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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 倫河玫瑰 4273 字 2個月前

房走去,前頭一個房間裡走出來幾位醫生,宋一一眼便見著鶴立%e9%b8%a1群的顧律銘。

顧律銘留下來和宋一說了會兒話,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心臟功能有點問題,他和另外兩位兒科的醫生一齊被叫過來會診。

顧律銘看了看睡熟的宋嶼,問道,怎麼把孩子抱出來了?

宋一說,出來透透氣。那孩子的情況怎麼樣。

顧律銘搖頭,不是很好,先天性二尖瓣關閉不全。院裡做不了,要送去上級醫院。

宋一點點頭,也不好說什麼。低頭去看宋嶼,慶幸他是個挺健康的小夥子。

兩人分開時,宋一突然對顧律銘說,今天要值夜嗎。

顧律銘搖頭。

宋一便說,那晚上出來喝一杯吧。

顧律銘說,好。

宋一抱著孩子回去,在門口聽到嶽母的罵聲。嶽母不是純瑞林本地人,罵起人來還會帶著家鄉的口音。然後便是劉妍哭啞的聲音。

他要把我的孩子搶走了啊,那個王八蛋,他不是個東西,要把我孩子帶走。我死也不會讓他這麼做,他憑什麼啊,那是我生的兒子!我懷孕的時候他在乾嘛,他在乾嘛?!他根本就是想我死。

嶽母怒道,你講哩嘰啊!話的麽嘰鬼!

劉妍抽抽搭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宋一走進去,鎮定自若,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一樣走進去。嶽母猛地回頭,滿眼驚慌。宋一把睡著的宋嶼放到嬰兒床上,一邊說,他現在睡著了,你彆再像剛才那麼吵他。小孩子很驚醒的。

劉妍滿臉鼻涕眼淚,黑眼圈眼袋粗重。她瞪著宋一,哭泣戛然而止後打了嗝。宋嶼在嬰兒床上皺了皺臉。

宋一對嶽母說,那我就先回去了,麻煩您多累點了。

嶽母忙說,沒事沒事。

宋一跟宋嶼道了再見,走出病房。

他心底升起一個疑問,當初他怎麼會想和劉妍結婚的?

☆、chapter 12

12

晚上,宋一給顧律銘打電話,叫他出來喝酒。那個大排檔似乎已經變成他們約定俗成見麵的地方,不用特地說明,若是講要喝酒,就是去那了。用個小棚子搭的頂,稍微刮風下雨,進餐的環境就變得十分惡劣。

顧律銘比他來得早,在老位置等他,點了一瓶白酒,邊上放著兩個小杯子,杯子中間擺著一盤花生米,兩把筷子靠在裝花生米的盤子沿邊。

宋一喊了句小顧,顧律銘轉過頭來看他。他坐下後,給自己倒滿一杯白酒,仰頭灌掉。再倒一杯,再乾掉。顧律銘讓他少喝點,招來大排檔老板,又叫了涼拌海帶絲和酸辣蘿卜條。

宋一喊住要走的老板,說海帶絲和辣蘿卜都不要了,換仙草凍上來,要多放糖。末了,回過頭去奇怪地看了顧律銘一眼,你不能吃辣,還點那些乾嘛。

顧律銘說,你不是挺能吃嗎,上次還一個人吃掉三盤。我還以為你這次也得點。

宋一突然說道,上次咱們一起喝酒還是春天的事吧。

顧律銘點頭說是,問宋一怎麼說起這個來。宋一笑笑,回他說,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總以為還是剛認識的那個夏天。顧律銘默默喝了口酒,一忙起來,根本就沒什麼時間觀念了。宋一吃吃地笑,說那個時候自己根本沒想過要結婚,也沒想過兒子會這麼快出生。好像所有事都在一瞬間就發生了。

顧律銘說,這沒什麼,很多人結婚的時候,女方孕肚就已經很明顯了。

宋一把夾了一顆花生米的筷子放下,坐正了身子,煞有介事地問顧律銘,你說兩個人是不是真的因為愛情才會結婚?他說完這句話後,全副注意力投到顧律銘臉上,顧律銘很輕微地皺了眉頭,眼睛沒有看自己,而是看向桌子的一角。

