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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 倫河玫瑰 4272 字 2個月前

律銘認識宋一就有15年了。如果從見麵開始算起,也已經11年。

而一開始,顧律銘各種意義上都是很不待見宋一的。不管是從同學那口耳相傳的校園傳說,還是在實習醫院的輪轉。

在遇到宋一之前,顧律銘對醫學非常抵觸。他的高考誌願沒填任何一個醫科大學,甚至於為了擺%e8%84%b1父母的約束,舍棄掉清北,填的全是離北京遠遠的學校。但是最後他還是被醫科大錄了,而且隻有醫科大。

顧律銘滿心怨氣地被迫在北三所裡三選一,然後選了個相對遠離父母勢力範圍的那所。開學時,所有新生都歡歡喜喜,滿麵笑容,為能上國內頂尖醫科大學而興高采烈。唯有顧律銘,一想到自己今後五年、七年甚至更久都要被困在這所學校,而今後一輩子都要重走父母的路,就覺得滿腹委屈和憤怒。

他討厭學醫,討厭被父母規劃人生。

但是父母對他期望很高,身在衛生部的爺爺在父%e4%ba%b2“碌碌無為”後隻能把家中再出個長江、傑青的期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們是醫生世家,三代以上都是行醫的。曾祖輩更是為國家領導人看病的醫學泰鬥。在外人眼中,他不學醫才叫奇怪。

沒錯,他如所有人的願學了醫,唯獨沒如自己的願。

在學校,承蒙父母的打點,他是所有任教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逼得他學,一定要學。大一上學期,為了抵抗,他直接在期末考試裡故意交白卷,回家對著族譜跪了兩天。母%e4%ba%b2哭,父%e4%ba%b2罵,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耳提麵命,諄諄教誨。爺爺也把他叫到跟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同他說了許多。他坐在爺爺那間寬敞書房的紅木沙發椅上,低著頭,像在認真聽著。他沒把爺爺說的那些有關於學醫多好多好的話記在心裡,他隻記得爺爺最後跟他說,顧家已經有了一個顧部長,很多顧醫生,還差一個顧院士。

顧律銘走出書房時,看著父母殷切焦急的臉,忽然妥協了,放棄了。他掰不過家人的。學醫便學醫吧,如果被生活強女|乾,無法反抗,那就隻好學著享受。不過當不當的了院士,那就不是爺爺和父母能做主的了。

回到學校,他並不那麼刻苦學習。

該打遊戲打遊戲,該逃課逃課,該玩樂玩樂。上課被提問答不出又怎樣,隻要績點不落就好了。

大二的時候,顧律銘談了個女朋友。問家裡要的錢多了。女友是學護理的,時常同他抱怨當護士多累多累,好後悔高考沒好好考,報臨床專業。顧律銘心想,就你進護理係的分,再怎麼考也考不上這所學校的臨床。顧律銘跟他說,那你考研究生吧,平時努力點,直研不難的。找導師的時候我給你找找關係。然後她就說,讀研究生那麼累,準備考試也好難啊。就算讀研究生出來還不是在醫院裡被人呼來喝去的,誰知道你是本科還是碩士畢業的啊。顧律銘說,你不讀研,以後怎麼競爭護士長?乾個五年十年考個主管護師。你自己說哪個劃算?她說,你家裡不是有關係嗎。不能幫我轉專業嗎!顧律銘一下就惱火了,要是我家上頭沒人,你是不是不準備和我談啊!

