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測,一隻手掌,可換三種掌勢,變化之中清淡自然,如羚羊掛角,全無痕跡,一心莫說二用,連四用,五用,恐怕都不在話下。
這樣的武功,再加上方才那護身之霧,實在太可怕。
荊無命冷冷地立在兩步可踏入戰圈的地方,死灰色的眼睛全無感情,無情地觀察著,蟄伏著。
劍客都是蟄伏的起的,荊無命冷冷觀察的同時,阿飛與一點紅也在觀察,三雙同樣冰冷,卻略有不同的眼眸,構成一種無形而可怕的壓力,沉沉壓在了玉羅刹的心頭。
——上官金虹的策略果然沒錯,高手相爭時,身邊多站一個幫手,那就讓對手多一份心理壓力。
——玉羅刹既要麵對此刻與他纏鬥的三人,又要提防虎視眈眈的掠陣者……天時地利人和,他一樣也沒有占!
羅敷就在此刻飛撲入陣!劍光若驚鴻電掣——
她左手持薛笑人的“秋水劍”,右手握玉簫道人的“白玉簫”,劍簫合璧,劍招若水銀瀉地,疾風驟雨,轉瞬之間,便已將玉羅刹的全身都已籠罩!
飄飄綠袖拂動著,袖口的金線化作細細的金光,在空中劃出無比複雜的美麗弧線,使得她整個人好似一隻寶鏡翠鳳蝶一般在上下翻飛著。
這一套連招複雜詭異到了極點,玉光,劍光,金線,翠袖共同造就
了輝煌的美麗,劍氣激起了盛大的梅花落雪,讓人眼花繚亂,稍有不慎,就要被絞殺其中!
這是劍器!這正是取自公孫大娘的劍器之舞!
然而,今日之羅敷,早已非昔日之羅敷,她對劍器的理解與運用,也同一年之前全然不同了。
漫天飛舞的紅梅之中,她右手的白玉簫本走的是劍器的劍勢,卻忽然在某一刻,微妙的變為了一種極其纖薄的“斬”字訣刀勢。
是迎風一刀斬”
迎風一刀斬,本就是一種極快,極利,動靜也極小的刀法,劍器卻是以繁複奇詭,無孔不入,聲勢浩大為特點。這兩種武功,尋常人根本連想都無法想象怎麼融合到一起,羅敷竟能在瞬間變招,使得“迎風一刀斬”隱匿於聲勢浩大的輝煌劍招之中,連一絲聲音都沒發出,就貼上了玉羅刹的%e8%83%b8膛。
玉羅刹的瞳孔驟然收緊!
鮮血四濺!
他的前%e8%83%b8已被羅敷的斬勢斬出一道長長的血線,位置正正好就在羅敷方才被鞭子抽出血痕的位置——她的報複心居然如此之強烈。
這一刀原本能將玉羅刹完全斬成兩段,但玉羅刹的反應還是快,在最後關頭察覺到了那一絲詭譎的風聲,儘力側身扭轉過去,這才避免了死亡。
可是——敗勢一來,人如山倒。
迎風一刀斬使得他精妙的攻防之中終於出現了一點破綻,天外飛仙,一劍刺出,並沒有讓玉羅刹有喘熄的機會——
與此同時,曲無容也抓住了這破綻,全力一掌拍在了他的背上,層層內勁使得他運轉良好的真氣有一瞬的紊亂,也使得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前撲了一分——於是他終於明白了那種冰冷劍鋒刺入肌肉的可怕感覺,徹骨的冰冷刺痛透入了他的心臟。
他瞧見的是葉孤城寒星般無情而澄明的雙眸,又瞧見了羅敷那雙翠到發黑,狡黠如母豹一般的漂亮眼睛。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像是一個在新年裡得到了美味糖果的小姑娘,她%e5%94%87角的弧度慢慢勾起,而在這一刻的玉羅刹眼中,更是被無限放慢——
然後,羅敷“噗——”的嘔出了一口鮮血,%e8%83%b8口劇痛,天旋地轉地向後倒去,她瞧見了荊無命因恐懼而放大的灰色瞳孔,落入了他炙熱的懷抱之中。
羅敷氣若遊絲道:“過年……又得在……病床上過了……都怪……這挨千刀的……玉羅刹……”
然後她就放心地昏過去了。
第124章 (一更)
臘月二十九,除夕之前的最後一天,羅敷因為不輕的內傷……昏過去了。
她昏死的相當徹底,連外界的一絲聲音都沒聽見,就墜入了夢中。
然後她就看到了可口可樂的新年廣告——合家歡吃年夜飯,外地工作的年輕小輩拎著兩大桶可樂,喜氣洋洋的進門了。
鏡頭一晃,拎著可樂的人變成了她自己,再一眨眼,她已經大搖大擺地進了家門,正在奶奶“怎麼帶這麼多東西回家”的聲音中擺出自己一年的收獲。
——三套彆墅!十二個猛男下屬!十幾個鋪麵!綢緞莊若乾!玉簫一支!好用的壯暘藥!
