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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北途川 4613 字 2個月前

升機的聲音,巨大的轟鳴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原本還有一段距離到山區,但朱朱要求停車,眉目狠狠蹙著,警惕地望著閆東,同時把手裡的槍緊緊貼著春和的太陽%e7%a9%b4。

閆東立馬舉起雙手表示,“絕對不是我們的人。”

但朱朱並沒有被安撫,指使閆東把車門打開,然後拖著春和從上麵下來。

朱朱抬頭的時候,春和也跟著抬了頭,轟鳴聲更大了,因為直升機就在頭頂盤旋。

有軟梯垂下來,然後是人的身影,四五個穿著衝鋒衣的男人從上麵爬下來。

朱朱蹙起的眉頭鬆了一些,因為她看見了熟悉的人,但還是把槍對準了春和,閆東沒帶槍,走之前就讓朱朱檢查了,這會兒隻警惕看著來人。

春和模糊覺得自己看錯了,因為她看見了程景明。

他穿一身黑色的衝鋒衣,皮膚變黑了些,人似乎更精瘦了,個子又高又挺拔,春和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時候覺得,程景明像個軍人。

不是看錯了,程景明徑直走向他們,目光冷冽,麵無表情,隻是對朱朱說:“老板讓我來接你。”

朱朱的神色終於和緩了一些。

跟著程景明下來的幾個人手裡都有槍,背靠背圍成一個圈,對著閆東和另一個司機。

閆東手裡沒有槍,但另一個人手裡有,兩方對峙,明顯警方占弱勢,有刑警綴在視野外的不遠處,但是沒有命令不會上前。

為了保護人質。

朱朱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於是把春和推給程景明,“把你女人還你,我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迫不得已。”

程景明沒有說話,隻是在春和落入她懷裡的那一刻,他捂了春和的耳朵,把槍對準朱朱,扣動了扳機。

“去你媽的!”他第一次在春和麵前爆粗話。

春和不是第一次聽槍響,但神經極度脆弱的她,昏了過去。

在後麵追蹤的刑警們聽見槍響,立馬有了行動,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閆東中了一槍,靠在車門上喘氣,朱朱帶傷逃跑了,一槍並沒有打中要害,另一個持槍的司機去追了,不過這邊雖不是山區,可路況複雜,林木高聳,幾乎一轉眼,就找不到人了,於是隻好又回來。

程景明已經帶著人上了直升機。

警方聯係相關部門對空中做監測和追蹤,可等聯係上的時候,直升機已經沒了蹤影。

這是一次失敗的救援。

市裡震怒,增派警力,要求二十四小時內偵破。

閆東這次是真的住進了醫院,進手術室之前,他確認地問了一遍,“春和是被直升機帶走了?”

同事沉痛地說:“是的,對不起閆隊,我們會儘快把人找回來的。你好好養傷,不要想這些了。”

“我他媽能不想嗎?”閆東齜牙咧嘴著被推進了手術室。

作者有話要說:  嗷,我明哥終於回來了,雖然爆了句粗,還是很帥對不對?

謝謝大家關心,脊柱老毛病了,最近太長時間坐著,所以就老是疼,休息休息就好了,以後我會注意的,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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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芯~

傾年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23 04:56:43

☆、第38章 回憶

沒有人會想到, 朱朱趁著黑夜回了自己城中村的家, 她沒有開燈, 摸索著進了房間,屋裡有淡淡的粉筆灰的味道, 這味道讓她覺得%e4%ba%b2切。

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去了臥室, 從櫃子裡抱來醫藥箱, 找了酒精、紗布、剪子……之類的東西, 她自己把子彈取了出來。

這技藝是那個人教她的,他說:“這世界分兩種人,一種人活在白天,一種人活在黑夜,活在黑夜的人,要學會在黑夜裡自己給自己%e8%88%94舐傷口。”

