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1 / 1)

了頓,因為完全跟對方不熟,連見麵都沒見過幾次,所以一時間也想不起對方的姓氏,隻好模糊地用了一個稱謂,“……師弟。”

穿越來的十天,宋觀的確是知道和自己住一個院子的,是還有一個人的,是自己的師弟,但他同這位師弟並不熟悉,兩人目前的狀況也就隻是停留在見麵打個招呼的份上,然後再無深交。

眼下對方扶著房門,不知是不是因為草木葳蕤的掩映緣故,喬師弟的麵色透著一點蒼白,那樣的神情看不出情緒,唯有眸子顏色深深,是潑墨的黑。宋觀被對方這樣定定看著,就算是木頭都該有感覺了。他被瞧得有些不明所以,又有點奇怪,想了想,好像也隻有那麼一個可能。

於是他上前走了兩步。咫尺間的距離,隔了半生的生死相離,喬明記憶中關於這回兩人的再一次相見裡,宋觀的眼神始終若有若無地,黏在那被泡到雪白的%e9%b8%a1爪上。風吹得紫藤花簌簌落下,宋觀想了想,終於將手裡的鳳爪遞過去了些,遲疑的:“師弟,你想吃麼?”

……

於宋觀的記憶裡,兩人日後的相熟便是始於此,因為一隻鳳爪。

關於這一日的記憶,往後宋觀回憶起來,記的最清晰的,好像也始終就是這一隻鳳爪。

然而這一日裡發生的,他後來並未清晰記得的,是對方之後突然走過來,傾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碟子帶著鳳爪掉落在地上,咕嚕嚕地滾了一圈,醬汁翻在腳旁洇開一小塊黑色的印跡。彼時他怔了怔,抬起臉來,師弟握著他的三根手指。往後回憶起這一日的事情,宋觀始終隻記得那隻鳳爪。他不記得當時風月,亦不記得當時心情。

那時侯春日遲遲裡,宋觀看見對麵這個人深色的眸子,清亮得如同盛著星子的河水。明明是澄澈得一望見底的模樣,卻又委實讓人看不明白。他看不懂喬師弟眼中的情緒,濃墨一樣的黑裡,像深藏著一個經年累月的秘密。

宋觀看不懂,也不會明白,因為這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可有可無的相遇,可於另一個人而言,卻是橫亙著一生執念的久彆重逢。那時他隻看到對方垂眸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四月草長,重重疊疊的綠裡,這個住他隔壁但與他並無什麼往來的師弟,就那麼輕輕地笑了一下。說來當真是個如春風執筆般的笑容,宋觀見了,下意識地便也回了一個笑。

他後來不記得的,是那時對方喚他的一聲師兄。很輕。亦不記得的,是那時侯他聽見這聲師兄的感覺。有些重。那樣珍而重之的語氣,又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麵前的是什麼失而複得的珍寶。彼時的宋觀有一瞬愣怔,然後想,這……這不就分個%e9%b8%a1爪麼?真那麼感動?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個師弟真的很愛很愛吃鳳爪。

……

此後種種,便有那麼一兩分似上輩子,但也隻那麼一兩分。譬如宋觀時常往喬明那裡跑著,因為師弟燒的一手好菜。宋觀自打在喬師弟那裡蹭過一頓飯之後,覺得好吃得讓他差點流淚,之後就一直厚著臉皮賴著蹭飯不走了。

再譬如宋觀時常會去問師弟招式。武是要好好練的,在穿到這個坑爹世界之後,這一點宋觀早就認了,他一直琢磨著自己這穿了估計也就穿不回去了,與其感歎世事無常不如早點適應這個武俠世界。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師弟一教人武功整個人都大變。行為已不能用嚴厲來形容,略有些凶殘。宋觀每一次練完武,都深深覺得自己其實不是在練武,而是在燃燒生命。

