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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過去的比呢。這兩年江南那邊進貢上來的料子又薄又輕,做大婚吉服還是原來厚重濃密的料子更氣派。”

八九年前,不正是皇上承諾原主的時候嗎。

原來那時候皇上並非口頭說說,而是連大婚的吉服都做好了。

那一次慌裡慌張,這一次也是兵荒馬亂,很不像皇上端嚴持重的作風。

因為吉服的問題,兆佳氏和博爾濟吉特氏的意見出現了分歧。

兆佳氏認為原來的東西比現在的成色好,稍微熨燙一下,跟新的一樣,很沒必要修改現在這套。

理由是皇上催得急,怕時間趕不上。

博爾濟吉特氏則認為女人一輩子就成一次%e4%ba%b2,當然要做新吉服,這套不合身或修改,或量身另做一套。

便是時間緊,任務重,也不能委屈新嫁娘穿舊衣。

最後兩人征求郝如月的意見,郝如月怕麻煩,就道:“本朝力行節儉,仁孝皇後在時便是這樣,我這個繼後也不好自作主張。原來那套很合身,沒必要再做新的。”

想了想又補充:“吉服如此,頭麵首飾亦如此,有現成的便用現成的,很不必鋪張浪費。”

兆佳氏拍手稱讚:“皇後娘娘節儉至此,當真是朝廷之幸,天下之幸!”

仁孝皇後在時,是出了名的節儉,除了年節很少穿華服,佩戴名貴首飾。

一件旗裝能穿好幾年,耳朵上的墜子也是半新不舊,常戴的手鐲聽說還是初見太皇太後時,太皇太後賞的。

宮裡宮外誰提到仁孝皇後不得說一句,當真賢德。

皇上也曾稱讚仁孝皇後,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後來仁孝皇後薨逝,關於繼後的人選,宮裡宮外猜了很多輪,上趕著摻和的人家也不少,比如鈕祜祿家和佟家。誰能想到兜兜轉轉,最後讓赫舍裡家梅開二度。

今日聖旨頒下,塵埃落定,所有人的反應是:怎麼又是赫舍裡家!

不知內情的感歎又是赫舍裡家,知道點內情的還要再加一句:居然是她!

赫舍裡家這位二姑娘當年也是京城數得著的美人,到了適婚年紀經常跟著赫舍裡家的大福晉參加各種宴會,惦記她的人委實不少。

兆佳氏還記得,這位二姑娘與仁孝皇後雖然是%e4%ba%b2姐妹,年紀相差也不大,性格卻大相徑庭。

仁孝皇後穩重,二姑娘活潑,仁孝皇後樸素,二姑娘卻愛豪奢。每回參加宴會,二姑娘的衣裳首飾都是時下最流行的,且從不重樣。

所以當宮裡傳出,太皇太後有意在赫舍裡家兩姐妹中選一個做皇後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會是姐姐。

後來傳出,皇上相中了妹妹,且赫舍裡家已經開始為二姑娘準備嫁妝了。

半年之後,風向又變,皇後由妹妹變成了姐姐,眾人不禁感歎,太皇太後英明。

誰也沒想到仁孝皇後會英年早逝,而被關進尼姑庵的二姑娘忽然進宮,過五關斬六將成為繼後。

此時再看坤寧宮低調而奢華的裝潢,簡直就是為它的新主人量身定做的。

不過讓兆佳氏意外的是,這位愛豪奢愛新鮮的二姑娘一朝受挫,居然洗儘鉛華,越來越像她的姐姐仁孝皇後了。

所以她拍馬%e5%b1%81的恭維話從假意變成了真心,真心覺得二姑娘向仁孝皇後看齊,是朝廷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從坤寧宮出來,兩人直奔乾清宮向皇上複命。

