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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在一片濡濕的晨霧之中,朦朦朧朧,如夢似幻,到是頗有些霧裡看花的意趣。

羅敷靜靜地站著,感覺深重的寒露墜在了睫毛和發絲上。

霧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條淡淡的人影。

他比霧更加的淡,也比霧更加不可捉摸,好似幽靈或者鬼魂一般。但他的存在感並不弱,因為羅敷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她發現自己周身的霧氣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整片晨霧都似乎與這霧中人產生了微妙的聯係。

他的周身都繚繞在霧氣之中,飄蕩的晨霧好似已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令身處其中的羅敷感到了一點微妙的呼吸困難,略帶阻凝感——甚至她還因此聯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古老刑罰,加官貼。

這無疑是一種很深奧的內功,是羅敷所達不到的境地,甚至連上官金虹也無法與此人相提並論。

的雪頰上印著半麵微紅的皮肉花朵兒,臉色卻有點蒼白了,沒有旎綺的風光,霧中的她顯得有點單薄。

羅敷道:“你就是玉羅刹?”

霧中人居然輕輕地笑了笑,道:“你果真失去了記憶。”

他沒有回答羅敷的問題,但也並不影響什麼,因為在他出現的時候,係統就已經報出了此人的身份。

他的的確確就是玉羅刹。

羅敷負著雙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玉羅刹淡淡道:“是歲寒三友害了你。”

羅敷道:“我抓住了寒梅,我已經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了。”

玉羅刹道:“哦?”

羅敷聳了聳肩,道:“事情很簡單,我發現了那三個老匹夫想背叛你的蛛絲馬跡,所以他們一不做二不休,把我毒死了。”

玉羅刹輕輕笑了笑,語氣略顯愉悅,道:“但你沒死。”

羅敷道:“我隻是失去了記憶,第二天醒來一瞧,頭上梳著辮子,身上係著苗織花帶,就隻好猜測我自己是個出來玩的苗疆女孩咯。玩著玩著,卻玩出大陣仗了,歲寒三友聽說了我的名字,又暫且%e8%84%b1不開身,所以就利用青龍會找到了狄青麟要我的畫像確認,然後呢……他們知道我沒死,就找上了黑虎堂,要方玉飛弄死我。”

霧中的玉羅刹似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語氣依然很閒適,帶著一點隨性的熟稔,這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語氣:“你好似比以前聰明許多。”

羅敷不領情:“我和你很熟麼?”

玉羅刹淡淡道:“你是教中聖女,我們的內功同出一脈,都習自《大悲賦》。”

羅敷:“……啊?”

內功同出一脈羅敷倒是有點隱隱約約的感覺……她感覺到這片霧氣與玉羅刹的微妙聯係了。

玉羅刹笑道:“很驚訝?”

羅敷負著手,板著臉道:“我是教中聖女,那寒梅怎麼沒提起過呢?這一年來我在江湖上吃得這麼開,怎麼也沒見教中有人來找我呢?”

玉羅刹笑了,悠悠道:“因為你的身份很秘密,除了我之外,誰也不知道神出鬼沒的聖女是誰。”

羅敷恍然道:“所以歲寒三友才那樣的忌憚我,知道我沒死後,也不%e4%ba%b2自出手,那天在銀鉤賭坊,寒梅沒有辦法,必須出手,才被我逮住。”

玉羅刹道:“你果然比以前聰明了很多。”

羅敷道:“難道我以前是個傻妞不成?”

玉羅刹隨口就道:“差不多。”

羅敷:“…………”

玉羅刹好似並不是個非常難說話的人,與上官金虹那種積威甚重的老貨不同,他說起話來,竟還格外的有“人味兒”,又熟稔,又隨意,倒是讓羅敷想起了小皇帝麵對人時隨口就可掂出來的%e4%ba%b2切態度。

但是,他的整個人又是隱在霧中的,這霧中又充滿了不可捉摸的力量。

玉羅刹繼續道:“那段日子,我派你去查天寶身邊遇到的怪事,你不明不白的

失蹤了,我就明白教中有人有異心。”

羅敷麵無表情地道:“所以你就想要假死?”