顧律銘說,兩個人結婚並不一定代表他們相愛,但如果是相愛的兩人,那就會渴望結婚。

宋一內心還是充滿迷茫,那麼結婚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這時,老板把兩碗仙草凍端了上來。宋一把白仙草凍那碗推給顧律銘,自己吃黑色的那碗。

宋一一口酒,一口仙草凍,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給喝醉了。他大概喝了兩瓶白的,趴在桌上,感覺一股泛酸的液體反芻回食管,讓他有嘔吐的欲望。腦子像被泡在一堆渾濁粘稠的液體裡,從外界傳來的刺激在這堆液體裡被削弱大部分信號,以至於宋一不僅對溫痛反應遲鈍,連視覺也極度模糊。

他在頭腦混沌一片中感覺到有人在搬動自己的身體,他頭朝向一邊,不知道是左邊還是右邊,有沒有對準人。他用疑問句喊小顧?隨後似乎聽到對方回道,是我。然後他便安心地徹底不省人事。

那天晚上,宋一做了個夢。

那是一個很亮很亮的房間,牆壁雪白,白色的心臟監控儀器上麵顯示著刺眼的紅色數字。穿綠色無菌手術服的人在他麵前來回穿梭,他低頭,手術刀反射出來的光差點刺傷他的眼。他從那柄小小的柳葉刀光滑的橫切麵鏡像裡看到自己臉上的藍色口罩,口罩表麵濺射上一潑鮮血。他的手忍不住顫唞,腦袋鈍痛鈍痛,像是一柄巨錘在敲擊著。他聽到有嬰兒的啼哭,有氣無力,從他手下方傳出。無菌布暴露出來的術野裡,一個被剖開的腹部和子宮鮮血淋淋。無菌手套上滿是血汙的手將渾身青紫的嬰兒從那個子宮剖口抱出來。他忍不住去看躺在手術台上的患者的臉,那是劉妍的臉!轉瞬又變成了另一張讓他膽顫的麵容!監護儀上傳出嘀嘀嘀的刺耳響聲,整個手術室裡的人在他眼中越來越模糊。人影重疊,兵荒馬亂。他伸出右手,大喊,給我止血鉗!沒人理他。過了不知多久,他舉得酸痛的手終於被塞上止血鉗鉗柄,手術室裡的那些綠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又重新分明起來,人來人往,分工明確。他抬起頭,原本空白的一助位置站上了一個男醫生。那人朝他看過來,是一雙黑白分明,清冽有神的眼睛。

顧律銘的眼睛。

宋一猝然驚醒。而那雙眼睛,那個眼神還一直回蕩在腦海中,久不散去。

他感覺到太陽%e7%a9%b4一突一突地跳,彈射一般地疼痛著。而身子則沉重得仿佛穿了一整套鉛服。他慢慢從床上坐起身來,環顧一圈周圍,傻眼。

這,貌似是顧律銘的臥室。

宋一以前來過一兩次。

很快,穿著居家服的顧律銘走了進來。見他坐在床上,便說,醒了?你昨天喝得很醉,我隻好把你弄回這來了。

宋一說謝謝。發出口的聲音啞到不行,他下意識摸了下喉嚨。

顧律銘把手裡的杯子遞給宋一,醒酒的,現在喝也行。

宋一不想說話,比劃了下謝謝,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苦得臉都皺了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顧律銘笑了笑,要他喝乾淨。

宋一喝完,在床上坐著緩了緩,起來洗漱。他身上穿著睡衣,估計是顧律銘的。他走到外頭的衛生間去,那裡果然擺了一副新的洗漱用具。宋一精神萎靡地刷牙。

宋一今天憊懶得很,洗漱完後,吃了顧律銘上班前留下的早點,也沒立馬走人。他給自己找借口,要等自己晾在陽台上的衣服乾了再離開。他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拿著遙控器,把電視頻道從最開始一個一個換台換到最末,又從最末倒回去。又傻逼又無聊。

