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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祥瑞”。

難道,這邊也要現編某個皇帝說這裡是祥瑞?

反正往南的小吃找乾隆,往西的小吃找慈禧,雲南小吃找永曆帝,全國人民對此的接受度很高。

有人提議:“……要不,說嘉靖皇帝也說過這裡是祥瑞?”

“或者徐福?諸葛亮?劉伯溫?”

總之,就是找一個很厲害的人背書。

背書的名人找好了,下一步就是他要說點什麼?

說此地有神仙斬妖除魔,魔血流出?

問題又兜回去原點,魔血乾嘛流出?

想嚇唬誰呢?

而且下雨天才冒魔血……為什麼是下雨天?有什麼說法?

文案們展開了想像的翅膀,然而想著想著,就又開始向不吉利發展。

專門負責玄學帳號的小吳路過:“你們直接說這就是擋煞的不就行了?”

“擋煞?”這是文案從未考慮過的道路。

“對啊,好多公司門口不是都放著金魚缸嗎?那是風水局裡用來擋煞的金魚。”小吳是個勤奮上進的姑娘,她的業務範圍已經從星座發展到了紫微術數、風水堪輿……甚至都有人私信她,問她上門幫看房屋風水要多少錢。

公司裡的同事都找她算過,隻有路菲菲沒算過。

小吳躍躍欲試,一心想給路菲菲算,路菲菲笑笑:“還是不要了,我怕你受害。”

路菲菲本來就不是很信,她有個老家%e4%ba%b2戚,各種被人稱為半仙,特彆神,然後,他給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算命,不管是生辰八字,還是稱骨、相麵,都是說貴不可言,他拚命把兒子送到城裡讀書,拚儘全力供,結果,他兒子就是不愛讀書,腦子裡也沒那根弦。

一卷卷紙用四天,一百卷卷紙用幾天?

愣是算出來一個“二十五天”。

至於貴不可言,就更無從說起了,平平凡凡的種了一輩子的地,就連出糧率都不如鄰居好。

路菲菲說怕小吳受害,也算有曆史原因,她在剛畢業的時候,曾經去某知名大寺的藥師佛塔供長明燈,希望獲得一份這樣的工作——

工資高、福利好、不加班、離家近,想遲到就遲到,想早退就早退,沒有任何績效考核,同事領導都特彆善良。

長明燈是下午三點供的。

藥師佛塔是十二小時後的淩晨三點燒的。

一把大火導致佛塔關閉六個多月……

當初路菲菲第一份工作失利後,還責怪過佛寺不靈。

朋友開玩笑說:“人家為了退回你點的長明燈,連塔都燒了,你就放過人家吧,藥師佛也怪不容易的。”

路菲菲在裝神弄鬼方麵頗有天賦,總之,就是把小吳給嚇得暫時放棄。

隻是暫時,她覺得會被反噬,一定是自己的功力不夠。

所以,小吳加強學習,提升自我,將各種玄學項目融會貫通。

聽到“水、血、要顯得吉利”這三個關鍵詞,就能立馬想到了“擋煞”。

文案們給出的設定:“這片竹林自帶擋煞屬性,每到下雨天,就是山林守護神斬妖除魔的時刻,所以,才能保證原材料的靈氣純淨。”

路菲菲對最後交上來的文案比較滿意。

咱們的“靈山”,不僅有靈氣,還有守山大神,守護著純淨,不是隨便就能被汙染的。

所有能利用的自然條件,都被利用上了。

大師們通過自己的渠道各自發聲。

然後,竹木廠所在的寂寂無名的小縣城,忽然之間,就成了“自然神的聖地”,陸續出現慕名而來的香客。

山上那座荒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小破廟是個危房,縣裡暫時沒空拆它,就上了個門板,把門板鎖了,免得有人誤入,被砸死。

如今門口都擺滿了供品。

山下的餐館、小招待所更是爆滿。

原來是縣誌裡曾記著某位狀元的往事,他以前是一個窮人,上山打柴的時候,夢見過文昌帝君指責他為什麼要浪費光陰,在此打柴。於是他借遍了全村的百姓,還替地主磨了十石麥子,最終攢夠了錢,進京趕考,一舉奪魁。

這幾天考研剛剛結束,附近省市的考生、考生的%e4%ba%b2朋友好友都來求個心安。

縣裡的人商議著要不在小破廟的牆上刷:“危牆勿近”。

“萬一真的砸到誰,我們就麻煩了。”

路菲菲大惑不解:“為什麼要拆,而不是修複嗎?是特彆難修嗎?”

“不是,但……”

主要是錢的問題,縣裡是真沒錢,不然也不能讓一個竹木廠就占了全縣一半的GDP。

路菲菲找到竹木廠老板:“廠裡花點錢,把那個廟修好,以後你還能賣文昌帝君相關的產品。”

“我們,跟文昌帝君不太熟啊。”廠長一時沒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有什麼產品能賣。”

路菲菲:“跟晨光、英雄聯名水筆鋼筆、跟中華聯名2B鉛筆……能賣的多了,你先把廟修上。孔廟賣得文具,文昌帝君也賣得,隻要名聲出去了,想乾點什麼乾不起來。”

第157章

山上那座廟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就連現在供著的一個小佛像,都是不知道誰自己帶上來的,隻有三十多厘米高的彌勒佛。

把那個小佛像請走, 往正中間放上文昌帝君像, 硬說這廟是文昌帝君廟, 隻要無人能證偽, 那它就是文昌帝君廟。

廟如果火了, 就一定會被好事者細扒, 他們不能證偽, 自己這邊也沒鐵證, 要是真鬨起來, 需要爭奪話語權的時候, 就得爭一爭了。

隻要站隊的人多, “為了尊重大眾的習慣”, 一騎ji紅塵妃子笑的“騎”就可以被修改成qi, 大模mu大樣的“模”就可以修改成mo, 呆ai板就可以變成dai板, 連新華字典都能改, 還有什麼不能改。

