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那地方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耷拉下眉眼,很糾結又可憐的樣子,眼神一會兒落到他和徐頌聲交握的手上,一會兒又看看曬到自己手臂上的滾燙陽光。
寒冷尚且可以忍耐,但酷夏卻似乎有些困難。
但要鬆開頌頌的手,同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讓頌頌習慣和自己牽手的!
看出少年滿臉糾結既要又要的心態——徐頌聲歎了口氣,指著不遠處的地下超市入口:“超市裡麵會有空調,去逛超市吧。”
周澄午剛耷拉下來的眉梢,立刻又飛揚起來,拉著徐頌聲大步奔向超市。
徐頌聲被他拉著一陣小跑,感到幾分無奈,同時腦子裡麵也在思考著。
日出之地綁架犯的話,和周澄午的臉,同時交替著出現在徐頌聲的腦海之中。
……總不能她真的是周澄午的抑製劑吧?
隻是這樣而已?
從旋轉玻璃門進入超市,轉過半透明玻璃門的瞬間,一股涼悠悠的冷氣將人從頭吹到腳,好像一口氣淋了場冷水澡那樣暢快。
徐頌聲左手和周澄午握得太近,於是示意他換隻手。
隻是換隻手牽,而不是甩開手的話,周澄午倒是還接受良好,乖乖的鬆開徐頌聲左手,又牽上她右手。
徐頌聲又盯著自己被握住的右手,走神的思考。
在思考的隻有徐頌聲而已,周澄午有了冷氣,心情很好,每路過一個貨架,都去看一眼上麵有什麼。
周澄午:“頌頌!你看,威化餅乾!薄荷牙膏味的!”
徐頌聲:“放回去,我不吃。”
周澄午:“感冒藥口味的可樂!”
徐頌聲:“放回去,我不喝。”
周澄午:“生薑味的起泡酒!”
徐頌聲:“放回去,我不喝。”
周澄午拿著相對小巧的易拉罐,在掌心晃了晃,道:“頌頌,你太挑食了——難怪長不高?”
徐頌聲絲毫不為所動:“我有一米七,在女性beta裡麵屬於高個子的那一類型。”
“真的嗎?!一米七?”
周澄午被這個答案震驚到。
他一直覺得徐頌聲頂多就——剛好一米六的樣子。結果有一米七嗎?
他伸出空閒的那隻手,比劃徐頌聲的頭頂,還不到自己的肩膀。
徐頌聲拍開他在自己頭頂比劃的手,有些冷酷的回答:“因為你快一米九了,蠢貨。”
她少見這樣直白的罵人,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生氣的神色,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柳葉似的狹長眼眸,輕飄飄瞥了眼周澄午。
被這樣看一眼,周澄午心底莫名感到酥酥|麻麻的。
他臉上表情停留在剛才,微微張開的嘴巴也忘記了閉合。
徐頌聲不解的歪了歪頭,伸手在他眼睛麵前晃了晃,有點遲疑:“怎麼了?”
等等,為什麼突然不動了?
發倩期?信息素失控?看見熟人了?
徐頌聲腦子裡冒出了七八種猜想。站在她麵前的周澄午,卻好像被她剛剛那幾下給晃回神了,緩慢的眨眼。
他的臉原本就因為在外麵曬了太陽,而變得很紅,但現在那些紅變得更明顯了——
比起‘曬紅’,少年臉上現在的紅暈,似乎用‘害羞’來形容更加貼切一些。
他微微用力握緊了徐頌聲的手,彎腰湊近她耳邊:“剛剛那句話,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徐頌聲一愣:“你怎麼了?”
周澄午:“不是不是,前麵一句。”
徐頌聲:“……”
周澄午湊得更近,整個腦袋幾乎靠在了徐頌聲的肩膀上。
偏偏他又比徐頌聲高上很多,想從姿態上表現得小鳥依人一些都很困難;但即使困難,即使需要非常艱難的扭著脖子弓腰屈膝,周澄午死皮賴臉的把臉貼上徐頌聲肩膀上。
他的臉太熱,還有一點汗水溼潤的氣息,離徐頌聲脖頸很近,呼吸蹭得她脖頸微微有點癢。
撒嬌的語氣,黏糊糊落進徐頌聲耳朵裡,“再說一遍吧——再說一遍。”
徐頌聲:“……因為你快一米九了,蠢貨。”
埋首在徐頌聲脖頸處的少年,聽見這句罵人的話,霎時連指尖都情動得泛紅。
徐頌聲幾乎能聽見他悶悶的笑。
不帶絲毫嘲弄,隻是高興的笑,有點像是被罵高興了。
毫無疑問,是被罵高興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周澄午牽住自己的手,掌心都熱得神經突突直跳。
徐頌聲推開靠在自己肩膀上努力大A依人的家夥,被氣笑,“喜歡我這樣跟你說話?”
周澄午被推開,眨眼,滿臉無辜。
徐頌聲:“……變態。”
周澄午被罵了新詞,臉更紅了。
徐頌聲從好笑到無語,感覺自己罵他跟獎勵他一樣——
這家夥的腦子果然有問題。
不再和周澄午說話,徐頌聲轉身把注意力挪到貨架上。
第72章
他們剛好逛到了飲料區,徐頌聲轉頭,目光便對上一排整齊的明黃色外殼的氣泡酒易拉罐。
正是周澄午剛才蠢蠢欲動試圖向她安利的生薑味。
本來就不愛喝酒了。
再往裡麵混進去一點生薑的味道。
徐頌聲稍微設想了一下那個口味,感覺有點想吐。
她從周澄午手上搶走那罐生薑味氣泡酒,把它放回原位。
徐頌聲:“下次挑點正常口味的東西。”
周澄午困惑:“生薑不是正常口味嗎?”