顧律銘很快就和她分了,往後再碰到女生想和他交往,他總覺得說不上來的彆扭。他桃花又多,煩不勝煩,幾乎要得上厭女症了。

整個臨床學院都知道他顧律銘是這屆臨床裡難得的帥哥,拉高全校院草的平均水準。再加上他還博了個天才之名,逃課泡妞打遊戲一樣不落,期末照樣門門上高地。他還參加學校的網球社團,大三的時候就是網球社的社長了。

顧律銘讀書的時候從來風頭不減,萬眾矚目。

但在大學,大家總要拿他和往屆的一個師兄相提並論,那就是宋一。

在那些人嘴裡,宋一已經跟哪吒三頭六臂,腳踩風火輪沒兩樣了。他就是學校裡的啟明星,連口腔、眼視光的那些人都知道宋一宋學長的大名。

顧律銘很帥,是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宋一同樣英俊瀟灑,情書告白收到手軟。但是宋一本科的時候沒談過女朋友。

顧律銘是個天才,不用狠K書都能拿高分。宋一更天才,16歲跳級上大學,學校念書期間,從沒將年級第一拱手讓人。而到了顧律銘大五實習,宋一已經直博讀到博二,在二院的心%e8%83%b8外當住院,SCI發了數篇,優博已經是囊中之物。留二院那更是理所當然了。據說當初宋一來讀本校,衝的就是二院的心外去的。

顧律銘運動健將,網球很好。宋一的籃球也厲害,不過沒做成籃球部的部長。但籃球部部長是他好哥們陳鬆林。

顧律銘家庭背景很深,宋一家裡也是頗為不可說不可說。

總之,顧律銘雖然很帥很聰明很厲害很高深莫測,但宋一比他更帥更聰明更厲害更高深莫測。

每每都要被比下一頭去,顧律銘會喜歡宋一才怪了。

有一段時間他耳邊滿是宋一、宋一、宋一,夜裡做夢都是宋一。他簡直對宋一深惡痛絕了。

而分配實習的時候,仿佛老天爺都要讓他和宋一比個徹底,他被送去了二院實習輪轉。

☆、chapter 19

2

顧律銘大四暑假開始實習,在二院從消化內開始輪轉。十一月的時候轉去了呼吸內,分在呼內一病區。帶教是位年資比較高的主治。很能收病人,他手底下還帶了三個住院醫,聽說明年就要升副教授了。他脾氣也不太好,手下的人要是做錯了什麼事能被罵得狗血淋頭。有時候對病人家屬說話也很不客氣,一旦病人家屬忤逆他,他甚至是要催人出院的。和顧律銘常聊天的住院醫跟他說,常老師(這位帶教姓常)是主任帶出來的學生,在科裡很得器重。脾氣是大了點,但絕對有真功夫。所以很多病人都來找他看病的。他有時候也會開玩笑地說,常老師以前都不帶本科生的,這次你真是運氣好啊。顧律銘就順口接下來說是是,運氣好跟了常老師。

在醫院的食物鏈裡,最底層的就是住院醫,上班最長,值班最多,工資最少,彆說是前輩,就算是護士也能給臉色看。但實習生甚至連這個食物鏈係統都進不去,因為這個時候他們連同事都不是,隻是來當免費勞力的學生。

來實習的有時候碰上帶教忙,能讓你貼一天的化驗單,隔空要被其他老師指使去給哪哪床做個心電圖,量個血壓,拿個病曆,還要幫護士跑%e8%85%bf。即便是查房,能學到的東西也少。畢竟對患者的情況並非了如指掌,知識也隻停留在書本上,一上臨床就全蒙,沒得章法。碰上主任的大查房,或許會好點。主任雖然忙,倒也會提些問。不過,如果帶教願意手把手教,學得就能很快。

顧律銘實習的時候很懈怠,雖然每天都按時去上班,但從來不主動要求值夜。帶教不帶他也不主動問,讓乾雜活就乾雜活,非常好說話。他時常聽到有人詫異他的脾氣沒有傳說中那麼差,看起來挺聽話的。

顧律銘知道,從他轉消化內開始,他的家世背景就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醫院這個圈子太小,小到上午的八卦下午就能全院皆知。大學那些附屬醫院裡,即便是不同科室的醫生,也大多還有另一層師兄弟,師姐妹關係,不在科室的聊天群,也同在學校的醫院群裡。醫院啊,毫無秘密可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後來有一次讓他跑%e8%85%bf的護士被護士長罵了一頓,當著全病區醫護的麵過來跟他道歉,哭哭啼啼的,於是科裡再沒哪個醫生護士敢讓他乾這乾那,都是找其他實習生去了。

