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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知道皇上不會拒絕遏必隆的女兒,也知道皇上心裡的貴妃之位是留給誰的,斷不會輕易許人。

皇上退了一步,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頭,太皇太後也不好逼得太緊,便道:“既然是庶妃,也就不用選日子擺排場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夜便將人抬到乾清宮去吧。”

太皇太後看了康熙一眼,見他眉眼不動,又說:“到了乾清宮便是皇上的人了,定什麼位份,住在哪裡,我一概不管,全憑皇上做主。”

康熙點頭,表示同意,而後不緊不慢道:“太皇太後,吳三桂上書請求撤藩,朕同意了。”

太皇太後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今兒個吳應熊過來求她,她還信誓旦旦地保證皇上不會撤藩,便是吳三桂%e4%ba%b2自來求,皇上也絕不會點頭。

吳三桂不比鼇拜,鼇拜權勢再大,說到底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是家奴。吳三桂不一樣,吳三桂是惡犬,誰敢拿大棒子打他,他就敢咬誰。

對付這種惡犬,沒有一擊斃命的把握,還是肉骨頭最好使。

皇上%e4%ba%b2政之初將刀尖對準鼇拜,便有些操之過急。如今才扳倒鼇拜,權柄還沒完全收回來,又馬不停蹄地朝吳三桂這條惡犬揮大棒,勝負隻在五五之間。

這樣做太冒險了。

後宮不得乾政是祖訓,她剛才拂逆了皇上的意思,將鈕祜祿氏強行塞了過去,若此時再反對撤藩,皇上會怎樣想?

太皇太後有些後悔,早知道會激怒皇上,倒不如剛才順著他說,這時候也好轉圜。

太皇太後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清心咒,言不由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天晚了,太皇太後歇著吧。”

不等太皇太後說完,康熙站起身,吩咐梁九功:“把鈕祜祿氏帶回乾清宮安置。”

快走到乾清門的時候,康熙忽然站住:“那邊有什麼話帶過來麼?”

梁九功說有,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遞給康熙,而後舉了燈籠過去照亮,康熙沒讓,就兩行字借著月色也能看清。

【姑娘性命無憂,皇上勿念。】

【姑娘給奴改了名,不叫山盟,叫阿進。仲春,四月,山盟,海誓,改名招財進寶。】

“俗氣。”康熙評價一句,將信箋揉皺扔給梁九功,“燒了。”

與此同時,俗氣的郝如月正拉著招財進寶盤點自己的當家,不盤不知道,一盤才知沒必要。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若不是她碰巧穿過來,命也沒了。

郝如月敬原主是條好漢。

“姑娘彆急,沒有銀子,您還有宮裡的賞賜啊!”阿財怕姑娘想不開又要尋死,趕緊給她解心寬。

郝如月這才把一口氣喘勻,沒錢有貨也行。

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宮裡的賞賜確實蠻多,光是整套的頭麵首飾就有足足六套,其中赤金頭麵兩套,寶石頭麵兩套,珊瑚頭麵一套,珍珠頭麵一套。

每一套都沉甸甸的,用料十足。

看到珍珠頭麵的時候,郝如月拿起一對耳墜,將拇指大的渾圓珍珠在眼前晃了晃,轉頭問阿進:“這一對怕不是東珠吧?”

她怎麼記得清朝隻有皇帝、皇後、皇太後和太皇太後才能佩戴東珠,彆人戴犯忌諱。

阿進慎重點頭:“這一整套一百多顆,都是東珠。”

郝如月純好奇:“要是戴出去會怎樣?

阿進縮了縮肩膀:“那是僭越犯上的罪過,輕的打板子,嚴重的要砍頭。”

果然中看不中用,郝如月失望地將珍珠頭麵推到一邊:“這些全都是皇後娘娘賞的?”

阿進閉麥,轉而由阿財回答:“是,都是皇後娘娘賞的。”

郝如月扒拉來扒拉去,終於扒拉出一對不怎麼顯眼的赤金手鐲,推給阿招:“這個拿出去當了,能換多少銀子?”