她妹妹震驚地說:“乖乖喲……”
然後她又像個被迫在七大姑八大姨麵前表演節目的小學生一樣,在客廳裡轉圈跳舞——跳的是石觀音的“男人見不得。”
她媽媽也震驚地說:“乖乖喲……”
一家子%e4%ba%b2戚目瞪口呆,不住誇讚:“還是你家芙芙爭氣啊!成大老板啦!看我們家濤濤那小子……以後給你們家芙芙看大門去,要不要啊哈哈哈哈。”
羅父羅母笑得合不攏嘴,虛偽而矜持地表示:“哎喲看你說的是什麼話,濤濤還小嘛……”
所以羅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嘴角翹得都有點累,笑得合不攏嘴,異常嘚瑟……
羅敷:(個_個)
陸小鳳:(個_個)
花滿樓:(個_個)(假裝盯)
羅敷:“…………”
陸小鳳:“…………”
陸小鳳不懷好意地伸出兩根鐵鉗子似得手,捏捏羅敷的臉:“你夢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羅敷沒躲開,被陸小鳳的兩根手指捏出了金魚嘴。
她嘟嘟囔囔:“……才不要你管。”
陸小鳳繼續不懷好意:“是不是夢到娘了?你剛才抓著我的手喊媽媽過年好呢。”
花滿樓:“咳咳!咳咳咳!”
羅敷:“…………”
羅敷:“………………”
羅敷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因為她看到了雙手抱%e8%83%b8,靠在牆角處的阿飛。
她硬邦邦地道:“就你會使壞,上次少爺生病的時候就說過,今天拿我來尋開心,少爺,你說,他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坐在床側一直拉著羅敷的手的荊無命緩緩抬頭,看了她一眼,慢慢說:“是真的。”
羅敷:“………………”
陸小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爺,實誠,好小子!沒看錯你!”
阿飛挑了一下眉,總是冰涼涼的眉眼中難得流露出了一點報複得逞似的笑意,這時候瞧上去才有那麼點少年意氣。
羅敷羞憤欲絕,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
荊無命死灰色的眸光緩緩落在了陸小鳳臉上,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陸小鳳:“…………”
花滿
樓“噗嗤”一聲笑了,輕搖折扇,道:“陸小鳳,你就貧吧你,芙芙,喝不喝水?”
羅敷把自己裹在被子裡,氣呼呼地不肯說話。
陸小鳳伸手摸了摸自己缺了一塊的小胡子,戳戳被子,道:“咳咳,芙芙啊,我買了合芳齋的糕,你要不要吃一點?廚房裡燉了排骨蓮藕湯,我去端一點給你?哦對了,還有參茶參茶!咱們再這裡打個爐子,你一邊喝參茶,咱們一邊磕瓜子,豈不妙哉?”
羅敷的回答擲地有聲:“哼!”
