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就業形勢一年比一年緊張,要是電視節目再展示大學生特彆沒用的一麵,會加深刻板印象,讓全社會覺得大學生找不到工作就是因為他們自己本身沒有能力,隻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如找一些比較能乾的大學生,拍的時候,先展示一些他們不擅長的地方,然後再找機會,讓他們展示出自己的特長。”
這倒是可以。
於是,省電視台在學校發布通知,說招募大學生參加暑期拍攝,條件特彆簡單,就管吃管住,還有每天五十塊的補貼,但是,還是有兩百千多個大學生蜂擁報名,因為電視台說給他們出實習證明。
完全沒有技能的,以及技能過於牛逼,比如專業是核物理、高分子化學的同學都被去掉了。
最後被留下的是獸醫專業、醫學專業、農學專業、包裝設計專業,以及一個化妝品技術與工程專業的學生。
化妝品技術與工程專業被安排去了林東芳所在的村子。
那裡雖然現在隻有乘降所,但是跟一個有名有姓的大型日化公司簽了供應合同,省裡覺得他們來年很有希望能多貢獻一點GDP,就在這次拍攝的時候,給他們一個露臉的機會,希望他們能借勢起來。
按照拍攝計劃,旅遊達人和被挑選出來的大學生各自前往安排好的地方。
到了之後,首先根據他們各自的風格和技能,先拍一段宣傳視頻:
開場就是背著小筐,蹦蹦跳跳上山采蘑菇的小姑娘,再用加倍速的手法讓她的動作更加輕靈。
旅遊達人已經在山巔舒展身體,閉上眼睛,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然後,是一個爬山動作如樹懶的化妝品工程專業的脆皮大學生。
緊接著就是轉場,小姑娘切蘑菇,旅遊達人熟練的辟柴燒火。
脆皮大學生被小奶狗堵在屋子裡,衝著小奶狗汪汪叫,過一會兒,小奶狗把它哥哥叫來了,兩隻狗蹲在門口盯著他,小姑娘左手一隻狗,右手一隻狗,把狗撈走,搭救了脆皮大學生。
晚上脆皮大學生忽然變身,他低著頭,不知道在乾什麼,一臉嚴肅跟旁邊的人說著什麼,其他人連連點頭。
最後是無人機從綠油油的田地往上飛,最後拉到很遠,拍出有山有水有輕霧有雲海的大全景。
沒有名人,隻有旅行達人自己的粉絲們熱情評論,看起來數量很多,電視台領導還挺高興,隻有路菲菲看出來問題,全都是自助旅遊圈子裡的人,這樣開播效果肯定不行。
路菲菲仔細看了宣傳片,還發現了一些問題,脆皮大學生在鏡頭裡就沒乾什麼有出息的事情,顯得特彆蠢。
用設計劇情的角度上來說,他連一點洗白的空間都沒有。
就算是要拍家長裡短的撕逼劇情,也不能走愚蠢路線,得拍幾個人意見相左的鏡頭。
這位大學生不具備撕逼技能,本質上來說,他就是個逗比,說啥都像在說相聲,要他撕人可太難了。
但是走天真路線沒爆點,路菲菲尋摸了半天,發現這個大學生的臉有幾個角度還蠻好看的,戴上口罩更好看。
於是,她要求攝影補拍幾個脆皮大學生的鏡頭。
讓他戴著口罩幫人燒大灶,煙熏火燎,熏得臉上有點灰,眼睛還被熏得有點眼淚。
看起來雖然有著清澈的愚蠢,但是他很努力,顯得沒那麼討厭。
省電視台剪輯組工作人員技術是有的,但是一直以來,都剪的是“高大上”的內容,如何在突出大領導的時候,同時不忘突出二領導,三領導也得捎上,不利於團結的鏡頭,丟人現眼的鏡頭,都得去掉。
結果路菲菲這次提的修改意見,反其道而行之,丟人現眼的、搞笑無節操的,還有兩個大男人被大白鵝追的……這些才是要的東西。
還要配上字幕,用字來指導觀眾情緒。
剪輯組的人不理解加字幕的操作:“沒必要吧?這不是自己就能想到的嗎?”
早期的《正大綜藝》也是有外景的綜藝節目,拍到什麼就是什麼,不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路菲菲告訴他們:“這個笑點並不直接,是拐個彎的,你們見多識廣,一眼就能看出來,有些人看不懂不能理解,這一個包袱就是沒抖響,響不了的包袱就是浪費。”
剛開始剪輯組的人腦子裡都是新聞的操作手法,發現了一些好笑的地方,都縮手縮腳,哪怕領導說這次放開手去做,他們還是生怕被說政治不正確,思想不端正。
路菲菲在他們身邊坐下:“你們放心,這次你們領導已經放飛自我了,你們儘管剪,有什麼拿不準的,問我。”
她就坐在剪輯組旁邊,盯著改。
宣傳片有好幾個版本,主推的版本主要體現的是美麗山村、漂亮的大自然,還有城裡年輕人在村子裡的生活。
還有其他不同方向的宣傳片,比如隻有六七歲的小姑娘切菜、做飯。
比如脆皮大學生被狗堵在屋裡,還有幫著小姑娘燒大灶。
比如旅行達人教怎麼拍出漂亮的照片,詳細到角度、相機參數和後期P圖教程。
如路菲菲所料,除了這裡的風景本身確實好看吸引人之外,不同方向的宣傳片,還引來了關注著不同內容的觀眾。
有些觀眾是家長,覺得這個片子能用來教育自家孩子:“看人家六七歲的小孩都會做菜了!”