於是作息在練武和蹭飯之間變得規律。至於剩下的時間倒是多變,有時候會是少陽派弟子的集體活動。譬如月上枝頭,這一日眾弟子偷偷摸摸地一齊爬上了屋,諸人分贓了從師父那裡偷出來的幾壇酒,小聲地聊著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有關姑娘的話題。一人說:“我上回見著峨嵋派的姑娘了,全都特彆好看,一個個都長跟小仙女似的。”說話的人一臉神往,這話聽得宋觀也特彆神往,他特彆想見識一下這個所謂的“像小仙女”具體是個什麼模樣。轉眼間話題已經進行到“喜歡什麼樣的姑娘”,這個時候宋觀拿手肘撞了撞身邊的喬師弟,問了一句:“師弟,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夜風微涼,四下的蟲鳴聲裡,伴著周圍少陽派弟子壓低了聲音的說話聲中,宋觀聽見喬師弟“嗯”了一聲。很輕的一聲,但他離得近,聽得分明。

其實宋觀也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很有些意外。喬師弟偏過頭,帶了一點笑:“師兄好像很驚訝?”宋觀經這麼一說,果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大驚小怪了些,忙說:“沒有沒有。”否認完了又咳了一聲,到底有些好奇,想了想,靠過去點,假裝像是不經意地那麼隨口一問:“哦,那她,是什麼樣子的?”

對方聞言微微頓了一下,默了半晌,輕聲說,“他人很好。”聲音不自覺的輕柔了幾分,“很溫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是極輕的一句,近乎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其實骨子裡有些涼薄。”他這樣說,“有時候覺得他什麼都沒放在心上。對人好也是,對人不好也是。”

宋觀聽了之後有些詫異,這真是個奇怪的形容。

他不由地轉過頭去看師弟。

此時天上明月落落,驅散了黑寂,蟲鳴聲起伏裡,清輝泠泠地籠了師弟一身,師弟右手還端著碗,修長的手指搭在碗沿。喬明就這樣半垂著眼眸靜靜地看著他。碗裡是琥珀色的酒水,酒水盛著月光輕微的晃動著,仿佛一個低迷的夢境。

“不過這都沒有什麼關係。”師弟說,“至少如今我還能看得到他,至少……他如今還是真真切切地活著的。”

這句話說得奇怪,宋觀有些疑惑,就好像那個妹子曾經死過一回似的。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死了。”喬師弟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聲一直很平靜,“夢裡他死了,而他死後的那麼多年裡,我卻一次都沒有夢見過他。”似想到什麼,低頭自嘲地笑了一聲,“想來他若是知道我做的事情,大約也是連夢裡都不願見我的。”

將手裡的碗放下一些,師弟的聲音裡聽不出其他半點情緒,好像隻是在陳述一件與之無關的事情,“後來,漸漸的,我發現自己有些記不得他的樣子了——記不得他笑起來的模樣,甚至是他說話時的語氣。”師弟神色平靜的,“我那時候很害怕。每天每夜裡,隻有摸著他的屍體的時候才是安心的……”說到此處停住了,半晌,一聲輕笑,“其實那時在夢裡這樣害怕,大約也隻是怕自己終有一日將他忘記。”

皓月東升又下落,一個疊影間,仿佛已是掛在了樹梢,萬裡清輝之下,宋觀張了張嘴,言語一時間有些卡詞。師弟好像很喜歡這個姑娘啊,宋觀在心裡肯定地評價著,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這真是個算得深情但壓抑而又詭異的夢境,聽得他唏噓的同時,心裡有點毛毛的。詞卡了半晌,最後宋觀斟酌著說:“這個……這個隻是個夢而已啊。”

