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營銷方向就是把本地傳說裡的各種沾了邊的神靈仙鬼圖案都拿出來研究研究。
少數民族的圖紋介於抽象與不抽象之間,路菲菲給每個圖案,都賦予了一種屬性:
考試必過:是一縷拿著筆的仙氣。
人見人愛:是一朵被捧在手中的鮮花。
一夜暴富:排著隊送金幣的神獸。
絕不加班:太陽敲著鑼,農人荷鋤歸。
不出BUG:伸%e8%85%bf瞪眼的小蟲子。
不跟傻子計較:深林中一個如鏡子般的水潭,意為“看看你這傻樣!”
路菲菲在為各種圖案編故事,段風閒著沒事,在辦公室裡把一些傳統圖案改良了一下,莫名有一種現代都市怪談的詭異味道。
然後他畫完就想撕了,被一邊的路菲菲按住手:“畫得挺好的啊,撕了乾嘛,給我。”
段風存心逗她,把手舉得高高,捏著畫紙晃來晃去。
路菲菲夠不著,便伸手去撓段風的癢癢,段風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手裡的稿紙被路菲菲一把抓走,衝他得意地揮了揮。
段風:“哎喲,你耍賴。”
路菲菲:“就耍賴,就耍賴。”
她要跑,被段風握住手腕,路菲菲倒退兩步,一下子坐在他的%e8%85%bf上,想站起來,又被一條結實的胳膊摟住腰,她轉頭要跟段風理論,段風也恰好將臉轉過來,想得意地宣布自己的勝利。
兩人的嘴%e5%94%87就這麼撞在一起,辦公室隨時可能有人進來,段風很舍不得這個%e5%90%bb,又怕路菲菲會不好意思,稍稍停留片刻,就要鬆開,沒想到路菲菲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她反身跨坐在段風的%e8%85%bf上,雙手捧住他的臉,深深%e5%90%bb下去。
段風雙手摟住她的腰,深深地沉溺其中,然後,他尷尬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趕緊把路菲菲推開,用力呼吸幾下。
路菲菲沒注意到,還故意坐在他的%e8%85%bf上,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臉紅什麼?精神煥發?”
太精神了……段風不止是臉發紅,連耳朵都感覺很燙。
坐在他%e8%85%bf上的路菲菲,忽然理解,他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她先一愣,接著又故意伸手撫上他的%e8%83%b8口:“你吃了什麼東西?空調都打到二十四度了,怎麼還這麼熱?”
段風咬著牙:“你欺負人!”
“才沒有,我是好人。”路菲菲衝他彎起嘴%e5%94%87。
段風將路菲菲不安份的雙手握在手中:“你再這樣,我就要反擊了。”
路菲菲整個人壓過去,在他耳邊低語:“我可太期待你會怎麼反擊了呢。”
段風手中是溫軟的身體,鼻尖是淡淡的幽香,還有似乎是鼓勵又似乎是挑釁的話,無一不讓他的雄性荷爾蒙衝破理智,在腦海中沸騰。
就在他起身,要將路菲菲壓下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他像受驚的小兔,趕緊將路菲菲放開,將她扶起站好,還體貼地給她拉了拉衣服,用手指給她刨了兩下頭發。
自己匆匆忙忙坐到桌邊的小桌前麵,手裡拿著本地神話紋樣大全。
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絕對是肌肉記憶。
路菲菲忍不住笑起來,她對這套動作也非常熟悉,一看就小時候沒少在寫作業的時候乾違法亂紀的事情,父母的腳步一響,立馬收拾、擺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模樣。
看不出,段風這麼一個聽話老實的乖孩子,也有作奸犯科的一麵。
路菲菲稍微整理了一下,讓外麵的人進來。
進來的是印染車間負責人,染布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正在解決,老支書讓她過來通知路菲菲一聲。
路菲菲:“哦,知道了。”
車間負責人說:“邱叔說,得請段風先生%e4%ba%b2自下去一趟,現在我們不確定是設備問題,還是人工流程的問題。”
段風先生此時斜對著門,手裡拿著筆,高深莫測地低頭畫著什麼,車間負責人進門,他的頭都沒抬,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創作的世界裡不可自拔。
路菲菲小聲對車間負責人說:“他等一會兒就過去,現在他剛剛找到靈感,正沉浸在其中,要是打斷了,可能一會兒就找不到感覺了。”
“哦哦哦……”車間負責人趕緊壓低了聲音,她聽說過這些搞藝術的人,都有些神叨叨的,萬一真有什麼靈感被自己打斷,那豈不是罪孽深重。
“那我先下去了。”說著,車間負責人躡手躡腳地走了。
關上門,路菲菲忍不住笑出聲:“你剛才裝神弄鬼的時候好好笑啊!是不是經常裝?”
段風“哼”了一聲:“你還敢說!是誰害得我不敢站起來的。”
路菲菲一手指天:“是命!是不公平的命!”