玉羅刹承認地很痛快:“這本來就是很古老的手段,不過倘若我突然暴斃,教中必定大亂,我雖要除去教中害蟲,卻不想讓忠心耿耿之人喪命太多,教中元氣大傷也不是我所願意的。”

羅敷道:“所以你就決定慢慢病死,一點一點來?”

玉羅刹道:“歲寒三友無法%e4%ba%b2自確認你是不是你,當然就是因為他們在侍疾。”

羅敷冷笑了一聲,心裡的怒意已慢慢升起來了。

光憑這幾句話,似乎玉羅刹為人也不錯,原主的死好似與他全無關係……可羅敷很清楚,玉天寶根本就不是玉羅刹的%e4%ba%b2兒子,他是個假太子,真幌子呀!

西方魔教何其之大,教眾何其之多,玉羅刹哪有空管兒子?況且,西方魔教教眾多是狠辣之人,少教主這位子,更像是個催命符,玉羅刹不舍得讓自己的寶貝兒子過早的被人盯上,於是就把玉天寶扔了上來。

玉羅刹的%e4%ba%b2生兒子,在出生的第七天後,就已不是他的兒子,玉天寶——幌子,魚鉤,專拿來釣這些對教不忠誠不老實的人。

原主對玉羅刹大約是忠心耿耿的。

羅敷詐了寒梅,得知原主正是因為找到了這歲寒三友想要戕害玉天寶的蛛絲馬跡,想要回稟玉羅刹之前被歲寒三友害死的。

玉天寶是幌子,原主為了玉天寶而死,簡直毫無意義,再一聽玉羅刹那閒適的語氣,羅敷隻想罵一聲:你大爺的!去死吧王八蛋!

玉羅刹卻又笑了,接著道:“你果然比以前聰明了許多,竟能猜出我是假死。”

羅敷麵無表情道:“大半個月了,孤鬆和枯竹都沒上門來找我麻煩,我覺得是你殺了他們。”

玉羅刹淡淡道:“是我。”

羅敷道:“你說我聰明,我比你想的還聰明一點,因為我猜到你來這裡,不是讓我繼續回去當聖女的,也不是為了和我拉家常的,你是要來殺我的。”

玉羅刹又笑了,道:“你肯回去麼?”

羅敷冷冷道:“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樂意當你的狗?聖女是什麼玩意兒,也配叫我去當!”

玉羅刹那雙霧中的眼睛,好似盯了她很久,半晌,才輕輕歎道:“不錯,我要的是對我忠心耿耿的聖女,人太聰明,就容易有二心……你這一年體會到了風光當主人的滋味,自然不會再想伏低做小。這樣的人,我留著你有何用?可你生是魔教人,死是魔教鬼,能死在我的手上,你並不該怪我。”

羅敷的臉冷若冰霜,藏在袖中的手已緊緊握住了鞭柄。

玉羅刹歎道:“你已叛教,竟不肯死?”

羅敷厲聲罵道:“你以為你是皇帝?還想玩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一套?那我也告訴你,皇帝對我來說也連狗%e5%b1%81都不是!想讓我死,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烏龜兒子王八蛋,你先去死吧!”

她的雙眸圓睜,被晨露沁的冰涼的雙頰也被怒火燒得緋紅。

玉羅刹仍負著雙手,隱在晨霧之間,羅敷大罵一通,他竟然也沒生氣,隻是淡淡道:“你敢這樣對我叫罵,就是因為他們?”

晨霧之中,不知何時已出現了很多條人影。

荊無命就站在羅敷身後。

阿飛冷冷地瞪著玉羅刹。

曲無容那白色的身影冷而驕傲地立著。

楚留香負著一隻手,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立在一棵梅樹之下,另一隻手卻在溫柔地撫摸著紅梅。

陸小鳳拍了拍羅敷的肩膀,花滿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一點紅的手就握在自己的劍柄之上,碧眸中射出尖銳濃烈的殺意!

