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運也命也,若當年如月不曾進宮,不曾遇見皇上,以赫舍裡家煊赫的門第,和如月名動京城的美貌,滿京城的世家公子還不是隨便挑。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再難轉圜,如今居然淪落到要給鈕祜祿家做童養媳的地步。
嫁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人,佟佳氏隻覺眼圈發熱,都不敢看小姑子了。
見赫舍裡家兩婆媳全都紅了眼圈,要不是怕在宮裡失儀,恐怕早就抱頭痛哭了,可當事人卻格外冷靜。
太後覺得火候不夠,還得再扇扇風:“年紀上差十歲,倒也……倒也不算什麼,男子十一可以娶%e4%ba%b2了。可我聽人說鈕祜祿家的這個嫡幺子是大福晉四十幾歲才懷上的,老蚌懷珠,又是早產,落生之後身體一直不好。”
上三旗人家雖多,大姓就那麼幾個,到處都是轉折%e4%ba%b2,誰家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想瞞都瞞不住。
鈕祜祿家嫡幺子是怎麼回事,大福晉和佟佳氏都知道。隻不過太皇太後要給如月指婚,皇上袖手旁觀,基本屬於板上釘釘。
她們不敢在婚前,再給如月潑冷水,很怕她會撐不住,像從前那樣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來。
婆媳倆心照不宣,可聽太後將此事說出,郝如月還沒怎樣,大福晉第一個以帕掩麵,哭出了聲:“我苦命的女兒啊,都是額娘無能,額娘護不住你呀!”
佟佳氏也忍不住淚目,拉著郝如月的手說:“如月彆怕,若是……若是姑爺沒了,我去鈕祜祿家接你,咱們還在一塊兒過。”
用帕子狠狠按了按眼角,哽咽道:“咱們家有錢,哥哥嫂子養你一輩子,讓阿林給你當兒子。”
阿林是佟佳氏的次子,郝如月在家時哄過他賺積分,與她很%e4%ba%b2。
太後看向郝如月,卻見她隻是紅了眼圈,並未落淚,於是對照著太皇太後定下的皇後標準,又給她打了一個滿分。
郝如月深深吸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她輕輕拍了拍佟佳氏的手,又看向大福晉:“額娘,大嫂,你們放心,皇上會護著我,我不會嫁到鈕祜祿家去的。”
不提皇上還好,讓她這一提,佟佳氏也繃不住了,瞬間哭成淚人。
都什麼時候了,如月心裡還是隻有皇上!
指望著皇上為她遮風擋雨,卻不想風雨原本都是皇上給的!
大福晉哭了,佟佳氏哭了,太後卻笑了,還得努力忍著,彆被人發現了,委實辛苦。
第57章 再嘗
送走大福晉和佟佳氏,郝如月便去找了顧問行。
自從用了郝如月的藥,顧問行臉上的麻坑果然淺了許多,皇上看他順眼,也會派一些露臉的差事讓他做。
顧問行治好了臉,仿佛解除了某種封印,人變得陽光許多,連帶著差事都越辦越順。
他心裡感激郝如月,隻恨沒有機會回報,這會兒見郝如月求他,自然不會拒絕:“皇上今晚恐怕有些忙,不過你求見的話……我去試試吧。”
顧問行是乾清宮大總管,活動範圍一般在乾清宮,不像梁九功日日隨侍在皇上身邊,知道的遠比顧問行多多了。
要是梁九功聽說郝如月今夜求見皇上,估計能跪下給她磕一個。
南方戰事向好,京城裡的“朱三太子”也被抓了,雖然臨近年關,皇上卻一點都不忙。之所以每天熬鷹似的熬到半夜三更,看著好像在忙,其實是在等人。
然而慈寧宮那邊都折騰好幾天了,太後也給後宮妃嬪開了好幾個早會,都不見有人求見。
明明同住乾清宮,一個住正殿,一個住偏殿,每天因為太子都能見上幾麵,可就是誰都不說正事。
眼瞧著鈕祜祿家的三姑娘都進了宮,皇上再不出麵,心上的姑娘就要被太皇太後指婚到鈕祜祿家,嫁給那個小病秧子了。
梁九功都替皇上著急,可皇上仍舊作壁上觀,隻不過這幾日愛動肝火,看誰都不順眼,乾清宮的差事越發難辦。
此時皇上正在練字,練完楷書練行書,練完行書練瘦金,就快把一個靜字寫出花來的時候,顧問行進來稟報:“皇上,赫舍裡女官求見。”
正在屏息凝神裝家具的梁九功默默擦了一把汗,心說終於有人繃不住了,要是再繃下去,皇上沒事,他恐怕要斷了。
“人呢?”皇上用瘦金體寫完一個靜字才問,頭都沒抬。
顧問行:“……”求見皇上不得提前預約嗎?
