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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是,村上隆居然在2010年,在巴黎凡爾賽宮舉行個展。

她一直想讓盧浮宮裡有段風的作品,結果,可能是天上的神仙理解錯誤,上回老段那幅以段風為主角的作品進盧浮宮了。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確實是“有段風”的作品。

路菲菲決定再努力努力,糾正偏差,跟天上的神仙拉通需求、對齊顆粒度、形成邏輯閉環、在新賽道打出組合拳。

到了約定的時間,四人在一間茶室的雅間坐下,安德森自我介紹姓羅,祖上是清朝去歐洲留洋的學生,後來感覺歐洲形勢不對,在一戰開打前,就去了美國。

人,是1909年第一批庚子賠款的留學生,是晚清那批最聰明的年輕人。

還很有政治眼光,在1912年就看出了巴爾乾火藥桶的不穩定,決定跑路。

從歐洲到美洲,坐的是泰坦尼克號的三等艙,船沒了,他幸運的沒死,到美國開始了新生活。

路菲菲聽得津津有味,牛逼啊,人設BUFF疊滿。

要是到了美國,還能進個監獄,實現龍場悟道,再當個工程師,最後“爺投共了”,最後再乾出個特彆驚天動地的事,比如直接導致古巴導彈危機,不然給他拍個人傳記電影都可以。

說完身世,安德森就跟段風開聊商業藝術,遊戲裡的藝術也是商業化,畫畫的人完全以受眾群體的喜好為出發點,什麼自我的表達,完全不重要。

兩人雖然不是一條賽道,不過就商業化這一點,還是有可聊之處的。

安德森想在國內搞電影海報,在跟段風聊他做過的心得,路菲菲心想:他挺會討巧,錢不少,做好了容易出名,再差再差,也就是大家掃一眼就過去的事,不會留下罵名。

電影的風格不同,導演想表達的東西不同,需要有不同的畫風,段風不可能一個人包攬所有的海報業務,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安德森不能算是段風的競爭對手。

段風對藝術本身的興趣極高,引經據典,談得特彆開心,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談到自己最近的構思:“……我最近就想用小人物的一生把世界大事串起來……”

聽他說了一個開頭,路菲菲就在桌下,伸腳踢了一下段風,段風一愣,好歹是反應過來了,沒叫出聲,也沒問你踢我乾嘛,但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構思而已,每個人做的都不一樣。

在公司的美術組,哪怕是把所有細節都清清楚楚說明白了,十個組員,也能畫出十種完全不同東西來……包括驚豔到當即拍板選用的,還有稀爛到不知所雲的。

段風的經驗決定了他的行事風格。

路菲菲則是見過太多不小心說漏嘴,然後創意被盜,跟人撕著作權撕半天的悲慘故事。

謹慎一點總是不會錯的,路菲菲不是覺得這個安德森在藝術創作能力上有什麼不足,一定會抄段風的創意……而是覺得他整個人都很浮誇……

他祖輩的故事太過巧合與離奇,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巧合和離奇的事,但是大多數人……特彆是大多數男人當著女人的麵說出來的神奇故事,得狠狠打個折扣,有人要打五折,有人得打三折。

彆人當個樂子聽聽就算了,路菲菲是個要刨根究底的人,她一定要先搞清楚安德森吹出去的牛到底有多大,是簡單潤色了一下,還是世間根本就沒有這頭牛。

這決定了她能給予安德森還有柯以霞多少信任。

柯以霞是安德森在中國的商務代理人,她想先安排安德森跟各位圈子裡的人認識認識,打個招呼。

藝術這種事情,都是你抬我,我抬你,賣字的文人,書上都得有個腰封,某某名人推薦,還得有個卷首語、推薦詞……互相推一推,大家共同進步。

柯以霞找到路菲菲,就是看中路菲菲的資源。

藝術圈子分不同的層級,過於直白單純的商業,能賣出錢,但賣不出高價,比如深圳大芬村。

柯以霞混的圈層是藝術界之外的商人們,他們是藝術品的消費者,隻能在拍賣行舉牌,成為新聞裡的“神秘大佬”,卻無法說服大眾認同這件作品的藝術地位。

安德森想要的是在大眾,至少是稍稍了解一點美術相關的大眾心中,也要有地位,那就得找專家。

柯以霞早就打聽到過:路菲菲本人跟影視圈上層的資方有往來,她的男朋友的爸爸媽媽在高雅藝術圈都有頭有臉。

這絕對是一條能助力每一個夢想的金大%e8%85%bf。

柯以霞所求就是路菲菲能幫忙往上推薦一下安德森,要多少錢好說。

從理論上來說,一個身世這麼帶勁的美籍華人,想走歌頌祖國的路線,應該很容易火起來,不管是統戰口子,還是普通民眾輿論都一定會支持。

可以說,是“自帶流量”,隻要稍稍有人抬一抬,必然會有討論度,有討論度,很多事情就好辦了,那些影視資本的老板們,哪有空研究什麼藝術價值,他們就看有多少人關注。

這就是為什麼流量明星的粉絲們要化身數據機器人,每天堅持不懈地為自家愛豆“做數據”。

因為,資本真的看。

正常的營銷公司看到這先天走紅聖體,早就撲上去簽約了。

路菲菲卻說:“我要先做一下基本調查,看看這個畫風的受眾有多少,要是叫好不叫座,那就不太好操作了……”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柯以霞,意思是“懂得都懂”。

柯以霞點點頭:“我明白。”

從茶館出來之後,段風問道:“你對這件事的興致似乎不太高?”