皇上聽說繼後厲行節儉,打算穿八九年前的舊衣佩戴舊首飾大婚,一句讚許的話都沒有。反而蹙起眉頭,訓斥兩人不會辦差。

博爾濟吉特氏還好,她是第一次進宮當差,辦不好也正常。兆佳氏直接懵了,皇上從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仁孝皇後在時,南邊還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戰事,仁孝皇後穿舊衣佩戴舊首飾,皇上在宮宴上誇她賢德,堪為天下女子表率。

如今南邊戰事打得如火如荼,儘管前年耿精忠投降,收複福建,今年尚之信投降,收複廣東,三藩之亂已平兩藩,隻剩吳三桂一藩苦苦支撐,可戰事仍未結束。

又聽說台灣的鄭經趁著三藩之亂,北上與叛軍彙合,企圖侵占東南沿海,皇上在今年恢複了福建水師的建製。

戰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她這個後宅婦人都知道往後朝廷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繼後願意節儉是好事。

可皇上為了迎娶繼後,不但大興土木翻新坤寧宮,還要給繼後比元後更大的體麵,擱誰誰不懵。

從前的吉服確實算不得新衣,可那兩套吉服用料考究,光上麵刺繡的金線就能有兩軸,根本沒人穿過。

當年皇上讓內務府好生保管,噶祿那叫一個上心,到現在彆說蟲洞,便是一個多出來的褶子都沒有。

皇上不說,內務府不說,誰知道是舊衣?

她這樣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內務府省錢,給國庫省錢。原以為皇上知道以後會相當欣慰,沒想到直接把皇上給惹毛了。

反倒是初來乍到的博爾濟吉特氏把話說到了皇上的心坎兒裡,越過她接下了這一次的差事。

回到家,兆佳氏忍不住跟噶祿抱怨,結果噶祿的眉頭比皇上擰得還緊:“皇上對繼後的心思不一樣,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偏不聽。這下可好,直接把差事丟了!”

兆佳氏氣得心口疼:“皇上也忒偏心,再這樣偏下去,都快成昏君了!”

噶祿忙去握兆佳氏的嘴:“渾說什麼!你忘了仁孝皇後的山陵是誰出錢修的?從無到有,那得花多少錢!”

這回兆佳氏不說話了。

赫舍裡家長房當初分家時有多難,彆人不知道,噶祿卻門兒清。

皇上吩咐噶祿盯著呢,說必要時讓皇商分點生意過去。誰知噶祿這邊還沒動手,赫舍裡家長房靠著羊絨成衣自己支棱起來了。

噶祿派人打聽過,羊絨成衣便是宮裡這位繼後想出來的生財之道。

後來戰事吃緊,國庫空虛,皇上不得不停了皇後山陵的修建,導致皇後的梓宮一直停在景山無法安葬。

這時候赫舍裡家長房站出來,自掏腰包為仁孝皇後續建山陵,這才讓仁孝皇後入土為安。

具體花費的銀兩不得而知,但隨便估算一下也能得出,絕非一筆小數目。

與之相比,修繕坤寧宮,做兩套簇新的大婚吉服,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另一邊,博爾濟吉特氏正在跟納蘭性德顯擺,說自己第一次進宮當差就參透了皇上的心意,領了這麼體麵的一個差事。

“皇上是第二回娶妻,繼後卻是第一次嫁人,一輩子就一次的事,誰不想風風光光的呢?”

彼時用過晚膳,納蘭正在書房練字,博爾濟吉特氏送了甜湯進來。與納蘭說起時,臉上帶著堪破人心的自得笑容:“彆看繼後嘴上說著厲行節儉,心中未必是這樣想的。”

博爾濟吉特氏早習慣了夫君的沉默,見他不理,仍舊繼續說:“明日我直接帶繡娘去坤寧宮給繼後量體裁衣,討了這個好去。”

想著明日的差事,博爾濟吉特氏放下甜湯便走。才走到門邊,忽然聽見身後的人說:“她不是那樣口是心非的人。”

第69章 找事

“誰?”博爾濟吉特氏回過頭才把自己剛才說的,和夫君現在說的,聯係在一起。

隻見納蘭手上沒停,卻把字的最後一筆寫得歪歪扭扭,然後扔下毛筆,抬眸看她:“繼後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她想要什麼會自己爭取,不想要的誰也彆想強加給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想起她才嫁到納蘭府上聽到的那些傳言,博爾濟吉特氏當時並不相信,如今看來竟是有幾分真:“誰強加給誰了?納蘭容若你說話能不能一次說明白,彆總是拐彎抹角地罵人!”

