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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情,並沒提什麼家國大義,隻說太子:“太子是儲君,現在還能說年紀小,不便在人前露麵。等長大了,總不能一直躲著不見人。”

“眼下種痘在八旗還沒完全推廣開,各地時有疫情,等太子長大,不可能隻見那些出過痘的王公大臣。”

郝如月看向皇上:“據臣妾所知,蒙古王公很多都沒出過痘。到時候他們要拜見太子,皇上怎麼說?擋得了一次,還能一直擋下去嗎?”除非皇上長生不老。

先帝倒是躲著不見來著,最後還不是死於天花。

“臣妾問過太醫院,種痘越早越好,感染天花也是年紀越小越容易痊愈,萬一……臣妾根本不敢想。”

先帝的例子實在太慘痛,郝如月猜她不說,皇上也一定能想到:“所以臣妾寧願現在擔些風險,免得以後日夜懸心。”

皇上始終垂眼聽著,不曾抬頭,等她說完才緩慢道:“不急,還有幾日,容朕想想。”

皇上的猶豫郝如月十分理解,若太子此時如常種痘,並且取得成功,所有傳言都將不攻自破。種痘得以繼續推廣,造福百姓。

可太子畢竟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嫡子,而且已經下明旨冊立為儲君,萬一出事,將是皇上,甚至整個朝廷,不能承受之重。

況且皇上辛苦耕耘十幾年,就隻得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三個皇子,實在是一個也夭折不起。

直到九月初三,郝如月才見到皇上的麵。

彼時皇上瘦了一大圈,身上的龍袍都顯得晃蕩了。郝如月嚇了一跳,關懷的話還沒出口,就聽皇上沉聲說:“太子九月初八種痘,吉時吉地不變,一切照常。”

郝如月淚目,從前她稱康熙皇帝為千古一帝,總是戲謔的成分多,可現在站在她麵前的,就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吧。

似乎是專程來找她說這事的,說完皇上便提步朝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站住,又補了一句:“不管誰問起,都說是朕的意思。”

坤寧宮這邊忙碌起來,消息傳開,郝如月很快被太後請到慈仁宮喝茶。

太後問起太子種痘的事,郝如月如實回答,太後蹙眉:“禮部主事的兩個嫡子都因為種痘夭折了,連我都聽說了,你竟不知?”

很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幸虧郝如月早有準備:“太後,給太子種痘是皇上的意思,臣妾不敢置喙。”

太後明顯不信:“不敢置喙?你何時變得如此膽小了?”

且不說從前掛脖子鉸頭發那些壯舉,便是進宮之後,她也絕不是一個麵團子,可以任人揉圓搓扁。

便是皇上也不行。

“事涉太子的安危,你就讓皇上一個人做決定了?”太後疼愛太子,也是關心則亂,不然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郝如月抬眸看向太後,太後瞬間熄火:好吧,儲君的事確實應該皇上拿主意。

彆說皇後隻是繼母,便是仁孝皇後複生恐怕也不敢違抗皇命。

皇上心懷天下,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

離開慈仁宮,郝如月看了一眼慈寧宮的方向,以為太皇太後知道了肯定也會請她去喝茶。

然而並沒有。

在大是大非麵前,太皇太後和皇上總是很有默契。

九月初七夜,郝如月遣了保姆和%e4%b9%b3母,自己陪太子睡下。太子很快安靜下來,可聽呼吸就知道,他並沒睡著。

郝如月從小榻上起身,坐在床邊,輕輕將太子翻了一個麵,卻見他眼睛都哭紅了:“保成怎麼哭了?”

太子早慧,喜歡把一件事全都弄清楚了再做。所以在今夜之前,郝如月已經把種痘的利害得失,毫無保留都告訴了太子。

還請了太醫院主持種痘的太醫當麵把種痘的全過程,包括種痘之後的注意事項,以及可能發生的危險都給太子講清楚了。

見太子不答,郝如月就猜:“是不是害怕了?”

太子搖頭:“大堂兄和三姐姐都種過了,保成不怕。”

“那為什麼哭?”太子的性子隨了皇上,從來謀定而後動,不是一個逞能的人。

太子抹了一把眼淚,怎麼問都不說。

直到郝如月安頓好太子重新躺下,才在黑暗中,聽太子抽抽噎噎道:“保成不想離開額娘。”

是啊,半個月太久了。自從太子記事,從來沒與自己分開這麼久。

不光太子睡不著,郝如月從大前天就開始失眠了,即便睡下也是整宿整宿做噩夢。

她深深吸氣,再次走到太子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將哭成淚人的小家夥緊緊摟在懷裡:“額娘也舍不得保成,額娘會去看保成的。彆怕,睡吧。”

到底是小孩子,熬不得夜,很快便被哄著了。反而郝如月又失眠了一宿,整晚都在想如何勸說皇上,讓自己去絳雪軒陪伴太子。

九月初八,用過早膳,太子便被抱去了絳雪軒。

臨走時不哭不鬨,還反過來安慰郝如月:“額娘放心,保成半個月後就回來了。”

仿佛昨夜哭著說離不開自己的那個小人兒,不是他。

太子被抱走,郝如月便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求見了皇上。

才說明來意,還沒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那一步,便被皇上打斷了:“胡鬨!”