“嗯,風險太大了。”

段風不理解她說的風險是什麼:“他的畫還可以,如果我手下的人能畫成那樣,我會很高興的。”

“要是嚴凱新開一個美術組,讓他去做新組的美術總監,跟你平起平坐呢?你會有危機感嗎?”

段風理性客觀的評估之後,給出了一個答案:“嗯……確實有可能會被他搶去一些項目……不過一個公司裡的項目少,外麵的項目多,我一個人不可能做完。”

“你傻啊!所有人都先來找你,你看不上眼,不肯接,他們再去找備胎做,那是你擁有了絕對的主動權,要是有一個能跟你分庭抗禮的人,那從一開始,就存在著流失客戶的可能。”

段風哈哈一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沒有搞壟斷的本事。”

“我知道,沒答應她是有另外一個原因,這種賣愛國人設的人,如果一直穩著那沒事,要是一旦發現他過去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或是在吹完以後,他做了什麼……反噬會非常厲害,替他站過台的人,也會被揪出來抽。說真的,我挺怕這種人設的。”

曾經差點被卷進去的段風深以為然:“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拒絕她?”

“……七百萬,隻求我幫忙安排他進三個聚會,連進去之後,是不是能達到某個結果都不必保證……換你,你不心動?”

段風眨眨眼睛:“要是安排進去會被國安追殺的話,就不心動了。”

路菲菲:“……要是不被追殺呢?”

段風:“也沒必要冒險。”

路菲菲掐他一下:“哼,跟你這個從小沒窮過的壞人沒有共同語言。”

回家以後,路菲菲搜到第一批庚子賠款留學生的名單。

裡麵有且隻有一個姓羅的:羅惠橋,1888年出生,浙江鄞縣人,1928年擔任寧波市市長,乾了不少好事。

這個羅惠橋,留學的學校是麻省理工,美國的大學。

所以,既不存在1912年從歐洲到了美國的行為,也不存在就這麼留在美國傳宗接代,再也沒回國的事情。

不過立人設麼,胡說八道也是常見操作。

某個奢侈品給自己編的品牌故事是一個叫顧清河的明朝%e4%ba%b2王為了尋找馬可波羅留下的藝術真諦,跟著鄭和下西洋的船隊到了法國,在法國街頭與一位美麗的法國少女相遇。

可謂是槽點滿滿:明朝的%e4%ba%b2王姓顧、鄭和下西洋居然下到了法國、還有浪漫的街頭相遇,不管是%e4%ba%b2王會法語,還是法國少女會中文都很炸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是,那個品牌就是敢這麼吹。

路菲菲不反對立人設,但是立人設最安全的作法是找一個無法證偽的故事。

比如消失在貴州的羅馬軍團,當時有絲綢之路,硬說小規模接觸過,也不是不行。

還有楊貴妃去了日本,因為《長恨歌》裡說“不見玉顏空死處”,至於是爛得隻剩骨頭了,還是整個不見了,就看誰的嘴大。

這個庚子賠款人員的名單,清清楚楚,很容易就被打臉了,姓啥不好,非得是名單裡那個獨一無二的姓,想編理由說中文名字沒留下來都不好編。

路菲菲思慮再三,還是拒絕了柯以霞。

柯以霞找到路菲菲,希望她能回心轉意,加錢也可以,路菲菲還是沒有同意,柯以霞最後說了一句:“是怕搶了段風的風頭嗎?你真的很關心他。”

路菲菲笑而不語,反正結果就是這樣了,隨便怎麼理解。

過了幾天,圈子裡的人聚會,段風被老段同誌按著頭去交際了。

他想隨便在主人和幾個主要客人那邊露個臉就走,卻意外的遇到了柯以霞,柯以霞看見他,主動過來打招呼:“風哥,真巧。”

段風禮貌地對她笑笑:“你也來啦?”

“嗯,路總不肯幫忙,我隻好自己想辦法啦,本來以為會是個無聊的聚會,沒想到,能看到你。”柯以霞滿臉笑容。

“路總似乎對我有些誤會,怕安德森會對你有什麼影響,怎麼可能嘛,安德森一個剛回國的人,沒名氣沒根基,再說畫得也不如你,我看過你的好多畫,我還以為是不同的人畫的呢,畫風多變,找你一個就等於找了好多人,誰不喜歡呢?”

段風沒覺得這是誇獎:“都是老板的要求,如果是真正的藝術家,就應該堅持自己的風格。”

柯以霞噎了一下,又另外找新的方向誇獎,段風還有一個主客沒見著,就這麼回去,肯定要被老段說不懂交際,這麼大的男人,還不如路菲菲懂事。

他隻能一邊等著,一邊心不在焉地跟柯以霞搭話。

過了一會兒,柯以霞給他遞了一杯香檳:“聊了這麼久,喝點潤潤嗓子。”

段風毫不懷疑地一口喝了大半杯,然後,他看見他等的人終於出現,放下杯子,說了句:“失陪。”

便匆匆過去了。

第286章

文人之間的應酬交流總是很複雜, 久仰久仰,幸會幸會,說個沒完, 何況是像段風這種爹媽在圈子裡都有頭有臉的人物, 必然得從細節捧, 才能顯得自己的誠意。

段風也得有來有往, 讓他們知道父母在家是怎麼提起他們的, 怎麼誇他們的, 人的臉、名字、事跡都不能搞錯, 老段在家根本從來不說這些事, 是臨來的時候硬背的。

段風正在當眾熟練背誦各位叔叔伯伯阿姨大哥大姐故事的時候, 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頭有點暈,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