約上了才能見,一切以皇上的時間為準。
“人、人在偏殿,奴才這就……”顧問行直接被皇上問懵了,一時有些接不上話。
顧問行最近治好了臉,也得了一些露麵討巧的差事,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梁九功真不想搶他的功勞,奈何同行不給力,總是體會不到皇上的心情。
“皇上,眼看就要用晚膳了,不如傳太子和赫舍裡女官過來陪您用膳?”梁九功給顧問行偷偷使眼色,見同行更懵了,隻得自己上。
康熙這會兒又寫完了一個靜字,擱下筆說:“也好。”
梁九功眼珠一轉,又問:“皇上,今天禦膳房有烤羊%e8%85%bf,讓赫舍裡女官陪您喝兩盅?”
最後一個靜字寫得最好,很有瘦金體的氣韻,康熙滿意地看著這個字:“她是個有量的,愛喝燒酒,上最烈的玉泉酒。”
梁九功應是,心領神會,便是赫舍裡女官不情願,皇上恐怕也要辦正事了。
晚膳擺好,郝如月領著太子走進暖閣,太子不是第一回陪皇上用膳,卻是第一回在暖閣的炕上吃。
郝如月也不是第一回陪皇上用膳,卻是第一回沒穿官服,%e8%84%b1去棉鬥篷,裡麵破天荒穿了一身粉白色百蝶穿花的旗裝。
幾年過去,頭發也長了,今日沒梳蒙古的辮子頭,而是自梳了小兩把頭,頭上難得戴著珠花,插著步搖。
原主身材極好,四肢纖纖,腰細如柳,可該長肉的地方也是半點不含糊,白幼瘦隻占白瘦。
粉白色百蝶穿花旗裝,配上清宮特有的花盆底,走起路來好似風擺柳。
即便自帶一段風流,頭上的赤金海棠花步搖隻是輕晃,豆兒大的翡翠耳墜也隻是輕晃,在燈燭映照之下,顯得清貴又矜持,雍容而不俗氣。
臉上略施粉黛,薄點胭脂,更襯得肌膚瓷白細膩。
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彎腰給太子%e8%84%b1靴時,儘顯曲線玲瓏。最喜抬手時腕間那抹碧色,細看正是初見那日,太皇太後賞給她的翡翠鐲。
仲春四月,海誓山盟,往事如煙,在眼圈掠過。
索性人沒變,心也沒變。
“你今日……好像不同了?”康熙將太子抱坐在身邊,當著滿屋子服侍的,毫不避諱地打量郝如月,眸中流露出驚豔之色。
郝如月撫過鬢邊,巧笑嫣然:“宮裡的人都稱臣一聲姑姑,早就該自梳了。”
宮裡的姑姑一輩子不嫁人,可到了年紀便要將頭發自己梳成婦人的模樣。
“你這樣很好,可你不是姑姑,你是朕的……禦前女官。”康熙始終注視著郝如月的一舉一動,看不夠似的。
這頓晚膳擺得有些遲,平日這個時辰太子都吃飽了:“汗阿瑪,小姨,我餓了。”
話音未落,小肚子傳出咕嚕嚕一串響,把康熙和郝如月都逗樂了。
屋中旖旎之氣散去,很快進入食不言階段。太子吃飽了就開始犯困,康熙將太子抱著哄睡了才交給%e4%b9%b3母,郝如月吩咐%e4%b9%b3母將太子抱回偏殿睡。
等%e4%b9%b3母將太子抱回走,差不多安置好了,康熙才想起什麼似的:“今日保成該隨朕睡。”
太子被%e4%b9%b3母抱走,便有宮人往屋裡搬酒,郝如月望著身後炕上整整齊齊擺放的四壇烈酒,抬眸看康熙:“等會兒皇上醉了,如何照顧太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著取過一壇,也不往酒壺裡倒,直接倒入青花瓷大酒杯中,將其中一杯推給康熙,自己舉起麵前的酒杯:“臣敬皇上。”
康熙也舉起酒杯:“今夜一醉方休。”