吼完這一聲,皇上頂著同款黑眼圈蹙眉,這才緩和了情緒:“你心疼太子,朕又何嘗不是,可種痘有危險,咱們都不能去。”

曆史上太子都確診天花了,皇上您還不是衣不及帶地陪在身邊,直到太子痊愈。

雖然康熙得過天花,都傳得過便不會再得,可也是有風險的。

見皇上態度決絕,郝如月也沒堅持,明修棧道不成,她就暗度陳倉好了。

第82章 相信

本來想忍到明天再去,可一想到小家夥哭紅的眼睛,郝如月上午才把人送走,下午就喬裝成一個小內侍到禦花園掃地去了。

為了保證太子的安全,禦花園臨時封禁,絳雪軒附近更是有好幾層禁衛把守,不許出入,更不許有人在附近閒逛。

除了明麵上的禁衛,康熙還安排了暗衛警戒,所以郝如月還沒走到禦花園便被人盯上了。

於是康熙接到暗衛稟報,皇後扮成小內侍去禦花園掃地了。

康熙氣笑,想著太子還沒種痘,便吩咐暗衛彆管,還讓人給禁衛帶話不許阻攔皇後。

郝如月提著掃帚,演技爆發,一路掃樹葉掃到絳雪軒的假山邊上,都沒人阻攔。

忖著禁衛換班的時間,郝如月走近一些,就看見太子正扒著窗戶往外看。郝如月朝他揮揮掃帚,太子便認出了她,想要喊額娘卻怕被人發現,隻捂著嘴朝她招手。

郝如月不敢掃得太近,隻站在假山後與太子遙遙相望,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等她提著掃帚返回坤寧宮,快把鬆佳嬤嬤嚇死了:“太子在絳雪軒種痘,整個禦花園都有重兵把守。娘娘再不回來,奴婢都要帶人出去尋了。”

被抓住可是重罪。

便是皇上不會罰娘娘,也夠丟臉的。

隻要能見到太子,郝如月才不在乎什麼臉麵:“禦花園被封禁了也需要人打掃啊,咱們偷偷把人換了,誰知道。”

這就是有權力的好處了,也是今日如此順利的重要原因。

禦花園雖然被封禁,仍然需要打掃的,不然半個月過去就沒法看了。

郝如月悄咪咪來了一個偷梁換柱,以為足夠隱秘,任誰也發現不了。

等她走後,暗衛又把消息稟報給了康熙。康熙同樣不放心,過去看了一回。

夜裡郝如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不對勁兒。她假扮成小內侍能走到離屋子那麼近的地方,彆人是不是也可以。

都說禦花園有重兵把守,禁衛確實不少,可禁衛的警戒心也太差了,她決定明日求見皇上,給皇上提個醒。·思·兔·網·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二更天皇上就過來了。

康熙聽見郝如月的抱怨,眼角直抽,若不是自己故意放水,她早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反倒跑來念叨他的不是,怪他保護不力。

是夜,折騰到三更才歇。康熙要給郝如月揉肚子,郝如月太累了,推開他的手沾枕頭就著。

康熙勾%e5%94%87,收回手,將人撈進懷中,抱著睡了。

兩人都是煎熬了好幾夜,卻各自要強,怕對方看出來,誰都沒理誰,竟忘了這樣催眠的好辦法。

翌日,郝如月再次化身小內侍去看太子,卻被禁衛攔了,問明身份才放她進去。

郝如月:嗯,皇上把她的勸告聽進去了。

看見太子精神飽滿,臉色紅潤,郝如月這才放心離開。

是夜,再次侍寢,又睡了一個好覺。

第三日太子種痘,郝如月不放心又摸了過去,結果還沒走到假山就撞見了皇上。

即便她化了妝,換了小內侍的工作服,禁衛可能認不出她,皇上卻是一眼就識破了。

她學著小內侍的模樣給皇上行禮,被皇上拎著衣領拎出了禦花園。

連著十幾天,可能是為了照顧皇後的情緒,皇上夜夜宿在坤寧宮,仿佛天天都是初一,日日都是十五。

太子去絳雪軒種痘,從調養身體到種痘再到退燒,最後還要經過太醫院會診,確認沒有傳染性了,才能出來。通常需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這半個月,郝如月覺得自己多半睡不著,想著皇上應該也一樣,就由著皇上折騰了,每日精疲力儘才沉沉睡去。

幾日下來反倒沒了前些天的憔悴。

可太子種痘似乎並不順利,郝如月天天派人去太醫院問情況,得到的回複都是太子種痘之後還未發熱。

不管是水苗法還是旱苗法,種痘之後都會發熱,燒到發出痘來再退燒,種痘才算成功。

太子沒有立刻發熱,要麼是種痘不成功,要麼就是在憋大招,可能出花。

種痘不成功還可,大不了明年另則吉日再種。若要出花就是大麻煩了,輕則臉上留疤,重則可能夭折。

太子是儲君,又正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種痘,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呢。成功還好,皆大歡喜,一旦失敗就不是儲君夭折這麼簡單了,很有可能醞釀出一場前所未有的反清複明的大風暴。

京城鬨起來,正好與南邊叛軍遙相呼應,後果會怎樣,沒人知道。

“皇上,茲事體大,臣妾自請去絳雪軒陪伴太子。”郝如月是穿越者,自然知道太子不會有事。

曆史上胤礽五歲感染天花都頑強地活了下來,這回隻是種痘,感染少量病毒而已,並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可知道結果又如何,過程對郝如月來說仍是煎熬。

反正都是煎熬,與其在外麵乾著急,倒不如陪著太子一起熬。

郝如月相信太醫院,剛剛出了那樣的事故,查無可查,太醫院急於洗白,不會不儘心。

況且太子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是大清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