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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室的時候,宋觀隱約有點印象,徹底清醒之後得知自己傷殘成這幅鬼德行,實在有點呆,倒是查房的小護士拿棉簽沾水塗在他嘴%e5%94%87上,看到他臉上的這個表情,頗為於心不忍地說道:“你是覺得很難過嗎?你要是想哭……”

宋觀聞言動彈了一下,他側了側臉:“沒有,我沒有想哭。”

他現在一點都覺不出疼痛的感覺來,整個身體木木的讓他有種自己隻剩了個頭顱的錯覺。宋觀想起%e9%b8%a1蛋君同他說過的,這周目會去向主神申請一個新的附加外掛給他,也不曉得此刻這種微妙的身體觸覺感受,是不是因為這東西的緣故了。若是他沒記錯,好像是叫“死亡痛覺關閉”,可以讓人要死的時候感覺不到疼痛。

若是上述都成立,那麼他現在其實是垂死的了?他是全然沒有想到,本周目意外的事件那麼多,明明隻是待在家裡,足不出戶,什麼都不做,都能出現險些被砸死的情況,宋觀想到這裡隻覺一口氣鬱結在%e8%83%b8。

此時護士妹子正走過來替他調試了一下輸液瓶的輸液速度,小護士看著宋觀的表情,也不知看出了什麼,隻小聲說道,“沒事的,想哭也不要緊,我不會同人說的。”

宋觀覺得諸事不順:“我沒想哭,一點都不想哭。”他心浮氣躁,語氣不自覺漏了些火氣出來,“我隻是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在想我現在摔成這樣一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到時候想要吃飯睡覺上廁所該怎麼辦?用導管嗎,很好笑吧?”

驀然醒悟過來,自己這麼個是帶遷怒意味的口氣,而且還遷怒的還是個妹子,宋觀一下子愣住了,他怔了有片刻,心想我是怎麼了?一下子如同一個被一針紮破的氣球,氣全泄了出去,心中沮喪極了:“抱歉。”他說,閉了閉眼,整個聲音都低了下來,“我好像不該跟你說這個的,我也……不是故意這麼衝的口氣對你說話的。”

護士妹子“誒”了一聲,看起來有些無措:“沒、沒什麼的啦,你也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的。”

宋觀抬起臉來,他現在心情低落,牽了牽嘴角,算是露出一個笑了,卻不想對麵妹子見著他那一笑之後,倏忽往後退了一大步。其動作幅度之大,神情之驚慌,讓宋觀不禁一愣。他醒來之後,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斷了的手腳上,倒是沒空去注意彆的,此刻突然意識到,好像自己臉上的繃帶已經叫人拆了?

但現在手腳都不能用,也就不能用自己手摸一摸去確認,宋觀深吸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有太多表情,因為他深知自己此刻這副毀容模樣,若是做出個什麼表情來,將會是極其嚇人的。他問護士妹紙:“你們,是不是,幫我……把臉上的繃帶給拆了?”

護士妹子抬頭看宋觀一眼,又低回頭去,飛快而小聲地說了句:“是的。”

宋觀突然有些能明白妹子為什麼剛剛會後退一步了。

任誰對著自己這麼一張毀容臉,都會難以鎮定的吧?臉皮子乍看像嘔吐物攪拌而成,連他自己看著都接受不能。而且他有很久沒有洗臉了。是的,自從他想出用繃帶纏臉這個辦法之後,他就再沒把繃帶解下來過,連睡覺都是戴著。長期不洗臉會有怎樣的結果,宋觀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有積極的正麵效果就是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

護士妹子慌忙解釋道:“我們醫生也是出於動手術必要性,才把你臉上繃帶給解了的,並沒有其他意思,如果你需要再纏回去,我也可以現在幫你。”

宋觀看著自己的骨折的兩隻手 :“其實也沒必要再特意纏起來,就不麻煩你了。”

護士妹子搖手:“不麻煩的不麻煩的。”

房間裡又陷入了沉默,宋觀突然開口:“……很嚇人吧,是不是嚇到你了?”

護士妹子:“什、什麼?”

宋觀:“我這個的樣子。”

小護士怔了怔。

宋觀突然覺得很沒意思,覺得自己很無聊,自己問的問題也很無聊,他想趕緊把自己挑起來的這個無聊問題給略過去,得快些換一個新的問題新話題,宋觀放緩了聲音問護士妹子:“我不太清楚自己當時受傷的事情,隻記得原本是在家裡,結果天花板就突然塌了,後麵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我想請問一下,如果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話,能跟我說一說嗎?”

“好像是……”小護士看著慢聲說話的宋觀,她手上還拿著一本記事的夾本,攥著夾本的手過於用力,將第一頁攥得起了褶皺,她臉一點點漲紅了。

小護士的膚色是極白的,這紅暈上來很明顯,但宋觀並未瞧見,隻聽得她說:“這次的事情,好像是你樓上的鄰居在燒飯,結果不小心把天花板給弄塌了,所以才會砸到你的。”

宋觀:“………………”

WTF?宋觀被這理由給震驚了,他沒聽錯吧?這麼大的動靜都是因為他鄰居要燒飯???宋觀此刻表情,完全就是“媽的智障.jpg”寫實版。

隨後小護士留在房間裡又跟宋觀交代了一點注意事項,因為有其他病房的病人要照看,她告訴宋觀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最好不要吃飯喝水,便匆匆忙忙出去了。宋觀躺在床上,沒事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未料不過一會兒,他房間門就被人敲響了,那位本次事件的肇事者,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宋觀的跟前。