說是一醉方休,皇上卻不許郝如月喝醉,隻喝到微醺的時候便將人抱起,輕輕放在了龍床上。
今日郝如月求見,很快便得到了回音,讓她帶著太子去陪皇上用晚膳。
她求的人是顧問行,來回話的卻是梁九功,梁九功意味深長地說:“赫舍裡女官,皇上還在批閱奏折,恐怕要晚些擺膳,該準備的您先準備著。”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於是郝如月將太子交給%e4%b9%b3母,讓她先喂太子吃點水果墊墊肚子,自己則跑到浴房焚香沐浴。
“皇上,臣想洗個澡。”其實她已經洗過澡了,可這會兒躺在龍床上,心裡忽然有些緊張。
說來好笑,郝如月並非白紙一張,她的初夜留在了美國。
那個男人是她在華爾街工作時的頂頭上司,是她的上司,也是她的伯樂和人生導師,不管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上,都幫了她許多。
他用豐沛的感情滋潤了她早已乾涸的心,因為喜歡,所有沒有拒絕,卻在橫衝直撞的疼痛中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
事後,雖然很疼,她還是選擇了忍耐。
她天真的以為,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白紙,在荷爾蒙的衝擊下才亂了章法,並不是不珍惜。
可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每次都是這樣,她才覺出不對。
於是找私家偵探調查了他,不查不知道,原來他早已成家,甚至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爸爸了。
隻不過他的妻子出身豪門,一直帶著孩子住在娘家,而他娶了豪門千金,享受到了豪門帶給他的所有便利,卻對完宣稱不想吃軟飯,獨自一人在華爾街打拚。
在私家偵探的幫助下,她見到了他在豪門妻子麵前的紳士模樣,舉手投足都是真心嗬護。
所以不是他不會,而是她不配。
最後在所有震驚的目光中,她離開了他,離開了那個日進鬥金的團隊,甚至離開了風投行業,轉而去證券交易所工作。
在那之後,她孤單地遊走在男權構建的世界裡,或主動或被動地睡過一些男人。
可初夜的疼,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哪怕後來閱儘千帆,她總是需要比彆人更長的前戲,需要床伴有足夠的耐心。
一朝穿越到清朝,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女人天生就該無條件地服從男人,伺候不好男人,全是女人的錯。
生不出孩子,怪女人,生不出兒子,同樣怪女人。
在這個世界,麵對康熙大帝,郝如月根本不敢指望對方有耐心。
要知道在宮裡,除了皇後身份特殊,或者皇上有特彆交代的,所有妃嬪侍寢都要提前沐浴,提前將身體熏香,然後%e8%84%b1光了衣服,被一條紅被子裹了,由司寢太監抬進乾清宮。
然而這還不是最羞恥的。最羞恥的,是在上床的時候,被召幸的妃嬪沒有資格直接躺在皇上身邊,而是要光著身子,從床尾爬進皇上的被子,等待臨幸。
完全是人為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