有些觀眾是想學習拍好看的照片以及後期處理。
也真的有人衝著脆皮大學生口罩之下的臉,萬分好奇,無比地期待他摘下口罩之後是什麼樣。
電視台很努力找了讚助商,但是,找來找去,隻有那家化妝品公司。
穆欣聽說又來找他們要讚助,心懷忐忑,對路菲菲說:“要是湖南衛視,投了就投了,肯定能出效果,可是這邊……”
路菲菲把宣傳片給她看:“現在隻是放在網上,沒有買首頁的廣告位,就已經有這麼多評論,等正式開播,這邊再努力一下,一定能行的。”
這部片子,走的也是不讓金錢交易,旅遊達人跟大學生嘉賓在村裡的吃喝,都得用勞動力換。
要麼跟導演組換,要麼直接跟村民換。
村民全部都是被打好招呼的,絕對不會“徇私枉法”,也不像請明星來拍的綜藝,路人會主動提供幫助。
一切,都是這麼的公正公平公開。
第一天拍攝,旅行達人們除了拍照拍視頻,還有跟著村裡人乾活,換吃的。
但是勞動力能換的東西很有限,算下來,他們還倒欠了導演組不少工時。
路菲菲安排好的劇本裡,第一天必須出現用知識換取食物的操作,不能隻是傻賣力氣。
能夠穩定賣知識的,是學農學的學生,山地裡能種莊稼的地方有限,能種的莊稼也有限,種出來的還不肥,他可以根據莊稼的情況,給村子裡的人一些指導。
萬萬沒想到,獸醫學專業的搶跑了,一個農人家的母牛要生小牛,難產,大出血,打了電話給農技站求助,農技站說要等兩三個小時才能到。
那獸醫學的學生想幫忙,又覺得自己不太行,打電話給導師,一邊彙報情況,一邊想辦法幫忙把小牛弄出來。
農人對這個城裡來的小孩子幾乎毫無信任度,再加上聽見他打電話給彆人現問,更是完全不想讓他管。
但是不讓他管也沒有辦法,現在母牛的血越出越多,隻怕農技站的人到了,母牛也一屍兩命了。
隻能抱著“就當它已經死了”的心態,讓他治。
過程稍有波折,結局令人暖心。
小牛生了出來,農技站的人趕到時,正好縫針、給藥一條龍接上。
農人千恩萬謝,那牛是他家最貴重的資產,當他得知這幾個外地人需要米、需要蔬菜,他大方地一揮手,讓他們想吃就找他,他要是不在,他家屋後的幾壟菜地,可以隨便他們拔。
說完“隨便拔”,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一定得把他們幾個人帶到菜地邊上,%e4%ba%b2自演示應該怎麼樣拔,才能不誤傷其他菜。
他最後還說了一句:“你們隨便吃不要緊,可不能把菜給糟蹋了。”
後期剪輯配在這裡配了字:惜物是我們傳承幾千年的美德。
本節目最大的讚助商必須有排麵。
脆皮大學生跟林東芳一起上山,去看那片藥田。
上次青樹來的時候,向林東芳提過一些藥裡麵有什麼成份,有什麼藥性,所以要定購哪些藥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東芳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全記下了,在節目開拍前幾天,反複地背誦,現在已經可以“有感情地背誦”了,顯得她特彆專業,特彆懂。
大學生正好在研究畢業論文,找了好幾個方向的選題,全都被導師無情地斃了,聽林東芳說中草藥配方的化妝品,忽然覺得他找到了方向。
後期剪輯配字:我根本不想上節目,我隻是來蹭論文靈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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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菲菲是跟著那位拍星星的小哥一起來的,從第一站開始。
這位小哥的個人隨身物品,居然是樂遊原的醫療包,看著路菲菲的表情,他以為路菲菲是在嘲笑他是個遊戲宅,便解釋道:“這個包確實特彆實用,又結實,中間空出來的地方正好能放我的衣服。”
路菲菲說:“可是,空出來的地方,也沒有很多啊,隻能放三件T恤,一條速乾褲,兩雙羊毛襪,內衣也隻能隨便塞塞,你就帶這些東西?”
“嗬,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也有?”
路菲菲笑笑:“這個包就是我安排人設計生產的,我原來是樂遊原的人。”
“哇!”小哥肅然起敬:“你可太厲害了,真的,這個包,完美覆蓋了我的需求。去深山裡蹲十幾天都可以。”
“那這個箱子裡是什麼?”路菲菲問道。
與醫療包相比,旁邊那個二十四寸的行李箱顯得特彆巨大。
“哦,都是我的鏡頭。”
小哥一邊說,一邊把箱子打開。
隻見行李箱的左右兩邊各塞著一整塊厚厚實實的黑色塑料海綿。
海綿上麵嵌著大小不一的鏡頭,兩塊海綿將鏡頭包裹在正中間,普通的磕磕碰碰,不會傷到鏡頭分毫。
路菲菲隻能勉強認出鏡頭是長焦還是廣角,再多就不知道了。
小哥驕傲地向路菲菲介紹半幅、全幅、什麼什麼光圈,什麼什麼觸點……
以上,路菲菲全部都聽不懂,她隻知道,裝鏡頭的行李箱很貴,能用這麼貴的行李箱,裡麵的東西肯定更貴,於是,她隨口問了一句:“這些一起要多少錢啊?”
然後,小哥指著一個鏡頭說:“這個六萬。”
又指著一個鏡頭說:“五萬七。”
還有卡在角落裡的一疊小片片:“這些都是偏光鏡,每片五六百塊錢。”
當時,路菲菲的腦中就閃出一句話:“攝影毀一生,單反窮三代。”
太卷了。
小哥看出路菲菲不是同道中人,便跟旁邊的攝像大哥熱情地討論在拍攝的時候要怎麼保持穩定、構圖等等。
順便對大哥壯碩的身材表示羨慕:“我上回扛了十公斤左右的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