阿招忙擺手:“姑娘,這個不能當!”

郝如月瞪眼:“為什麼?”

阿招給她解釋:“您看上麵有宮造的戳兒,有戳兒的都不能當。”

郝如月沒想到還有這個規矩,挨個翻看過去,都有宮造的戳兒,都不能變現。

等於捧著金飯碗要飯。

“姑娘,府上又不缺吃穿,沒必要拿東西出去換銀子。”彆人以為這些都是皇後的賞賜,隻有阿進知道,皇後賞賜的其實很少,絕大多數都出自皇上的私庫。

典當皇上的東西,她們有幾個腦袋。

赫舍裡氏門庭顯赫,應該不缺錢,可家裡有錢也不如自己的荷包鼓,這是郝如月在豪門混出的經驗。

在這個世界身無分文,她沒有安全感。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奇準無比,翌日盛心庵的夥食大不如前。

原主留下的身子太弱,養病期間,郝如月不敢胡吃海塞,可每頓總要點上幾個硬菜,她不吃可以留給招財進寶吃。

尤其是阿進,又是縫肚兜,又是抄清心咒,人都累瘦了一大圈,不補一補怎麼行。

可惜好日子隻維持了幾天,當三房知道她不想死想活著,誰都沒知會直接壓縮了盛心庵的開銷。

大福晉氣不過去找當家的三福晉理論,三福晉上來就是哭窮,還拿出賬本給大福晉看。

“大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三福晉委屈巴巴,聲音卻比大福晉還高:“當年為了牽製鼇拜,咱們家上下打點幾乎掏空了內囊。後來皇後出嫁,公公辦喪事,哪一樁哪一件也省儉不得!如今家裡不過一個空殼子,我這個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大福晉常年不管家,哪裡看得懂賬本,怒氣衝衝去了一趟三房,不但沒幫郝如月討回公道,反而連長房的開支一並給壓縮了。

“姑娘,奴婢打聽清楚了,不是家裡沒銀子,是三老爺給五姑娘張羅了一門%e4%ba%b2事。聽說男方家沒什麼錢,三福晉怕五姑娘嫁過去受委屈,給五姑娘準備了好大一筆嫁妝!”

阿招在外麵閒逛了幾日,才把三房壓縮開支的緣由搞清楚:“這麼大一筆嫁妝的銀子從哪裡出,還不是拿長房作伐。”

望著桌上的兩盤素菜和一碗米飯,郝如月問阿招:“知道男方是誰嗎?”

這就是長房不當家的壞處,被人拿捏了也沒什麼辦法。

為了給自己女兒準備嫁妝,克扣她的夥食費,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嬸都忍不了。

阿招一愣,沒想到姑娘會問這個,幸虧她當時多嘴問了一句,不然還真答不上來了:“聽說是兵部尚書的嫡長子。”

這時候的兵部尚書?郝如月掐指一算:“男方姓什麼?”

“……”

阿招沒打聽出來,直搖頭,阿進接話道:“應該姓納蘭。”

郝如月剛吃下一口菜葉子,聞言差點噴出來:“納蘭明珠?”

即便她對清朝的曆史不感冒,也知道康熙朝的著名黨爭,一方是索黨,以她的便宜三叔為首,另一方是明黨,黨首正是納蘭明珠。

索額圖的女兒怎麼可能嫁給明珠的兒子?

郝如月慢慢嚼著嘴裡的菜葉,好像……也不是全無可能。

太子胤礽還未出生,也就是說平三藩還沒開始,這時候索額圖正受重用,明珠可能隻是個小角色。

而明珠此人有些賭徒性格,極愛押寶,多爾袞如日中天的時候,他押多爾袞,於是娶了多爾袞兄長阿濟格的女兒為妻。

等先帝登基,多爾袞被清算,明珠一家也跟著吃了掛落。

眼下索額圖既是皇上的寵臣,又是皇後的叔叔,皇後肚子還揣著大清未來的太子,天知道明珠是不是賭癮又犯了。

等等,明珠的嫡長子不正是大清第一才子納蘭性德嗎?

