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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北途川 4305 字 2個月前

對講機裡穿出來,帶著刺啦刺啦的聲響,春和抱緊了自己。呼吸噴灑在胳膊上,帶著灼熱的氣息,混混沌沌的腦子清醒了些,她在顫唞。

春和看了眼茉莉,她麵無表情地低著頭,竟然在打瞌睡。

車廂裡大概有十幾名女孩子,儘力縮成一團,顛簸的時候就死死貼著車廂壁,春和瞧著她們,不知道她們是做什麼的。

密閉的空間,光微弱地穿進來,裡麵是昏暗的,春和覺得喘不過氣。

會死嗎?

她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如果現在車從山路衝出去,或者慌不擇路撞上岩石,再或者油箱被點燃,隻需要很短暫的時間,她就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息。

春和覺得自己不怕死,可突然覺出一股巨大的失落來,很多很多事還沒做,在這一刻,她%e8%83%b8腔裡流露出強烈的留戀來,滿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對講機還在響著。

“八號車,北路有埋伏,全部滅口,一個也彆留。”

一直沒有開口的司機,突然開了口,他用一種沉痛的聲音說:“收到!”

茉莉猛地睜開了眼,全車的女孩兒都抬起了頭,麻木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春和突然覺得頭嗡嗡作響,幾乎要無法思考。

茉莉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她對春和說:“你命不太好。”

春和沒力氣去琢磨什麼命,求生的本能告訴她,不能再等了。

她突然起了身,衝向後門,長期的囚禁,讓她%e8%85%bf變得很軟,歪歪斜斜好幾下才走過去。

茉莉在身後說:“彆掙紮了,外麵套了三道鎖。”

春和不死心,又晃動了幾下,門紋絲不動。

女孩們開始哭泣,原本互不交流的人開始互相擁抱,企圖用群體的力量來對抗巨大的不幸。

春和瘋了似的砸門,用拳頭,用腳,用堆積的雜物,可是鐵皮車廂安穩如山。

春和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做絕望,死神就貼著後頸站著,死亡的鐮刀馬上就要揮下。

茉莉爬到她身邊,抱住她,用難得溫柔的語氣說:“你比我,要幸運的多。”

春和縮在她懷裡,渾身顫唞,聽女孩兒們的哭聲從四麵八方湧來,車廂左右晃著,速度飆升,好幾次幾乎要整個側翻過去,車裡的人越來越站不穩,在車廂裡四處滾動。

司機宣泄似的吼了一聲,“操他媽的!”然後開始哭泣,嗚咽聲巨大而悲痛。

春和聽見茉莉說:“明哥一直跟我說,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我相信他,也一直相信,生命中,幸是永遠大於不幸的。”

那聲音似乎隔著很遙遠的距離,春和恍惚覺得聽錯了,她伸出手,摸了摸茉莉的臉,仰頭看她的時候,忽然發覺,她也不過是個年歲不大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

flag立一個倒一個,已無顏見人。

謝謝大家等待,之後寫甜番的時候,會免費貼在微博上,算賠禮。

☆、第35章 求我啊

車子始終高速行駛著, 可能是自殺式的, 在某一刻就會衝下山崖,然後車毀人亡。

春和掙紮著從茉莉懷裡起身, 說:“我們還沒有到最後一刻。”

所以還不能放棄。

如果生活中,幸, 總是大於不幸,那這次, 但願命運之神眷顧她們。

春和看了一眼邊兒上的小姑娘們,和她是一樣的年紀,或許更小,“你們在這裡做工嗎?被騙來的?”她問了句。

女孩兒們隻顧得上尖叫和哭泣,有些甚至不甘心地一直踢打車廂、喊叫、求饒,都沒有注意到春和的詢問, 就算是注意到了,也無暇分心去回答, 命都要沒了,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最後是茉莉解答了她的疑問,“朱然在做**實驗,每種研發出來的新藥都要有人實驗效果,這些人都是被拐賣或者走投無路的人, 意誌薄弱,很容易控製。而且因為長時間吸食毒品,她們為了得到毒品,很自願地會保守秘密, 相對來說,是很安全的實驗品。”

春和倒抽了一口氣,覺得有些可怕。

正是妙齡的女孩子,卻染上毒品這樣可怕的東西。

春和在車廂堆積的雜物中扒扒撿撿,企圖找到一些可以用得上的東西,以祝她打開車廂門,遺憾的是,並沒有,她最終失望地放棄了,縮在角落裡,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況且等待的是死亡。

奇怪的,最後春和平靜了下來,仿佛一切都無所謂了。

茉莉又過來抱她,安撫她說:“還沒到最後一刻,說不定警察下一刻就會來救我們了。”

春和點點頭,用沙啞的聲音“嗯”了一聲。或許吧,命運從不垂青任何人,但希望還是要有的。

“明哥見不到你,大概會很傷心吧!”茉莉歎了口氣。

她想起很久之前,其實並不算久,但模糊地覺得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樣久。

那時候她咬斷了陳淮的命根子,陳淮把她扔到了地下的場子裡,很多人聚在那裡,看她%e8%84%b1光了蜷縮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像是死了,靈魂高高地飄在半空中,俯視那個卑微的自己,像是糞便一樣,是讓人厭棄和惡心的存在。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用一種油膩膩的猥瑣目光看著她,老變態們咧開一嘴黃牙,低聲說著下流的話,一群人哈哈大笑,不知在笑什麼,那不是個仁慈的地方,那是地獄,茉莉無望地看著魔鬼們張著獠牙,感覺到一種深切的悲哀,隻是悲哀,沒有了恐慌,所有的一切人類的可貴品質,在那一刻,都湮滅成塵,消失不見了。

