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看起來已快要被荊無命嚇死了。
這時,悅賓客棧的門口,忽然傳來了狄青麟那清清淡淡,似笑非笑的聲音:“一彆數日,郡主可彆來無恙?”
趙正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什麼?郡主??郡主……郡主?!
羅敷緩緩轉身。
狄青麟白衣如雪,一張臉仍然蒼白而俊秀,帶著那種他慣有的冷淡氣質。
羅敷朝他笑了一下,道:“聽說你包下了西跨院,還不準東跨院有人住?”
狄青麟道:“有這樣的事麼,趙正?”
趙正發出的聲音簡直像是一隻正被拔毛的%e9%b8%a1:“沒有,絕沒有的!”
羅敷又道:“狄小侯爺不愛功名利祿,為什麼卻喜歡用權勢來壓人呢?”
狄青麟道:“我不懂郡主的意思。”
羅敷道:“你不懂?你是不懂什麼叫用權勢來壓人麼?”
狄青麟冷冷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並不大在意羅敷怎麼說,他對待羅敷的態度很好,但那種好卻沒由來地令人覺得不爽。
羅敷現在就很不爽,她一旦不爽,就要立刻發泄出來。
她也學著狄青麟的樣子,冷冷淡淡地笑了笑,然後道:“那麼我問你,本朝侯爵封的是功臣,郡主卻大都是%e4%ba%b2王之女,請問世襲一等侯狄小侯爺,侯爺和郡主,哪一個大呢?”
這問題當然是不好一概而論的,按理來說,%e4%ba%b2王之女地位尊貴,屬於宗室女,侯爵卻是外姓功臣,但話又說回來,郡主地位再高,那也是不能出將入相的女人,小侯爺雖是外姓,但權臣欺負皇帝宗室的事情,在曆史上還少麼?
問題是羅敷和狄青麟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情況……狄青麟沒在朝廷掌握實權,羅敷也不是皇帝的%e4%ba%b2戚,但羅敷最近在皇帝麵前很吃香啊!
這樣漂亮的女人……經常出入南書房,狄青麟已有了種男人都會產生的聯想。
這天底下最厲害的風,大約就是枕頭風了吧?在帝王身邊吹枕頭風……
於是,狄青麟很有風度地道:“郡主金尊玉貴,與郡主並提,青麟惶恐。”
但他的表情卻也看不出什麼惶恐的意思。
狄青麟是個很驕傲的人。
羅敷衝著狄青麟輕輕一笑,道:“很好,既然是我更大,那我就教教你什麼叫用權勢壓人……”
“狄青麟,現在就帶著你的這條哈巴狗,還有你放在西跨院的所有東西給我滾!今天你要是敢踏入悅賓客棧一步,我就讓你爬出去!”
第108章 (一更)
這句話以一種極其囂張的口氣被說出,白衣美人麵容如桃花雪,%e5%94%87角卻很惡意地上翹,她的眉眼之間有一種慵慵懶懶,卻極其傲慢的眼波,她斜睨著狄青麟,似乎對他這張冷淡的麵具什麼時候被打破很有興趣。
趙正簡直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這禍事是他闖下的麼?好像的確是的;但這禍事真的是因他而起麼?趙正覺得很冤枉。
狄青麟靜靜地站著。
他的身邊,還隨侍著其他的人,這些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全都在假裝自己是個石雕,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瞧見。
狄青麟仍然靜靜地站著。
他已經很多年沒感受過這樣屈辱的時刻了,上一次……還是他遭遇青龍會主人的那一次。
他欠青龍會主人的那個人情,其實就是對方饒了他一命,他為青龍會賣命,還的根本就不是什麼人情,而是血酬!
現在,他卻已又一次地體會到了這種屈辱!