朱朱很相信他, 他說的話,每一句, 她都記得。

但是他又說:“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可信的, 阿然, 我們隻能相信自己。”

不,朱然覺得,至少他是可信的。

起了夜風, 狂風抽打著窗戶,發出巨大的啪啪聲,這樣的夜, 像極了母%e4%ba%b2死的那晚,狂風,沒有雨,月亮皎潔地掛在天邊,映照她一顆肮臟的心。

朱朱出了一身汗,她沒有麻醉藥,也沒有消炎藥和止疼藥,她疼得快昏過去了。

意識迷迷糊糊地,她倒在了床上。

她發燒了,然後做了很多夢。

哦,不,或許不是夢,隻是她下意識在回想。

回想起很多年前的時候,那時候她還小,母%e4%ba%b2是個垃圾清理工,穿著黃色的工服,騎一輛藍色的小三輪,每天早上和晚上從大街的這頭,掃到大街的那頭。

那條街是她上學必經的路,也是很多同學上學必經的路,有時候碰見了她,朱朱也不理她,不是朱朱不想理會她,是母%e4%ba%b2要求的,母%e4%ba%b2說,她要上最好的學,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然後才能遇到更好的人,或者說,更有錢的人。母%e4%ba%b2把一輩子完成不了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渴望她能帶著全家%e8%84%b1離泥沼,畢竟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女孩子是一種可利用資源。

朱朱很怕母%e4%ba%b2,那是個很矛盾的女人,軟弱,但是歇斯底裡,她總是叫嚷著,怒罵著,抱怨著,父%e4%ba%b2很長時間裡都不回家,然後找彆的女人,甚至帶回家來,在她們的婚房赤身交纏,母%e4%ba%b2氣的大哭,可轉頭來還是不和父%e4%ba%b2離婚。

兩個人總在爭吵,母%e4%ba%b2罵父%e4%ba%b2沒出息,賺不來錢,父%e4%ba%b2罵母%e4%ba%b2下不出好蛋,生的是什麼玩意兒,他是在說弟弟,弟弟的小兒麻痹已經花了很多錢了。

家裡一貧如洗,父%e4%ba%b2後來再也不回家了,在外麵和另外的女人住在一起,有了新房子,有了新的孩子,然後又是一個家了。

母%e4%ba%b2罵不了父%e4%ba%b2就開始罵朱然,罵她沒出息,罵她沒良心,罵她是個賠錢貨,她在外麵受的氣,回來都撒到朱朱身上。

弟弟的情況越來越不好。

後來得了肺炎,母%e4%ba%b2籌謀著去父%e4%ba%b2那裡要錢,她計劃已久,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然後這次,終於找到了最完美的理由。

她可憐兮兮地站在父%e4%ba%b2和外麵女人的家裡,說著自己一個人帶孩子有多不容易,但是父%e4%ba%b2對她厭惡到極致,幾乎沒有猶豫地把人給推了出去,罵她不要臉。她沒要到錢,還得了一份羞辱,惱羞成怒的她買了耗子藥打算和人同歸於儘。

這是個軟弱但是敏[gǎn]的女人,也是個軟弱但是衝動的女人,朱朱攔都攔不住,她不喜歡母%e4%ba%b2,可畢竟她隻有一個母%e4%ba%b2,她無法看著她去做傻事,也無法容忍她的歇斯底裡。

後來就是她放火的場景,她把煤氣罐打開,然後趴在牆頭,扔了一個明火進入。

再後來,“嘭”的一聲,火光映紅了夜空,她就趴在牆頭,冷漠地看著,她想,既然這麼痛苦,那就去死吧!

死了,就沒那麼痛苦了。

警察來了,警察又走了,沒有人懷疑這是一場蓄意謀殺,殺一個軟弱又貧窮的女人和她得了小兒麻痹症的兒子,又能得來什麼好處?