徐頌聲無語:“生薑當然不是,你這——”
她抬眼,對上周澄午無辜的表情。
他有時候露出這種刻意又漂亮的無辜表情,多少有點裝的成分在裡麵。
但是演技又不好,裝得不像,能讓人心臟跟著一緊,全靠他那張臉本就動人。
就好像西子捧心。
用西子捧心來形容一個個高而大骨架的Alpha有點奇怪,但周澄午好好穿著衣服時——隻要不看徐頌聲這個參照物。
倒也不會顯得多麼壯實。
隻是會讓人覺得很高,那張漂亮的臉使他看起來攻擊性變弱很多,於是西子捧心這個詞在此刻就變得合理又具象化起來。
徐頌聲意識到他在裝可憐找罵。
她反應過來,先是無語,然後被氣笑,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周澄午欠身,靠近徐頌聲的臉,還不死心的追問:“頌頌為什麼不把話說完?”
徐頌聲:“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周澄午眨了眨眼,試圖裝無辜,“什麼無聊的事——”
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住。
因為徐頌聲把手從他掌心抽走。他慌了一瞬,連忙追上去握緊徐頌聲的手;徐頌聲被他牽住手之後也沒有回握。
這下周澄午是真的感覺很委屈了。
最近徐頌聲很順著他,於是首席暗殺騎士那種從小就沒有被人違逆過的任性勁兒冒起來,不自覺耍著小手段,並在被戳破時,第一時間沒有反省,隻覺得委屈。
他握住徐頌聲的手,徐頌聲不給反應,於是少年寬厚又修長的手掌,順著徐頌聲掌心合握到她纖細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攥住了徐頌聲往前走的腳步。
徐頌聲回頭,沉默無聲的望著他。
這次少年漂亮的臉上,不再是演技很爛的裝出來的無辜,而是真切的委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大拇指摩挲著徐頌聲的手腕內側,不是占有欲的摩挲,而是出於一種,對眼下情況感到慌張,並在短暫時間內沒有想出解決辦法的,帶著無措的下意識行為。
他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任何經驗告訴他眼下應該怎麼做。
當人越是愛另外一個人時,就越容易對她束手無策。平時用來對付其他人的心機手段,會在這個人麵前完全失效。
你會惶恐,不安,心緒完全被她的情緒所牽動,同時又失去一切應對的能力。
先愛者會主動將弱點抵到被愛者的刀鋒上。
徐頌聲和少年委屈到幾乎要泛紅的眼眸對視。
最後她歎氣,向周澄午張開手掌心——周澄午連忙鬆開她手腕,把掌心搭上去。
徐頌聲牽著他的手,轉身往其他貨架走去。
“買點零食回去吧,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周澄午:“薄巧薯片!”
徐頌聲:“……”
徐頌聲歎氣:“去拿吧,少拿點,我不吃。”
周澄午立刻高興的跑去拿零食了,去拿零食時也沒有鬆開徐頌聲的手,緊緊牽著她,好像生怕她走丟了一樣。
徐頌聲則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陷入沉思。
她想到一個綁住周澄午的好辦法,儘管危險,但是看周澄午的反應,可行性還挺高的。
買完零食,兩人在超市的家具區休息到外麵太陽光變弱時,才手牽著手走出超市。
即使是太陽光已經變弱的街道,也依舊殘留著夏日過熱的暑意。
乾枯玫瑰一樣顏色的夕陽,把所有的人和建築都籠罩在裡麵。像一個單獨的濾鏡,平等的往每個人臉上打上灰紫色的燈光。
周澄午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和徐頌聲在超市裡麵發生的小小彆扭,再度心情很好的晃著零食袋子,另外一隻手牽著徐頌聲。
徐頌聲:“你有特彆喜歡的花嗎?”
周澄午:“特彆喜歡的?”
徐頌聲解釋:“就是比起其他花來,你更偏愛的花的種類。”
周澄午想了想,回答:“紫菀吧。”
徐頌聲:“那你在這等我一下。”
她鬆開周澄午的手,轉頭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
周澄午很想立刻追上去,但是想到徐頌聲剛剛在超市裡,對他一些行為的反應。
他腳步在原地煩躁的踱來踱去,但最終還是沒有違背徐頌聲的話追上去,隻是眼巴巴看著徐頌聲的背影。
就像被套上了狗鏈的小狗,即使很想黏在主人身邊,卻也礙於命令不敢違背的跟上去。
那條小巷裡麵有幾家零散的小店,靠裡的位置是一家門麵看起來十分敷衍的花店。
這家店的主要收入靠外送花束,所以對裝修店麵並不怎麼用心——徐頌聲中學時期在這裡做過短暫兼職。
本來是想著來碰碰運氣,但顯然她的運氣不錯,這家花店到現在都還開著。
而且價格也沒有太大的起伏,要比那些店麵漂亮的花店便宜很多。
徐頌聲對‘鮮花’這種東西,既沒有執念,也算不上特彆喜歡。
她覺得鮮花是漂亮又無用的東西,和戀愛一樣屬於人生中無論是否擁有,都不會有太大區彆的存在。
店主沒有認出麵前這個高挑的女性beta是以前在自己家兼職過的中學生,一邊紮著花束,一邊熱情的招呼她隨便看隨便挑,有喜歡的可以問價格。
徐頌聲:“有紫菀嗎?”
店主回頭往裡麵的水盆裡看了看,“有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