縣裡的人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關於那個小破廟到底是個啥廟,縣誌上也沒記錄, 再說縣裡真的出過一個狀元,雖然是五代十國那個大分裂時期的某國狀元,倒也不算是吹牛。

路菲菲覺得還是應該再嚴謹一點好,應該再查查, 想要打造傳說,就得揪細節, 剛火的時候,肯定會伴有諸多質疑,有足夠多的佐證細節拿出來,不管能不能說服質疑者,但至少會有一部分旁觀者會被說服。

就怕哪天修廟的時候,在地基裡發現一塊石碑,發現其實這是個月老廟或者痘神娘娘廟,那就搞笑了。

雖然也不是不能把石碑一藏,就硬說它是文昌帝君廟。

不過,挖出石碑來的工人那麼多,人多口雜,必然有說漏嘴的。

路菲菲決定乾脆找到本省的考古專家和文物學家,請他們過來看看這廟到底有多少年的曆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先知道曆史,再考慮往哪個方向編……萬一是隋朝之前的廟,硬編是文昌帝君,這就不合適了,漢朝舉孝廉,根本就不用考試,拜文昌帝君的風氣是從隋唐開始的。

萬一是財神呢,那不是更好了嘛?

根據考古隊的說法,這個廟最早的曆史已經不可考了,它的大梁、屋頂、瓦片,都被換過,其中有塊磚頭上還有刻著小水溝公設磚窯廠的名字,那個磚窯廠是六十年代建的,現在還有呢。

六七十年代全國都在忙著“破四舊”,誰也不會如此想不開,在彆人都在砸廟的時候,他偷摸著把廟給修了,是生怕不出事嗎?

所以,隻有可能是改革開放以後,這個廟還有人修過,說不定就是當時砸的人修的。

縣裡覺得沒必要再往下追,反正都不可考了,那還不是想說誰就是誰,說它是黃帝給炎帝立的廟都行啊。

路菲菲搖頭:“最好還是去看看,佐證細節才是最有意思的。”

紅樓夢為什麼能扒拉出那麼多來,不就是從細節麼,從潔粉梅片雪花洋糖,都能分析出薛家有跟外國人在做生意,以及它對肝腎有傷害,可見薛寶釵想毒死林黛玉。

隻要細節夠多,一個小廟,哪怕是不搞封建迷信、單純喜歡古建築的人,也會想要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這樣。

竹木廠的員工都是本地人,他們見路菲菲一個外地大老板對他們家的東西這麼有興趣,心裡也高興,熱情的把自家年紀最大的老人家推薦給路菲菲認識。

有一個中年人說他知道這個廟是誰重修的:“我就是小水溝公社的,我記得特彆清楚,1967年的時候,我們這邊連下了六十多天的雨,支書找到我們磚窯,說要燒一批磚,而且要燒的是青磚,不是常見的紅磚。”

“我那會兒六歲,幫磚窯廠踩泥巴、做磚坯,也是奇怪,燒磚頭那幾天,突然就不下雨了,然後,有一天晚上,我爸半夜被叫走,我扒在窗邊看,他和很多村裡的男人一起往山上走。那陣子,公社裡通知,除了工程隊的人,誰都不準上山,說在上麵搞什麼秘密軍事工程,隻有被挑選的人才能上去,誰上去就當間諜。”

他頓了頓:“那個時候,反特反間諜天天喊,放映隊整天在各村子裡放的片子就是《羊城暗哨》《冰山上的來客》那些反特片,公社裡還叫我們互相監督,誰偷摸著上山,誰就是敵人派來的狗特務。所以,誰都不上去。

過了三個多月,我們上去了,看到那個破廟被一圈磚牆圍了起來,磚牆上還貼了好多語錄,我們小孩子都在傳,說裡麵已經改成了□□發射井,一旦帝國主義打過來,我們就要啟動發射程序。”

路菲菲:“氫……□□???”

玩得好大哦!普通的洲際導彈都已經不能滿足你們了嗎?

男人笑起來:“嗐,什麼□□,那個時候不是□□剛試爆成功嗎?大人跟大孩子說,大孩子就跟小孩子說,大家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都以為跟普通射大炮一樣,支個炮筒子,就能發射了。”

路菲菲想了想:“所以,其實,廟還是那個廟,他們圍起來,隻是不想讓你們知道,他們把廟修了一下?”

“嗯,後來改革開放了,開始抓經濟發展,村裡有個養豬專業戶說要蓋豬圈,就把那圈磚牆給扒了,倒是沒扒廟牆。”

路菲菲問道:“那圈磚牆到底有多大,夠蓋豬圈嗎?”

“不夠,後來他又買了一些。”

路菲菲聽說過“房子不住人,三年就塌”的說法,不過既然磚牆都扒了,也不缺一個廟牆,連吳承恩的棺材板子都能拿去給小學當窗戶,有什麼不能扒的。

好奇驅使她托人,碾轉找到了當時的老支書。

老支書聽說她要問1967年修廟的事情,已經渾濁的老眼忽然露出了一絲警惕:“你是什麼人?你問這個做什麼?”

後來是帶路菲菲過去的縣政府同誌向他說明情況:“路菲菲總經理是給我們投資建廠,拉動經濟建設的客人,現在我們打算宣傳咱們縣裡的旅遊業,山上那座廟,有很重要的作用,現在路總就是想知道,那座廟裡原來到底供著誰,還有為什麼會選擇在67年的時候修廟,還有什麼神話傳說,好讓遊客過來,咱們縣就能吃上旅遊飯啦。”

老支書皺眉,喝了一口茶,試探般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