朱朱不僅沒有被懷疑,她甚至得到了諸多的同情。

這感覺很好,有種隱隱的痛快。

然後朱朱想起那個人,想起自己懵懂的少女的心,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想起初戀酸澀的心,想起很多很多事……

她睡著了,然後醒了,第二天太陽照到身上的時候,她睜開了眼,她把自己藏在床上,一整天都不動。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短小的我自己都害怕……

☆、第39章 在這裡

這一整天, 對朱朱來說,比任何時候都漫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漫長而難捱。

她總是迷迷糊糊地入睡, 迷迷糊糊地做夢, 夢見那個人,夢見年少的自己, 夢見警察, 夢見他被逮捕的場麵。

一身汗,滿眼淚, 有時候還會笑,瘋了一樣。

“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好結果的。”他總是這樣說,麵上帶著沉沉的冷意, 過一會兒, 又會加一句, “可是……那又怎麼樣?”說這話的時候,他%e5%94%87角會扯起一絲笑意, 狂妄又邪惡。

像個魔鬼。

朱朱幼時的時候,總以為魔鬼長著醜陋的麵容, 有很長的尖牙, 他們生活在黑暗裡,過著最悲慘的生活。

後來朱朱才知道, 真正的惡魔有著最純善的麵龐,會唱動聽的歌謠,那張臉上寫滿悲天憫人, 隻等你靠近他,再靠近他,他才會小心地露出尖尖的獠牙,向你露出笑意,溫柔把你吞沒。

而你,甘之如飴。

朱朱第一次和他正麵講話,是在母%e4%ba%b2死的那晚,那天是周三,江縣高中都是寄宿製,她那天是偷偷跑出來的,沒有人知道,她翻牆進自己家的時候,奇怪的沒有半分心跳加速的感覺,她是個天生的魔鬼,或許。

她放了火,然後從牆頭跳下來。

%e8%83%b8膛裡那顆心臟被一種解%e8%84%b1的快意包裹著。

回頭的那一刻,腳步頓在原地。

恐懼一下子漫上來,她緊張地麵色發白,幾乎下一刻要昏倒過去。

因為那個人就站在她麵前,沉沉的目光看著她,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站在村莊狹窄的巷道裡,狂風在耳邊呼呼亂吹,頭頂皎潔的月光清冷地撒下來,給他的麵龐鍍了一層冷淡的青灰色,像死神一般的灰色。

過了有很久,久到朱朱%e8%85%bf軟的無法站立。

年少的她第一個念頭是撒%e8%85%bf就跑。

年少的她也軟弱的不敢動一下,甚至呼吸都下意識屏了起來。

他卻隻說了一句話,“回校吧!下不為例。”

奇怪的,他的聲音帶了些溫柔。

她像是被妖精蠱惑的人,呆愣愣地跟著他走,仲秋的夜,涼如水,他一言不發,她也不敢說話,內心翻湧出無數的情緒,最終隻剩下一句,“求求你,彆告我。”

他回過頭,眼神帶了更深的複雜,卻隻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翻牆回學校,悄悄溜回宿舍,躺在床上。

沒有人發現,她出去過。

第二天鄰居打來學校電話,說她母%e4%ba%b2和弟弟自殺了,前段時間母%e4%ba%b2去找父%e4%ba%b2被羞辱的事傳的沸沸揚揚,街坊鄰居都知道,自然而然就覺得她是自殺死的,並且篤定地認為母%e4%ba%b2把弟弟也帶走,是為了不留孩子在這世上受苦,一邊唏噓,一邊熱情探討到底誰的錯更多一點。

朱朱回了家鄉,在鄰裡和%e4%ba%b2戚的幫助下辦了喪事,很簡單的葬禮,沒有儀式,隻是挖了個坑,把棺材填進去,她跪在墳前,意外流了眼淚,那眼淚不是愧疚,也不是後悔,至於是什麼,大概隻有天知道。

所有人都同情她,就連最討厭她家裡人的鄰居。

她得到了很多的錢,也得到了很多假意或真心的寬慰,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