狄青麟冷冷淡淡地站著,冷漠地瞧著對方那豔光四射的臉,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當然已從他臉上消失了,畢竟無論是誰,畢竟無論涵養有多好,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照臉抽了個大巴掌的感覺絕不會好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狄青麟忽然冷冷道:“以權勢壓人,在下已學會了。”
說罷,他甩袖而去。
趙正目瞪口呆,心道:原來一山更比一山高,都說世襲一等侯狄小侯爺金尊玉貴,卻沒想到遇見了郡主娘娘,原來他和當狗的自己也沒什麼區彆……哦,區彆可能在於狄小侯爺是冷著臉當狗的……
羅敷瞧了一眼趙正。
趙正一個激靈,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追著狄青麟,口中呼喊“小侯爺!小侯爺!”就跑了。
荊無命冷冷地盯著趙正離開的方向。
掌櫃的從門口探出頭來。
羅敷微微一笑,道:“好了,現在西跨院可以給我住了吧?”
掌櫃的哭喪著臉,道:“當然,當然。”
西跨院剛剛修整過,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枕褥都細細的熏了香,用的不是線香,用的是新鮮花果與新鮮鬆枝,枕上繡了朵金線勾邊兒的牡丹花兒,被子上有數對交頸纏綿的褐鷓鴣,靡靡富貴之氣儘顯。
羅敷笑道:“狄青麟倒是會享受,他的這張榻比我家的還要大好多。”
掌櫃的道:“姑……郡主要吃什麼?咱們這裡的鬆鼠桂魚實在不錯。”
羅敷道:“那就來個鬆鼠桂魚吧,總之,有什麼好的就都給我上,再來半斤酒,要加了冰糖,浸了合歡花兒,口感糯糯的那種,放在爐子上溫得熱熱的再送上來。”
她這樣說,就實在是懂吃喝的人,她所說的這種酒,乃是本朝的富家豪門很流行的一種“家釀”,就是用黃酒或者燒酒,浸了花果所製成的,口感不太辣。
悅賓客棧能招待上狄
青麟這樣的人,底蘊還是很有,掌櫃的聽著羅敷吩咐,動作麻利,很快就上了好酒好菜,羅敷昨天折騰了一晚上,前半夜殺人後半夜……還真是餓得不輕。
一口氣吃了個半飽,她才有閒心喝酒。
除卻殺人之外,荊無命平時做事有一種慢吞吞的感覺,吃飯的時候也是,居然還很是細嚼慢咽……羅敷懶洋洋托腮坐著,瞧著嘴裡叼著餅的荊無命,覺得很有意思。
這大概是他和阿飛的一大區彆吧。
阿飛吃東西的時候眼睛會亮起來,動作飛快,又有一定要把桌上的東西全清空的強迫症,和羅敷一起吃飯時,會很控製自己,等到她停了筷子才風卷殘雲,吃得又快又乾淨,滿足得不得了。
但荊無命吃飯的時候,就同他平時做事一樣慢吞吞,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誰都能瞧出他吃飯是為了活著,不是為了享受。
也難怪上官金虹會誤認為荊無命沒有欲望了。
要羅敷來說的話……荊無命其實很單純,他簡直就是什麼為愛而生的奇怪生物,十年待在上官金虹的身邊,是因為孺慕的愛與依賴,殺死上官金虹的理由也一樣的簡單——他不要他了,所以他該死!
愛恨都是人之常情,但這樣單純且極致強烈的愛恨,卻能造就出荊無命這樣可怕的性格。
除了愛與欲望,他什麼都不在乎。
荊無命叼著餅緩緩抬頭,瞧了羅敷一眼,嘴裡的餅動了動。
羅敷笑道:“你說話了麼?”
荊無命搖了搖頭。
羅敷瞧著他,忽然忍不住想起了喝醉酒的阿飛,那種……完全融化的感覺。
羅敷饒有興趣,摩拳擦掌:“好少爺,你陪我喝杯水酒好不好?”
荊無命的眼睛眨了眨,點了點頭,咽下了一口餅。
羅敷湊過去,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從不喝酒?”