還有一個白衣人,他的神情孤高而冷傲,雙眸如黑夜中的兩點寒星一樣,他手中的劍劍鋒三尺三,乃海外寒鐵精英。

——葉孤城,他是白雲城主葉孤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為報答救命之恩而來,而他們則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或情人不被奪去!

第122章 (一更)

玉羅刹的確與羅敷見過的絕大多數對手都不一樣。

公孫大娘,石觀音之流,因為武功很倒黴催的與舞蹈產生了某些聯係,所以慘變經驗包。羅敷迄今為止,仍然能不停地從石觀音那套包羅萬象的“男人見不得”中得到體悟,精進武功。

原隨雲雖然精通二十多種功夫,但他畢竟很年輕,又無強橫的內功底子,所以羅敷從一開始麵對此人,就沒在怕的,合縱連橫就可解決他!

而上官金虹呢……上官金虹真是一個令人印象相當深刻的對手,可以說羅敷自看上荊無命後,就一直在與他明裡暗裡的較量著,他性情之沉穩,出招之陰險,都是很罕見的。

與上官金虹的決鬥中,羅敷第一次了解了深厚內裡帶給人的霸道壓迫,也更直觀的體會到了武道的博大精深,但她心中仍然存著勝利的念頭與方法。

玉羅刹與上官金虹又不同。

上官金虹是“實”的,玉羅刹卻是“虛”的。

他的人就站在那裡,可羅敷甚至無法看清他的臉長什麼樣子,他的眼睛從霧中向外瞧,羅敷能感到他的眼睛很亮,卻又覺得他的眼睛也像是與這霧融為一體……

據玉羅刹所言,她的內功與他同出一脈,都來自於秘籍《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

這大約就是武俠大雜燴世界所開的一個大玩笑了。

《大悲賦》確來源於魔教,魔教卻是小李飛刀中的那個魔教。花白鳳為了白天羽叛逃出教,白天羽死後,她撫養傅紅雪長大,逼他為父報仇,傅紅雪的身上就帶著魔教武功的影子。

而在原本的世界線中,此物中原現身還引發了公子羽屠戮鳳凰集的慘事。

而在這個武俠大雜燴世界中,羅敷隻肖的將《大悲賦》改上一個字,變成《大樂賦》,就足以引開糾纏著她的大半目光,足見此秘籍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

羅敷的確能隱約感覺到這片霧與玉羅刹的聯係,心中也似乎悟到一點微妙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她卻又說不上來。

玉羅刹就仿佛與這片霧融為了一體,虛無縹緲,無法探究,深不可測。

羅敷不是托大的人。

她早就知道玉羅刹沒死,也知道自己同魔教有關,地位還不低的話,遲早都要惹上此人,與其戰戰兢兢地等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危險,還不如做好準備,主動出擊,這樣勝算還更大一點。

所以,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捏碎了那一半的羅刹牌。

玉羅刹的死都是假死,流落到方玉飛手中的那半片羅刹牌當然也是假的羅刹牌。

但一個東西彆人都認為是真的,假的也就會變成真的,羅敷當中捏碎羅刹牌,使得魔教內的“規矩”被完全打破,意圖引導魔教眾人自相殘殺,玉羅刹不可能忍耐!

西方魔教是他的心血,為了這心血,他和自己的%e4%ba%b2生兒子骨肉相離多年,他又怎能容許旁人去毀滅他的心血?他又怎麼可能放過羅敷?

在此之前,羅敷就果斷派人去給還在京城的葉孤城送信,信中隻寫了一句話:“白雲城主救我!”

在加上自己身邊的這些朋友們……她才敢這個樣子同玉羅刹對峙。

玉羅刹立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