第5章 公道.思.兔.在.線.閱.讀.

被迫吃了好幾天的菜葉子,終於在大雪壓城這一日,阿招跑進來說納蘭家來人了。

“姑娘,想是阿招聽錯了,這大冷的天兒,納蘭公子和五姑娘怎麼可能來梅園賞景?外頭冷,趕緊回去吧。”阿進陪著郝如月在梅林裡站了一刻鐘,%e8%85%bf都凍麻了。

郝如月搓著手嗬氣:“再等一刻鐘,沒人來咱們就回去。”

穿越前,她的媽媽是納蘭性德的粉絲,托媽媽的福,郝如月清楚地知道納蘭性德的原配妻子姓盧,不姓赫舍裡。

所以不管是明珠押寶索額圖,還是索額圖看重明珠的才能想要拉攏他,這樁%e4%ba%b2事注定得黃。

郝如月這會兒在梅園守株待納蘭,跟這個世界裡的人和物全無關係,隻是單純想替早逝的媽媽見一見偶像。

結果沒到一刻鐘,寂靜的梅林便熱鬨起來。

赫舍裡家的梅林在京城十分有名,尤其是梅園西北角養的那幾株綠萼梅花,極難養活,極其名貴。

冬天但凡有貴客登門,一般都會到梅園觀賞那幾株綠梅。

如納蘭這樣的文人雅士,又怎會錯過踏雪尋梅的機會。

郝如月帶著阿進早早躲在梅林深處,距離西北角那幾株綠梅還有好一段距離,她隻想替媽媽遠遠看上一眼,並無意打擾。

“納蘭公子,西北角的綠梅開得正盛,我們去那邊看看。”說話之人正是三房的五姑娘。

滿人不比漢人矜持,兩家結%e4%ba%b2總要安排相看,除非路途遙遠,很少有盲婚啞嫁。

此時一行人剛好走到梅林中央,大片紅梅似火,郝如月也應景地穿了一件猩猩紅的鬥篷,將自己從頭到腳遮住,隱於紅梅之間極難被發現。

她踮起腳尖朝不遠處望去,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鶴立%e9%b8%a1群的清瘦少年,不但能看見側影,還能聽見他清越的聲音:“綠梅雖好,偏我獨愛紅梅,自不願為幾枝翠綠,放棄整片煙霞。”

確實,人生在世,絕不能為了一棵歪脖子樹放棄整片森林。

難得納蘭性德如此年輕,便活得如此通透,還能說得如此文雅。

“姑娘,納蘭公子朝這邊過來了,快跑!”

郝如月被阿進嚇了一跳,來不及多想,跟著她拔%e8%85%bf就跑。

跑著跑著才覺出不對,這片梅林是赫舍裡家的梅林,而她是赫舍裡家長房的二姑娘,她在自家賞景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要跑?

“什麼人!”不跑還好,這一跑直接被發現了。

郝如月想停下腳步,結果腳下一滑,虧得被人摟住腰,才沒摔個嘴啃泥。

“納蘭公子!”

“姑娘!”

喊聲從前後兩個方向傳來,郝如月還沒站穩便被人放開,搖晃了兩下再次被抱住。

郝如月回頭,這才發現兩次抱住她的人正是納蘭性德,可是他上一刻還在幾米開外,怎麼一下就出現在她身邊了?

是了,這家夥好像文武雙修,郝如月勉強擠出一個笑:“公子好俊的功夫!”

納蘭性德似乎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回給她一個微笑,然後抬手放開了她:“雪天路滑,姑娘小心。”

完了完了,皇上派她看著二姑娘,皇上還沒抱過呢,先讓彆的男人抱了,這要是讓皇上知道,還得不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