然後因為太擲地有聲又牽動了內傷,心口一陣悶痛,她捂住心口,卻又覺得刺痛……再一瞧,%e8%83%b8脯之上裹了繃帶。
對……玉羅刹那挨千刀的東西,算是抽了她一鞭子。
好在,那一鞭子是橫抽上去的,而且鞭勢隻失控了一瞬間,因而並不像她平時狠辣地抽彆人那般,有個收的動作。
要知道,她的這種長滿倒刺的鞭子,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那個“收”的動作——鞭身倒刺齊齊咬入肉中,再順勢而收,就等於是倒刺在肉中撕扯,扯出來的是撕裂傷,非常猙獰可怖。
羅敷與一點紅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點紅就中了那麼一下,那傷口羅敷還瞧過,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麵不改色,強行忍耐的。
此刻%e8%83%b8`前傷口已被敷上金瘡藥,細細地包紮起來,但羅敷一想到自己的%e8%83%b8脯上被留下一道傷痕,就又委屈起來,捂著心口就開始罵玉羅刹,越罵越委屈,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有人遞了杯參茶過來,順便用手絹幫她擦了一下眼淚。-思-兔-網-
羅敷甕聲甕氣:“謝謝!”
她喝了一口,還想罵,恨恨地說:“死得這麼輕鬆,真是便宜他了!”
那人又接過參茶,放在了一邊的幾子上,又無奈,又好笑地說:“你受了內傷還能一口氣罵這麼多不帶重樣的詞?”
羅敷不認同地搖了搖頭,道:“楚大少,這話可說的不對,他死了還把我氣得內傷加倍,我如果不好好地罵出來,鬱氣凝結在%e8%83%b8口那怎麼得了!”
楚留香聽到這種歪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能被一氣死了?你不把彆人氣死,那就已燒高香啦!”
羅敷道:“哼。”
楚留香揶揄道:“我們在這裡擔心你,你倒好,躺在床上笑個不停……我看你不是氣得內傷加倍,是笑得內傷加倍,夢見什麼好東西了?”
羅敷閉上了嘴,不肯說話了。
玲玲在這時候拎著個食盒進來了,食盒裡放著一直燉在爐子上的蟲草烏%e9%b8%a1湯。
楚留香把蟲草烏%e9%b8%a1湯端過來給她,柔聲道:“多喝點,補一補。”
羅敷慢慢地起身,荊無命扶了她一把,讓她半靠坐在了床頭的大靠枕上,她接過碗,慢慢喝一點湯。
%e9%b8%a1是烏%e9%b8%a1,燉出一層%e9%b8%a1油浮在淡青色的%e9%b8%a1湯上,湯中撒了薄鹽,湯清味美,這種%e9%b8%a1湯取肉為燉湯,光說肉的話,已被燉得又柴又老,沒什麼吃頭。
羅敷喝了半碗熱乎乎的%e9%b8%a1湯
,吃了幾根蟲草花,把%e9%b8%a1肉剩在了碗裡,用手帕擦了擦嘴。
玲玲道:待會兒給小姐燉燕窩喝。
羅敷笑道:“你是打算把我當小豬仔養?我受了傷,恐怕還得胖幾斤哩!”
一點紅推門而入,滿身寒氣,本來抬腳就要走過來,腳上剛走了一步,卻又停下,轉身去了外間坐著。
羅敷喊道:“紅哥怎麼不過來呢!”
一點紅的聲音平平地在外間響起:“身上寒氣太重,一會兒過來。”
羅敷唔了一聲,終於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昏迷了多久?”
陸小鳳道:“不多不少,半日而已,放心,沒睡過年,今天還是二十九。”
羅敷捂臉:“挨千刀的玉羅刹,就不能過完年再來麼!他不過年的麼!害我要躺在榻上過年!”
陸小鳳還認真地想了一下:“大概不過吧,你瞧,他長得也不像中原人呢。”
羅敷罵道:“哼!蠻子!”
陸小鳳:“…………”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魔教聖女,也有西域血統,眼睛還是綠的這回事啊?
……算了。
他懶得理羅敷這種傻話,伸手在衣襟裡掏了掏,給她丟出兩樣東西來,道:“喏,你的。”
羅敷不明所以,去瞧那兩樣東西。
第一樣是塊琅玕白壁——精玉明美,溫潤至極,正麵雕刻著三十六天魔,七十二地煞,背麵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