顧律銘也沒說什麼,隻是正常上班,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常老師雖然經驗豐富,但確實很忙,沒那麼有空閒帶他。他經常和住院醫混在一起,做些不痛不癢的事。

他在呼內輪轉的時候剛好碰上北京流感嚴重,過來看病的病人也急劇增多。呼內的病床很快就不夠用了,人手非常吃緊,不管是不是實習生,全都得一起上。

顧律銘在快出科的時候發覺自己感染上流感,起先隻是咳嗽,後來很快燒到四十度,人都意識模糊了。那時候他還在學校宿舍住,同宿舍的其他三個跟他不在同一個醫院實習。每天早上都走得行色匆匆,生怕遲到。那天早上,他們都沒發覺顧律銘的異常,以為顧律銘是賴床起不來。有人過去喊了他幾下,沒喊起來,隻能先去上班。

他就在宿舍床上躺了一天,誰都不知道他高燒燒到人事不省。醫院那邊常老師不在,發現他沒來的人也不敢記他曠工。顧家的兒子,可得罪不起。不過是實習沒來,不是什麼大事。

等他室友回來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半,一看顧律銘還在床上躺著,這才覺得奇怪。喊人,沒反應。又看顧律銘把自己裹成粽子,掀開點被子,見顧律銘滿頭冷汗,眉頭緊鎖,臉頰通紅呼吸急促,意識已經模糊,就知道不好。於是合力把顧律銘送去了醫院。

顧律銘流感引發大葉性肺炎,伴稽留熱。原本用來轉心內的那大半時間愣是住院給住掉了。心內是他在內科的最後一站,心內出科後,後麵的科室就全是外科了。

常規的外科實習輪轉一般都是轉普外、肝膽外、神外、泌尿外和骨科。但在二院,心%e8%83%b8外是從普外裡拆開的。因為心%e8%83%b8外是二院的王牌科室,也幾乎是全國最好的心外科,完全有資格獨立。

而心臟手術,一直都是外科手術皇冠上的明珠。

顧律銘戴著口罩,病怏怏地去心%e8%83%b8外報道。他在外科第一輪就是心%e8%83%b8外。和他一起輪轉這個科室的是三班的一個女同學。當他們兩個走進醫生辦公室時,他很不小心地聽到一個聲音說,完了,來了個病秧子和小姑娘。這個聲音很好聽,但語氣特彆欠扁,讓顧律銘情不自禁地看了過去。這一眼讓顧律銘驚了下。穿著綠色洗手服,外麵套了件白大褂的男醫生靠在辦公桌前,他長得挺高,即便穿的是寬鬆的白大衣也能感覺得出來身材很好,比例應該也很不錯。他脖子頎長,這讓他看起來很有氣質,帶著點傲氣的優雅。臉型是傳說中適合任何發型,即便剃光頭也很好看的顴骨和下頜分明的橢圓形。飛眉笑眼,懸鼻紅%e5%94%87。好看得有點過分了。

那人說了句,誌高,好好帶小朋友哈,我先上手術去了。便繞過中間大討論桌出了門。

心%e8%83%b8外的醫生辦公室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進門右側隔了個長條的換衣間,裡頭兩麵靠牆分彆擺了一列儲物櫃。辦公室內部左側牆壁靠近門的是一張長沙發,靠裡擺著一排大書櫃,上頭放滿了書和獎杯,書櫃上頭的牆壁掛著滿滿當當的錦旗,錦旗一直從這一麵牆壁延續到對麵牆壁。書架對麵靠牆則是一溜醫生辦公桌,上麵堆滿了病曆,紙筆,來不及貼在病曆裡的化驗單,翻得頁腳卷邊的專業書,甚至還有沒吃完的巧克力棒。什麼都有。這都是醫生辦公桌的通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