宋一起身,拿了橫在陽台防盜窗上的拖把,把顧律銘家的地板給拖了一遍,又用抹布把他家大大小小的桌子、櫃子都給擦了。還幫他家的冰箱冷凍箱裡結的冰霜給鏟了。

做完這些,宋一出了一身汗,陽台的衣服也乾了。他換上衣服,把%e8%84%b1下來的睡衣洗好,晾好。

他躺在沙發上,隨手從茶幾上抽了本雜誌過來,翻開,蓋在臉上,就著電視機裡電視劇的聲音又睡著了。

這一下反倒睡得舒坦,沒有做夢。

他被叫醒時,顧律銘剛回來,看到他睡在沙發上,把他給搖醒了。顧律銘手上拎著裝了蔬菜、肉的袋子,袋子是小區外麵那個超市的購物袋。

宋一立馬神清氣爽地站起來,問他今天做什麼菜。顧律銘用一種很無語的眼神看他,說了幾個菜名。宋一高興地說,好好好,都是我想吃的。顧律銘背對著他說,你什麼不想吃啊。宋一走過去,踮起腳,視線越過顧律銘的肩頭探來探去,說,你做的我都想吃。顧律銘趕他去淘米煲飯,宋一就去翻裝米的米缸子。

民以食為天,美食某種程度上確實能活躍心情。至少宋一吃完這頓飯,一上午的鬱氣都消了。離開顧律銘家時還頗為戀戀不舍,表情明顯到顧律銘說,以後要是想吃,自己帶食材過來。宋一忍不住轉身抱了抱顧律銘,說,小顧,沒你我可怎麼活啊。

顧律銘沒說話,兩人分開時,宋一仿佛聽到了他的歎息,微不可聞。

宋一算了一算,距離劉妍出院的日子已經沒幾天,宋嶼該做的檢查也都基本做完,一切都正常。對於劉妍出院後要回家再同他一起居住,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適感。但他不好意思對嶽父嶽母說出讓劉妍繼續住在娘家這種話。劉妍現在精神狀況這麼差,放她回娘家,病情隻會繼續惡化。對於劉妍從一開始的大家閨秀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宋一還是很不忍心的。

他把家裡收拾了一番,尤其是嬰兒房。也聯係了之前那個保姆,約好什麼時候讓她回來複工。

那天他正在上第二節課,突然接到醫院給他打的電話,說他兒子在兒科做急救,讓他馬上到醫院來。宋一滿心震驚,立馬回辦公室找認識的老師,讓人代這半節課。

在趕去醫院的路上,宋一想象不出來宋嶼究竟出了什麼事會讓醫院給他打電話,而不是第一時間通知劉妍。他的電話是留在緊急聯係人上的!

他把車停在人民醫院的停車位裡,連電梯都不想等,從安全樓梯一步三個台階,衝進了兒科病區。

一進兒科病區,就看到站在某個病房門外的劉妍和嶽母。宋一撥開他們,走進屋內去。有位男醫生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宋嶼做心肺複蘇,但是宋嶼年齡實在太小,力度太難掌握,男醫生滿臉都是汗。病床周圍圍了一圈穿白大褂的。到後來,做CPR的男醫生精疲力竭地鬆開手,搖了搖頭,那邊就直接上呼吸機了。有醫生說,頸椎可能也有損傷,還是做個%e8%83%b8透吧。

宋一焦急地走上前去,看到小小的宋嶼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睛。纖細白嫩的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

宋一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他在這堆醫生裡找到劉妍的主治大夫,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主治女醫生朝門外看了眼,麵色嚴肅地領著宋一走到離門最遠的角落,小聲地對宋一說,你老婆是不是精神上有什麼問題。說完這句話後,女醫生覺得可能有些冒犯,立馬就說,我沒彆的意思,就是她可能心理上有些……

宋一腳生寒氣,說,是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