暮春的夜晚,繁星密布,夜風微涼裡宋觀拍了拍喬師弟的肩,安慰道,“夢裡同現實都是反著來的。”頓了頓,又補著說了一句,“嗯,你彆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喬明端著酒碗,天上清月泠泠,他看著宋觀,一如許多年前半生遠的過往裡那樣的專注,那個時候宋觀往往在看著彆的什麼,而他則靜靜地在旁看著宋觀。喬明伸手握住了宋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間觸及的溫度是暖的,如他多年所思,如他多年所念——終於再不是死物一般的冰涼一片。“師兄。”暮春的夜色裡,喬明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是這兩個字,壓抑了太多情緒,也隻這兩個字。

又六個月的光陰匆匆而過,轉眼西風桂樹秋,露香入花骨,微雨無聲裡濕透了月桂,是很尋常的秋日,唯一有什麼不同的,大約就是那場將在無暇山莊舉行的針對魔教的聲討大會。這一場聲討大會,宋觀作為大弟子自然是要去的,而所有一切的陡變也全都發生於此。於宋觀來說,他的人生簡直就是在此化成一匹%e8%84%b1肛的野馬跑瘋了。懸崖下,石洞中,此刻宋觀一手籠著自己的衣襟,看著滿目狼藉,始終對事情發展成這樣有些不能置信。

時間需往回倒退幾天說起,那是在眾人前去無暇山莊的途中,他們少陽派遇到“魔教”教眾,事情的不幸在於兩隊人馬打了起來,更不幸的是宋觀這個大師兄遭到了重點圍攻,不幸中的不幸是他被一巴掌扇得掉下懸崖。

一度宋觀以為自己死定了,是喬師弟跟著一並跳下來救他,而兩人也因此落到了崖底。而掉下懸崖之後的展開著實有些超乎宋觀所料,比如他們發現了一個山洞。

自然,他們發現的這個山洞,不是個一般的山洞,裡頭一應俱全的有石床有石桌有石凳,甚至連衣服都有,隻不過有些舊罷了,再仔細翻看,連武器秘籍丹藥都出來了,且山洞之外不遠處還有一個湖,洗漱什麼的不要太方便。多熟悉的橋段啊,這簡直是天要他在此處大開金手指的節奏。這天降“餡餅”砸的宋觀整個人都有些暈,他簡直是要淚目,原來他還不算是被穿越大神遺棄的倒黴娃子。

宋觀和喬明在這裡待了六日,轉折起於第七日。說起來都是宋觀手賤。那一日他在洞外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棵看著十分像番茄樹的樹。彼時宋觀走近一看,覺得這樹可真像番茄樹啊,再近一些便覺得這結的果子也長得很像番茄。等走到樹下了,擦,這他/媽/的就是番茄。

師弟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見他打量這棵樹,便也打量了起來,看了半晌,沉%e5%90%9f道:“那位前輩留下來的書籍裡,關於周邊植物的圖鑒中,似乎便有這個。”見宋觀一直瞅著番茄果子看,頓了頓,“……書上倒是說了,這樹結出來的果實,倒確乎是可食用的,隻不過味道有些怪。”

其實宋觀不愛吃番茄,但他就是手欠摘了幾個,師弟吃了一個,其餘都是他吃的。之後想起來,他這是有多手賤才摘的這見鬼的番茄。回到山洞裡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大對。起初不過是覺得有些熱,後來那感覺越發得不好了,宋觀扯著衣領站起來念了一聲師弟,他想問一聲師弟是不是也覺得有些熱得慌,不知為何竟有些%e8%85%bf軟。這一軟,腳步就有些趔趄,這一趔趄,就差點往前跌,好在被師弟一把拉住了。可身子裡頭似乎燃著了一把火,燒得人蠢蠢欲動,尤其是沾著那一點肌膚相觸的滋味,嘖,真是火上澆油。

這後頭具體怎麼開始的,宋觀記得不大清楚,後頭的事情,也隻得了一些零星的片段,但他的確記得的是,自己那會兒神智還清明的開初,是推開過喬師弟的。

那多年的yy小說不是白讀,這種反應明顯是誤食了什麼催情的東西,爛大街的橋段,宋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