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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人壓低聲音喊太子,還有些跑動的聲音。

然後門簾一掀,太子甩開梁九功的手跑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正趴在炕上痛哭的額娘,邁開小短%e8%85%bf撲過去。

郝如月目的達到,並不想嚇著小孩子,趕緊收住眼淚,起身抱太子。

太子問她怎麼了,郝如月邊擦眼淚邊說沒事。太子根本不信,指著她的下頜哭道:“這裡都紅了!”

說著將頭轉向皇上,大哭質問:“汗阿瑪是你打了額娘?”

對上兒子稚嫩卻憤怒的目光,康熙走過去想摸摸他的頭。太子扭身躲開了,張開兩條小短胳膊擋在郝如月身前:“額娘是女人,禁不得打,汗阿瑪生氣了就打兒臣。兒臣是男子,願意替母受罰!”

一句替母受罰,真把郝如月的眼淚給勾出來了。

既欣慰於自己這三年沒有白白付出,太子再喜歡皇上,事到臨頭還是偏向自己的,又感歎於自己這段時間的《孝經》故事沒白講。

太子長到三歲,終於到了愛聽睡前故事的年紀。納蘭講文人故事,皇上講權謀戰爭,太子根本聽不夠,每天晚上都要聽故事。

康熙朝皇子的%e4%b9%b3母和保姆都出身上三旗包衣,便是有人識字,也僅限於會寫自己的名字,能看看賬。會講的故事也都是一些民間口口相傳的。

很多都是用來嚇唬小孩子睡覺的。

郝如月聽了兩日保姆講的睡前故事,決定還是自己來。可她記得的故事,太子都不愛聽,甚至有些害怕。

於是她便命人找來《孝經》,給太子講起了裡麵的故事。

《孝經》裡的故事很多都是以德報怨,甚至是愚孝,郝如月這個穿越者實在難以苟同,但這並不妨礙《孝經》成為當時的經典。

既然是經典,太子早晚要讀,郝如月就幫他批判著讀。

每講完一個故事,郝如月都會讓太子說說感受,然後她再說自己的看法。並不強求太子全盤接受自己的想法,隻求潛移默化地影響一些。

幾個故事講完,太子幼小的心中有了一點對“孝”的理解。所以今日即便怒極,想要保護母%e4%ba%b2,也下意識地照顧到了父%e4%ba%b2的臉麵,並沒有譴責父%e4%ba%b2的暴行,反而靈活地說願意代母受罰。

從太子的話中,郝如月還是聽到了一點自己的影響。

比如太子說“額娘是女人,禁不得打”,其實想表達的意思是額娘是女人,汗阿瑪是男人,男人不能打女人。

康熙聞言垂眼看太子,聲音比剛才質問她的時候溫和許多:“好孩子,照顧好你的母%e4%ba%b2。”

說完轉身走了。

從坤寧宮到乾清宮隻有幾步路,康熙沒坐轎攆,沉著臉背著手一路疾行到乾清宮,遠遠就看見了正在乾清門當值的常泰。

他吩咐人把常泰叫過來,遣了身邊服侍的,單獨對常泰說:“朕今日因為一點小事,對皇後動了手。朕知道她是幺女,從小到大都是掌珠,沒受過一點委屈。朕很後悔,你知道怎樣能哄她開心嗎?”

常泰似乎錯愕了一下,眼中分明閃過震驚、憤怒和失望,而後歸於麻木順從。

他低下頭回答:“皇後賢德,皇上不必自責,更不必費心去哄,很快便會好的。”

正如皇上所說,如月是幺女,又生得明麗聰慧,家中長輩沒有不喜歡她的,從來都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

便是仁孝皇後出嫁時,她鬨得不像,祖父和父%e4%ba%b2也隻說關著她,不許她尋死。從始至終都沒人碰她一根手指,連句重話也無。

額娘和佟佳氏更是%e4%ba%b2自守著,日夜不停,生怕她想不開再尋短見。

常泰也想不通,如此明麗聰慧的妹妹,為什麼隻見過皇上幾麵,隻為了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就把自己折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常泰也隻是想想,並不曾指責妹妹。隻當她年紀小,為情所困。