荊無命道:“你讓我喝我就喝。”
羅敷甜甜蜜蜜地笑了,幫自己和荊無命都斟了酒——但荊無命的酒器是碗,羅敷的酒器是酒杯。
荊無命:“…………”
荊無命看看自己那一碗溫酒,再看看羅敷的杯子……
荊無命:“?”
荊無命道:“你想看我喝醉。”
他的語氣頗為肯定。
羅敷湊過去在他麵頰上%e4%ba%b2了一口,道:“誰叫你老是這麼自律,我好奇嘛。”
荊無命伸手抓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飲而儘,把酒碗“啪”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他盯著羅敷,冷冷地道:“該你了。”
羅敷怔了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眯起了眼睛,不懷好意地道:“原來你也想看我喝醉了是什麼樣。”
荊無命沒有說話,依然盯著她瞧。
羅敷伸手端過酒杯,一飲而儘。
果然是好酒。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荊無命抓過酒壺,立刻給她和自己再滿上,伸手抓過酒碗,一飲而儘,把碗扔在桌子上
,灰色瞳孔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看上去連一點要融化的跡象都沒有。
羅敷喝了第一杯,然後就倚在了對方懷裡。
她說:“你今天怎麼知道我要問趙正那些事的?”
荊無命說:“我不知道。”
羅敷:“…………”
羅敷:“啊?”
荊無命不說話了。
羅敷:“……所以,你隻是隨便問問?你隻是老毛病又犯了?”
就是那種喜歡玩弄獵物,非要等對方燃起了生的希望之後再殺死對方的老毛病。
荊無命緩緩點了點頭。
羅敷道:“那你最後為什麼又放過了他?”
荊無命道:“因為我突然想殺彆人。”
羅敷道:“狄青麟,是不是?”
荊無命充滿惡意地冷笑著,似乎已經想到了狄青麟在被他玩弄時會露出的絕望神色了。
羅敷眯著眼,眼波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流出來,像是斬不斷的水一樣。
她貼著他的耳朵說:“那你放心好了,很快咱們就能抓住他,我也很想瞧瞧他被你折磨的樣子呢……”
荊無命眯著眼睛不知道在享受什麼,又抓過酒壺倒滿酒,自己喝儘之後,把酒杯湊到了羅敷%e5%94%87邊。
羅敷雙眼有些迷蒙,瞧了他一樣,這人的麵容依然如冰山般冷靜蒼白,雙眼清明,一點反應都無。
看來,酒量這種東西的確是天生的,一個從來不喝酒的人,也不一定會被人灌醉。
羅敷說:“你這壞東西,一定是想趁我喝醉酒之後在我身上做壞事……”
荊無命欲蓋彌彰地道:“我們說好了,我喝一碗,你一杯。”
溫熱的酒液終於被羅敷咽下去了,她的臉上浮出了美人癆一般的顏色,人已經軟軟倒下。荊無命一把就撈住了她,垂下頭,瞧見了她輕輕起伏的%e8%83%b8口,瞳孔縮起來,露出一種可以慢慢享受零食般的表情。
羅敷半闔著眼,脖頸側被荊無命額前的碎發掃到,覺得有點細微的瘙癢,對方像是一股黏糖一樣黏著她,過了半晌,羅敷才軟乎乎嬌滴滴地道:“少爺……”
荊無命心不在焉道:“嗯。”
羅敷閉著眼,道:“先把我抱到榻上啦……這地毯,再怎麼軟乎地麵都很硬啊。”
荊無命抱起了她,把她扔到了那一窩交頸鷓鴣之中。
羅敷道:“少爺,你是不是想和我%e4%ba%b2近?”
荊無命立刻點了點頭。
羅敷的%e5%94%87角慢慢勾起來,露出個小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道:“那你慢慢想去吧,我要睡了,再見!”
說著,她伸出手就放下來軟煙羅帳子,身子一扭,背對荊無命,不理他了。
荊無命:“…………”
荊無命呆住。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