當戴著眼鏡的黑發青年抱著一捧花束推門進來時,宋觀還以為對方是走錯了房間了。直到對方走到自己床邊,將唐菖蒲放置在了床旁的櫃子上,還拖了椅子過來坐下,宋觀才敢確定對方是來找自己的沒錯。

陌生青年那遠看的時候就顯得十分蒼白的麵色,在近看的時候,顯得越發地缺乏血色,眼睛底下更是一片約摸是因睡眠極度不足才產生的青影。這人麵色很差,但好在原本五官長得好,且氣色差也不是那種膚色暗淡的差,而是一種血色全無的差,於是也就顯得不難看,反倒是襯得眉目間透出一股鮮明的薄弱感來。

宋觀吃不準對方是誰,萬一是熟人就糟。尤其對方見著自己這麼一張可怕的毀容臉,也沒絲毫情緒波動,再一想這次進醫院的事情,當然是不在《劇情♀大綱》描述裡的,萬一主此人是主角受,是因為餘情未了而聞風趕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宋觀就蛋疼了一下。可這蛋疼不能顯在臉上,宋觀儘量讓自己的臉上彆出現表情,他模棱兩可的,也不敢用什麼過於客氣的遣詞造句,隻說:“你是?”

這個“你是”意義多重,可以表達“你是誰”,也可以理解成“你是來乾什麼”,總之就是端看聽的人是怎麼想的了。

“宋先生。”青年在注視宋觀片刻之後開口,他說話的語調有些特彆,很難形容。尾音似乎被無意識地拖長,但又恰到好處地不會讓人覺得拖遝討厭,十分得具有辨識度,他說,“我姓薑,叫薑維。”

宋觀躺在病床上,心想這名字倒是和他知道的三國曆史裡一個人物同名,然而並沒什麼卵用,就算同名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他心裡疑惑,但對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宋觀隻好“哦”了一聲,繼續一副老年癡呆一般從嘴裡硬是緩慢地擠出兩字:“那你……”

青年說:“我是住在你樓上的住戶。”

宋觀:“咳咳咳……”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他是真的沒想到,能乾出這麼智/障事情的人,居然還長得人模狗樣的也不像是個傻/逼。

對方說完自己的身份之後,略微停頓了一下,他說話的語速不快,甚至有些慢吞吞的:“宋先生,對於這一次發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黑發的青年不溫不火地跟宋觀說,“你不用擔心,我會承擔起我該擔負的責任。本次事件,因我個人對自身廚藝的評估認識不到位,造成嚴重的後果,給樓下的住戶您宋先生,造成了十分不必要的麻煩,讓你人身安全受損,這都是我的過錯……”

這位薑先生他好像不說人話啊?宋觀眼看薑維還有不斷要說下去的跡象,那長篇大段的內容,還有非口語化的遣詞造句,宋觀有種錯覺對方是在背書,背的還是檢討書。當他聽到薑維說到“我已充分認識到當中錯誤”時,終於忍不住:“薑先生你這樣說得我頭疼。”

薑維聞言抬臉,表情近似於“背誦到關鍵處被人打斷於是忘詞了”的茫然,再襯著他那一張氣色不太好的臉,頓時就讓人有種看到迷途羔羊的既視感。

宋觀:“……”

默了一會兒,宋觀開口說道:“是這樣的,薑先生,我現在一費神就覺得頭十分疼,聽人說話有些吃力——我看薑先生你似乎也是沒怎麼休息好樣子,看起來很累,要不薑先生先現在去看護床上休息睡一會兒,我們醒了之後再聊?”

薑維怔了一下,微微側過一點身子。他坐在窗邊的位置,這個房間的窗子正對出去恰好有一棵老樹,樹影橫斜進來,原本他的臉正沒在蔭蔭樹影裡,而此時,隨著他側身的動作,他那半張臉便挪移出了陰影範圍。

一半一半的光影對比下,蔭蔭綠意配比午後正盛的陽光,黑發青年的麵容越發顯出一種蒼白的灰敗感來,他忽然垂下眼簾:“抱歉,這幾天因為有急事要處理,沒怎麼休息,所以看起來麵色有點糟糕。我趴著稍微休息一會兒就好,等宋先生你不頭疼了,就叫我一聲。今天的事情,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不,你這麵色可不隻是有點糟糕,而是看起來要升天。倘若這位薑先生昏倒在病房,事情就搞笑了。宋觀覺得眼前的這位薑先生給人的感覺真是一百分的禮貌,一千分的疏離,連帶著他也不由得跟著十萬分地拘謹起來。這類人,一向被宋觀歸為不太好辦的分類裡。當然這並非指對方不好相處,隻是他覺得和此類人相處起來,尤其是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對話經常出現難以為繼的尷尬場麵,尷尬得讓人整個都不太好了。

“枕頭在那邊,“宋觀抬著下巴示意了一下方位,因為手腳都不得動,他隻能用這個方法來指示方向了,“薑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請用這個好了。”

薑維順著宋觀指示的方向看過去,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他起身,在去拿枕頭之前,對宋觀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可能是病房裡的溫度剛剛好地讓人昏昏欲睡,也可能是枕頭太過柔軟讓人沉陷。連著三日沒怎麼合眼的薑維腦中並不甚清楚,他還困在那被他忘詞了詞句的道歉信裡,怎麼也記不起後頭的內容是什麼。可是眼前這個被他砸進醫院的人問他要不要睡,還給了他枕頭。薑維近乎於夢遊一般,輕輕飄飄地翻出了枕頭,然後輕輕飄飄地把它往宋觀身旁空位上一放,然後坐著床邊的椅子,輕輕飄飄地往上一趴——

然後?然後他就睡著了。

宋觀看著趴在自己床頭,沾著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