後來如月終於被額娘和佟佳氏說動,願意出門參加宴會,卻又傳出命硬的流言,導致幾次議%e4%ba%b2都不順利。

直到仁孝皇後遇喜,她再次發瘋鉸了頭發,被關進皇上賞賜的盛心庵,這才徹底消停下來。

往事如煙,常泰不想回憶,卻又忍不住想起。

可他萬萬沒想到,如月被人辜負,淪為笑柄,蹉跎至今,在仁孝皇後薨逝後,居然還願意進宮。

三年後,居然成了皇後。

時隔三年,赫舍裡家長房又出了一個皇後,常泰自然高興。不光是他,全家都為如月感到高興,以為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皇上對如月極好,提前翻修坤寧宮,據說裡麵的每一件器物都極儘奢華,連痰盂都是銅胚琺琅彩的。

這幾天又傳出皇上會給如月一個隆重的婚禮,如民間那樣成%e4%ba%b2。之後,才舉行冊封皇後的典禮。

彆說皇上是二婚,便是初婚都沒有這個規矩。

可內務府已然開始準備了,總管噶祿還%e4%ba%b2自去了一趟赫舍裡家,說皇上擇定裕%e4%ba%b2王福全為媒人,等欽天監算好吉日便要登門提%e4%ba%b2。

還說皇上本來更屬意安%e4%ba%b2王,奈何安%e4%ba%b2王在南邊領兵分身乏術,不得已才請裕%e4%ba%b2王代勞。

裕%e4%ba%b2王是皇上的兄長,安%e4%ba%b2王卻是皇上的叔叔,皇上更屬意長輩做媒,可見對如月的愛重。

家中一得到消息便忙碌了起來。

當年仁孝皇後出嫁,因嫁與皇室,並沒有按照三書六禮的規矩來。赫舍裡家也因為與鼇拜掰手腕,內囊空虛,所以隻象征性地出了十幾抬嫁妝。

如今鼇拜一黨早已倒台,皇上手握乾坤,許皇後風光大嫁。而赫舍裡家長房也非“吳下阿蒙”了,自然要給如月準備最豐厚的嫁妝。

這幾日額娘和佟佳氏忙得團團轉,臉上都帶著笑,全家上下喜氣洋洋,比過年還熱鬨。

如月能有這樣好的歸宿,常泰由衷為她高興。哪知道婚禮還沒辦,就遭了皇上毒手。

常泰為人老實,平時佟佳氏總念叨他頭腦簡單,想的太少,不然也不至於在宮裡混了幾年還是個看大門的。

聽皇上說完剛才那一番話,常泰的第一反應是妹妹挨打了,而不是皇後為何見罪於皇上,會不會給赫舍裡家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之類。

給他的感覺就好比,自己正站在山頂吹風,輕鬆愜意,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垂直掉下懸崖。

而他給皇上的回複,也全然出自真心,並不曾摻假。

當年被皇上傷得那樣狠,如月都能輕易原諒,這一回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太皇太後給他選元後的時候,康熙早把赫舍裡家眾人的情況摸清楚了,知道長房的男人都是老實頭,常泰更是老實頭中的翹楚。

這幾年常泰一直在乾清門當差,康熙%e4%ba%b2自試過,那是個連扯謊都會臉紅的人。

而此時,常泰麵色如常,康熙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可越是真話聽起來越紮心:“皇後也是人,受了委屈怎能不傷心,不需要人哄?”