“你……”段風磨牙,又衝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路菲菲不甘示弱,對著他發出一聲“哈”。
辦公室裡幼稚的“哼哈二將”出現在車間裡的時候,又恢複了冷靜淡定精英以及不羈藝術家的光輝形象。
段風在檢查的時候,陳勇就一直跟在旁邊盯著看,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
段風一律回複:“等查出來才知道。”
陳勇想再問,段風便回答:“這是化學變化,說起來有點複雜,可能還涉及一些有機化學。你對化學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工廠裡管流程和工藝的,這種特彆深入的細節,什麼沉澱什麼結晶,根本不懂,他隻是想著記住一些操作順序。
隻是段風完全沒有給他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段風在回答他問題的時候,隱隱地透著一股不耐煩。
他調查過段風的背景,猜想公子哥兒果然脾氣大,稍微多問幾個問題,就敢對甲方甩臉。
他死也猜不到,段風如此煩躁,隻是因為衝上頭的熱血被迫冷卻,實在難受的要命。
最後段風查出來,是對布料的預處理部分出現了問題。
應該按照百分之五十配比的溶液,工人偷工減料,溶液濃度大概隻有百分之三十。
前麵染的那些布,全都廢了。
廠子和物料都是老支書的錢,老支書大怒。
再一問,導致溶液濃度不達標的是他的%e4%ba%b2侄子,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在村裡無所事事,是他昨天才從村裡叫來的。
至於偷工減料的原因,那就太簡單了。
老支書把采購大權交給了他。
按照傳統蠟染工藝,根本就沒有預處理這個環節,是段風琢磨出來,自己加上去的。
他就以為這一個步驟沒什麼要緊,加一百克跟加六十克看起來好像也差不多。
每次克扣一點,報賬還是繼續按計劃裡的使用量報。
一點一點的,省下來的錢,不就到他自己的口袋裡了嗎?
就是沒想到,預處理居然這麼重要,差了一點,立杆見影的出問題了。
陳勇站在旁邊,沉默地看著憤怒狂噴侄子的老支書,還有其他勸老支書“算了算了,他還是個孩子”的工人,他心想:“看來,宗族對人性的約束力,也不過如此,看來,隻要利益夠多,這牆角還是能撬得動的。”
接下來,老支書給了他一點點宗族之力的震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然後,老支書環顧四周,指了指站在一邊的三個人:“你們三個,也一起走!”
“啊?”陳勇不明白了,剛才的“審案”中,沒聽出這三個人跟那位大侄子有什麼勾結,怎麼就要一起被趕走。
那三個人眼神恨恨,不是看著老支書,而是大侄子。
大侄子哀求道:“叔,我不敢了叔,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這是一時糊塗……我這不是想給您省點錢嗎?”
“啪!” 老支書一巴掌重重抽在大侄子身上:“給我省錢?!給我省錢都不告訴我一聲的?!你幾年不回家,看見媳婦悄沒聲的給你生個兒子,你高興?!”!思!兔!在!線!閱!讀!
這個神妙的比喻,讓周圍的工人想笑又不敢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大侄子就是想把錢揣在自己口袋裡,就看老支書願不願意接這個台階了。
路菲菲也在看著事態的發展。
在這種人情社會,就怕這種有一點小背景小後台的人,這種人一開口子,後麵工廠根本就沒法管,人人有樣學樣,然後就玩完了。
很多小廠都是這樣,做小樣的時候因為有廠長嚴控,所以能哄得客戶下訂單,到真正要交大貨了,廠長不可能二十四小時撲在流水線上,就做得一塌糊塗。
路菲菲%e4%ba%b2耳聽過一個美國客戶抱怨中國工廠良品率低,害她耽誤銷售季:“我不明白,他們明明可以做好的,為什麼不肯好好做呢?又不是沒有質檢,他們就一定要覺得可以蒙混過關嗎?”
如果老支書也因為抹不開麵子,就此放過這個大侄子,那給邁耶供貨的生意,也就這一筆訂單,如果再有下一筆訂單,路菲菲絕對不會給這個廠,免得驗貨的時候,丟人現眼,連累她的名聲。
按照本地的一貫習俗,%e4%ba%b2戚之間借錢都不打借條的,有什麼事,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偷人扒屋,基本上都是哀求哀求就能過去。
但老支書不是村裡不願與人結怨的老實人,他小時候是孩子王,長大了是村裡革委會的當家人,後來是村支書,再一路乾到縣委書記,官不大,但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堪稱“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
彆說是侄子。
就算是%e4%ba%b2兒子,敢違逆他的心意,都是一頓藤條燉肉。
如今他看看左邊地上被工人撈出來染廢了的布,高高的一大撂,有一個人那麼高!
看著就好心疼。
右邊站著路菲菲,她是現任縣委書記的侄女,這廠子和懂技術的女工還是她給張羅起來的。
老支書那個恨啊,大家都是支書,都是侄兒一輩的。
怎麼侄女比侄子強這麼多!!!
一個能給他帶錢,一個隻知道糟蹋錢。
再看站在路菲菲旁邊的陳勇,他是收布料那個公司的人,這不當著他的麵,好好懲治懲治,表表決心,以後說不定他就不把生意給自己了。
老支書沒有一點猶豫,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抬手指了指大門。
大侄子和那三個人知道他心意已決,隻得低垂著腦袋出去。
陳勇壓低了聲音問路菲菲:“他們四個就這麼走了?”
路菲菲:“怎麼,你還想留他們吃午飯?”
陳勇:“不是……他們會不會心生怨恨,到廠裡來搗亂啊?”
路菲菲一笑,朗聲說:“邱叔,陳先生想問問,你侄子會不會像那八個人一樣,帶人到廠裡來搗亂。”
老支書叉著腰,中氣十足:“他敢!他爹他媽都不敢!他敢動手,我把他們全家從族譜中除名!!!”
做為一個壓根沒有家譜的人,陳勇完全不能領悟“從族譜中除名”有什麼了不起的,難道,有什麼實際的損害?
“除名,是怎麼個除法?”
路菲菲告訴他:“要點香燭,開祠堂,請族長,當眾宣布他們家的罪狀,寫下來,燒了,扔到祠堂門口的水潭裡。哦對了,那個水潭,就是傳說中浸豬籠用的。”
陳勇腦中閃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