就知道是對牛彈琴。

博爾濟吉特識字不多,卻總能曲解他的意思,好心提醒她,對方反倒覺得自己在罵人。

納蘭苦笑,不得不把話說白:“繼後為人坦蕩,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仁孝皇後厲行節儉,為世人稱頌。珠玉在前,繼後接班很難不被人拿來與仁孝皇後做比較。所以繼後說要厲行節儉,必然發自真心。你順著她的意來就好,沒必要借題發揮,替她做決定。”

最後蓋棺定論:“我言儘於此,聽不聽隨你。”

與預料中一樣,博爾濟吉特氏果然是個不聽勸的:“做新吉服是我的決定嗎,那是皇上的決定。皇上的話便是聖旨,誰敢不聽!”

納蘭朝她擺擺手,示意隨便她怎麼辦,請她離開。

博爾濟吉特氏心裡又酸又澀,平時自己跟他說什麼,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今日一提繼後,他倒來了精神,還把自己數落了一頓。

彼時,郝如月正在布置剛剛分到的那五間房。

其實坤寧宮房子不少,隻不過能讓皇後費心布置的不多。至於庫房、浴房、茶水房、小廚房還有值房之類,都有專人負責,不必郝如月操心。

搬到新家讓她操心的隻有幾件事,她住哪兒,太子住哪兒,仁孝皇後的畫像住哪兒。

由於東暖閣那兩間過於花哨,小孩子又愛鮮亮,郝如月怕太子住進去過於興奮睡不好,決定把臥房搬到隔壁去。

隔壁是個套間,看陳設應該是日常起居用的,外間是客廳,裡間是餐廳。

與紅彤彤的東暖閣相比,這兩間明顯素淨許多。不管是大件家具,還是小件的擺設,都是奢華而低調的,看上去格外舒服。

郝如月讓人把餐桌搬走,換上拔步床。鋪的蓋的包括床帳原樣照搬從前,就連屋裡的布置都與在慈仁宮後殿時一般無二。

隻不過這裡的屋子更加寬敞明亮。

郝如月讓人在靠牆的位置,給太子布置了一個私人遊樂區。通鋪氈毯,搭起了小小的蒙古包,其他布置都聽太子的,她樂得清閒。

太子在裡屋布置他的樂園,郝如月溜達到外間。

外間就是很典型的滿族民居了,南北西三麵都是炕,通鋪薑黃色薄棉墊,陽光照在上麵,泛著絲綢般的光澤。

西邊炕不坐人擺東西,南北兩邊的炕上各擺了兩張填漆戧金炕桌,將原來的大炕自然分成了三個座位,兩邊就是六個座位。

每個座位後都有靠墊,顏色與炕墊一致。

每張填漆戧金炕桌上都放著一套青花五彩的茶具,讓整間起居室看起來大氣而雅致,有點現代客廳的雛形了。

這間基本不用動,郝如月在炕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去了隔壁間,也就是坤寧宮可以供她支配的最後一間屋子。

這一間是仁孝皇後從前的佛堂,原來供奉的佛祖已經被請出去了。此時供桌上擺著鮮果點心,滿室都是線香的味道,原本供奉佛祖的地方掛著仁孝皇後的畫像。

郝如月也不叫人跟著,一個人給仁孝皇後上香,一個人虔誠地跪在畫像前雙手合十。

就像從前無數次一樣,在心中默念:求姐姐保佑太子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