來,我總不能在孫府裡殺人,你有什麼好建議麼?”

小蝶沉默了片刻,道:“這很簡單,隻要我對隨便什麼男孩子展現出感情,他就一定會出來殺人的。”

羅敷的%e5%94%87角勾起,充滿諷刺地道:“看來你父%e4%ba%b2對這座城的掌控力,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大。”

小蝶冷淡地道:“他畢竟隻是一個人,他用彆人來當耳目,耳

目卻有可能會欺騙他。”

羅敷道:“很好,那麼明天你可以再來找我▊,我們去袁記茶樓裡喝茶。”

羅敷拉起了荊無命的手,抬腳便要走。

小蝶忙道:“姐姐!你總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羅敷聞言,沒有回頭,道:“過幾天,我會去你家做客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罷,她就已經走掉了。

律香川對小蝶來說,是難以對付的可怕敵手,是無聲伸出毒手的惡魔,對羅敷來說,卻隻是個小插曲,完全不需要過多的緊張。

唯一可以稱得上問題的,就是孫玉伯。

律香川心思縝密,還未曾對小蝶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行為。孫玉伯是這座城的“老伯”,卻顯然對他的兒L女缺乏關心,否則他的女兒L也不會不願意把心事告訴他。

這隻能說明,小蝶並不覺得自己能從老伯這裡獲得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他不是個好父%e4%ba%b2。

殺了律香川,是否會與孫玉伯為敵呢?

這世上沒有完人,孫玉伯並不完美,他絕對不是個好父%e4%ba%b2,但他畢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要是殺了律香川之後還要引來孫玉伯的追責,那就有點麻煩了。

明著不行,就暗著來……唔,暗著來總覺得有點憋屈,暗殺當然是要講求快準狠,一擊斃命,可律香川那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叫他死得無知無覺,難道不是便宜了他?

況且,那張溫文爾雅的皮不被撕下來,總讓羅敷覺得不大爽快,不符合她的作風!

要想個什麼樣的法子好呢……

羅敷坐在榻上,懶洋洋地倚在荊無命的身上,對方灼熱的手從後麵環住了她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