在那短暫的仿佛淩遲一樣被眾人的目光和言語羞辱的時候,她就那樣麵無表情地蜷縮著,低頭看著地板,她忽然能體會到陸知夏是怎麼樣的心情,或許和她一樣,是一種無悲無喜的茫然感,仿佛被填塞進黑白的幕布裡,沒有喜怒哀樂,隻有巨大的茫然的灰白色,讓思維凝固成水泥一樣的東西,再無轉動的可能。

據說陸知夏也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她不聽話,被人打,被人罵,最後被扔在地下場子裡,陳淮自導自演這場戲,把自己當做救世主一樣,站在高台之下,看著知夏的眼睛,說:“求我啊,求我我就帶你離開。”

知夏抱著他%e8%85%bf,像是個卑微的仆人,用一種低微到塵埃裡的討好語氣,說:“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我求求你。”

陳淮像是十足的變態,摸著陸知夏的臉,露出半真半假的笑容,“這就對了,早這樣多好。”

茉莉回想起這些的時候,模糊地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那些是都是夢裡發生的,因為除了她沒人說這些事是真的,大家眾口不一地說著假話,到最後真相被掩蓋的徹徹底底,有時候她連自己%e4%ba%b2眼見過的都不相信了。

這世界變得太複雜,她快要看不透了。

那天她最後被一個老頭用兩枚銀元就換走了,那老頭是個老色魔,把她鎖在地下場子的煙室裡就要強占她,她忍下強烈的惡心,求他帶她出去,離開這裡,說自己在這裡沒法放鬆,她承諾自己會好好伺候他。

最後那老頭偷偷把他帶出去了,然後她逃了,她瘋了一樣四處亂竄,像是暈頭鵝一樣找不到方向,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她像個焦慮症患者,一刻都無法放鬆下來。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最後她摸到一家網吧裡,她開了一個當地的論壇,把自己用膠帶藏在腋窩裡的存儲卡給取出來,把裡麵的照片導進入,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寫上去,可以寫到最後才發現,很多事情,她也並不是完全清楚,隻知道一些模糊的大概,冰山一角,不足以管中窺豹,她覺得挫敗的很。

那時候是夜晚,她從網吧出來的時候,路上還有騷動的人群,她無處可去,感覺自己隨時會被抓起來,她甚至害怕到%e8%85%bf都是抖的。

她聯係了警察,說自己想要報案,她哆哆嗦嗦了好幾聲,也沒說出自己想要報什麼案,她大腦是混沌,她腦子裡突然變得空白,最後在電話裡哇哇大哭,她躲在房間裡,等天亮。

等警察來。她不敢在街上走,她隻能讓警察來。

可是她沒等來警察,等來了一男一女,那男人進門就拿槍抵著她的後腰,用陰冷的聲音說:“從現在開始,我們是你的父母,敢亂說一個字,你就死定了。”

他們帶著她去了精神病院,不知道怎麼就有了她的過往病情診斷書,她自己都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曾得到精神上的疾病。她眼睜睜地看著警察來了,然後又走了,她絕望地想,自己這輩子大概都完了。

然後,她等來了程景明。

她想,命運待她,終究不薄。

☆、第36章 假如

春和失蹤了十七個小時, 在這十七個小時裡,閆東覺得每分每秒都是蝕骨的煎熬。

他總是會想起沈正鋒死去的時候,太突然,他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無法接受,有時候進局裡, 總覺得在某一刻前輩就會出現在他麵前,拍一下他的後腦勺, 說:“走, 出外勤去!”

他幾乎算是沈正鋒帶出來的, 剛剛畢業的實習生, 傻愣愣的, 又衝動又敏[gǎn],而警察又是個見過太過陰暗麵的群體, 他很容易憤怒, 情緒化嚴重, 有時候看著罪犯得意洋洋地和警察打著太極, 看著那些人明明罪惡昭著卻就是無法實行逮捕的時候,他覺得是那麼不甘心, 永遠有人在戰鬥,可黑暗永不會消失。

看著惡人逍遙法外,肆意揮霍, 看著無辜的人丟失性命,有時候他也會沮喪地問:“組長,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沈正鋒會拍拍他的%e8%83%b8口, “有時候,我們沒空去思考為什麼。”

是的,沒空去思考為什麼,識彆罪犯,追捕罪犯,還人民以正義,還違法犯罪者以顏色。光是這些,就已讓他們無暇分心去思考多餘的東西。

閆東看過前輩遇害的視頻,對方有槍,又是在鬨市,他們毫無顧忌,而警察們卻束手束腳,害怕傷害民眾。疏散工作艱難而緩慢,沈正鋒等不及,去奪對方的槍,最後身中數槍,鮮血淋漓地倒在童話大街上,在最後倒地的那一刻,目光斯死死盯著對方。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心吧!

有些時候,明知道危險而無用,還是會拚命地撲上去,和命運搏殺,和死亡爭鬥,像一種本能,或許這就是警察。

然後會去想春和,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和沈正鋒一樣,極度冷靜,又善於抓取蛛絲馬跡。

很多時候,閆東能從她身上覺察到一種與她年齡不相符的力量,那力量總會讓他忘記,她其實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就算再聰明,也還是個沒有自保之力的小姑娘。

他昨天不在江縣,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有一批貨即將從文清山運出去,對方已經有所察覺,已經打算撤離文清山。這件事壓在閆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