就聽常泰歎息著說:“從前如月很少受委屈,一旦受了委屈,也是極難哄好的。”

說著大膽抬眸看向康熙:“可皇上不一樣。皇上曾經那樣辜負她,讓她淪為笑柄,之後又賜下盛心庵,強迫她帶發修行,她都忍了,沒說過一句皇上的不是。仁孝皇後薨了,她自請進宮,說是替姐姐照顧太子,可臣以為,她其實還是放不下皇上。”

說到最後都有點恨鐵不成鋼了:“她一心都鋪在皇上身上,並不會記恨。皇上怎樣對她,她心裡都永遠隻有皇上。所以皇上不必自責,更不必費心哄她。給她點時間,她會自己哄好自己!”

沒等常泰說完,康熙已然仰頭望天,隻覺秋日陽光格外炫目。

倏然掉頭往回走,徒留紅了眼圈的常泰在風中淩亂,慌得梁九功等一行人小跑才能跟上。

第77章 輿情

又是一路疾行回到坤寧宮,遠遠看著坤寧宮一切如常,隻是宮人們見到他去而複返嚇了一跳。

康熙冷著臉擺手,仍舊不許人通傳,也不進去,隻一個人在暖閣門口站著。

並沒聽見皇後的哭聲,隻聽太子問皇後:“額娘,還疼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後皇後“嘶”了一聲,太子關切,皇後笑道:“不是疼的,是冰塊太涼了,冰的。”

皇後好像拿冰塊冰了太子一下,太子“啊”地叫出聲:“好涼,直哆嗦。”

又開始心疼皇後:“還是用布包上吧,這樣貼著太涼了,受不住。”

皇後當真給太子解釋起來:“明日各宮妃嬪還要過來請安,臉傷了怎麼見人啊。包上布就不涼了,消腫效果會變差。”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不再說冰塊的事,轉而道:“汗阿瑪手勁兒也太大了,把額娘傷成這樣!”

說到最後,又帶上了哭腔,皇後卻道:“保成,額娘要你時刻記得,你的汗阿瑪首先是皇帝,而後才是你的阿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以後汗阿瑪給你什麼,你都要接著。便是不情願,隻準你回來跟額娘說,咱們一起想辦法,不許你跟皇上瞪眼睛,聽明白了嗎?”

太子懂事地“嗯嗯”兩聲:“額娘,冰塊涼,保成給額娘拿著。”

皇後不讓:“額娘沒事,敷一會兒冰就好了。倒是你,這時候該怎麼辦?”

太子想了一會兒說:“額娘放心,保成這就去乾清宮向汗阿瑪請罪!”

皇後提醒:“為何請罪?”

太子蔫巴巴的:“兒臣朝汗阿瑪瞪眼睛,不忠不孝。”

皇後輕歎一聲:“去吧,早去早回,等會兒該用晚膳了。”

太子噠噠噠跑出來,一頭撞進康熙懷中,抬眸喊了一聲汗阿瑪。

郝如月聽見忙放下冰塊,起身出迎,正準備屈膝行禮,被皇上扶住了。

皇上手勁兒依然不小,差點把她提起來,郝如月:沒完了是吧!

然不管是從崗位的角度說,還是性彆的角度說,她都是相對弱勢的那一個。

正在醞釀淚意,就見皇上打發了太子,遣了身邊所有服侍的,隻拉了自己的手進屋。

“皇上,臣妾……”

話沒說完便被人抱了一個滿懷,然後鬢邊的頭發被打濕了,直往下滴答水珠,郝如月:什麼情況?

剛剛受傷的好像是她,此時該哭的也該是她,他怎麼還哭上了?

然而不一樣的是,她哭的好大聲,卻沒流多少眼淚,對方哭得無聲無息,卻讓她感覺自己淋在了滂沱大雨中。

除了眼淚,居然還有鼻涕,郝如月忍無可忍:“皇上,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您了?”

說完隻覺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敢欺負皇帝啊。

問了半天也沒人理,郝如月隻得認命當個倒黴熊,頂著積雨雲緩慢往炕邊挪動。

這男人看著挺瘦,其實身上有肉,快把她壓趴了。

好容易挪到炕邊,郝如月扛著人坐下,一個沒留神閃了腰,“嗚嗚”兩聲被壓倒在炕上。

男人聽見她“嗚嗚”才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