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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打遊戲本來就不如男的,打出這個結果不是很正常嗎?”

但是,路菲菲就是女的。

所謂“我們直男就是這樣,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是要看說話對象是誰的。

麵前的人是就算老公出軌也隻會打狐狸精,心疼老公被勾引的老婆時,就是大大咧咧的傳統直男一枚。

麵前的人是手握著自己前途、績效考核成績的女領導,任何一個男人都心細如發,謹小慎微,絕不會行差踏錯一步。

宋誌遠努力憋了半天,為這個結果找到了理由:“女玩家的基數不大,在這麼小的基數裡還能有十幾個通過海選的,已經不錯啦。”

路菲菲還是覺得不對:“可是CS不是早就有女隊了嗎?怎麼,女玩家的市場還沒被培養起來嗎?”

“確實少呀,就像看槍戰片的主流觀眾,都是男的。更何況是自己拿槍。”

基數小確實是個問題,很多小女孩在四五歲的時候,要是拿起玩具槍跟男孩子一起玩“噠噠噠噠”,肯定會被家裡大人嘲笑:“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瘋瘋癲癲的,女孩子要文靜一點。”

長期規訓下來,那些原本在天性裡對“噠噠噠”有興趣的女孩子也會放棄“瘋瘋癲癲”的愛好,轉投那些“最適合女孩子”的遊戲。

這個問題不僅存在於東亞,就連號稱男女權利最平等的北歐都沒怎麼樣。

路菲菲曾經去過一個瑞典老牌公司,在高管的那一層,甚至沒有女廁所,因為這公司自從開業以來就沒有女高管,路菲菲問起這件事,該公司的人說女員工升到差不多的位置的時候,就會把重心移到家庭,還告訴路菲菲:“工作是她的權利,回歸家庭也是她的權利。”

千年以來,全球的規訓,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路菲菲很不滿意,但也沒辦法改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這些好不容易露出頭的女選手一些機會,讓她們能多多的被人看到,也許能給其他的女孩子們一個榜樣,讓她們知道女性是可以參加電子競技,也可以出頭的。

十幾個女選手的資料放在桌上,全部門一起討論營銷方案。

“要營銷肯定營銷美女啊,不好看的誰要看?本來電子競技就是男的看的多,就算有女觀眾,也是想看帥哥,女選手本來就不好營銷,長得再不好看,男的不愛看,女的也不愛看。”

“是啊,除非這個女選手的成績吊打一切男選手,高居榜首,靠實力碾壓一切不服氣,那個時候性彆就不重要了。”

“還是等到預選賽結束吧,現在人還是太多了,宣傳缺乏重點,降到五十個人的時候再開始推。”

前期海選期間的報名人數遠超過公司的預料,本來以為沒什麼會報,現在海選就沒辦法讓人到現場用VR了,就算一局十小時,一小時也隻能打六局,這得排到多少年以後。

隻得臨時改方案:參賽者在指定時間進入遊戲即可,不來算棄權。

至於是在網吧,還是在家裡,都不重要。

這個決定一開始也是招罵的,好多人壓根就沒想拿冠軍,就是想來玩一把VR設備,結果沒玩上,“玩不起就彆吹出來”的聲音鋪天蓋地。

公司裡的元老同事表示,自從進公司以前從來沒見過樂遊原這三個字如此高頻的出現在媒體平台上,不小心以為樂遊原真的已經是名流巨星,業界頂流了。

罵歸罵,百萬獎金就明晃晃地掛在那裡。

如同胡蘿卜之於驢,藏寶圖之於尋寶人……就問你來不來吧。

所以,嚴凱最擔心的會不會引起選手大規模退賽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路菲菲還在想女選手的事情,她想得很簡單,就是要麼組一個女隊,要麼把女選手跟男選手混編,連乒乓球羽毛球都有混合雙打,在沒有體力限製的體育比賽裡,搞這麼一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但是她聯係了幾個已經計劃試訓《正義的鐵拳》的電競俱樂部,問他們有沒有可能訓練一些女選手出來。

俱樂部負責人和教練客氣地接待了她,找了好多理由,最終的答案都一樣:“不要女的。”

被問急了,才說出真實的理由:

“女選手平均水平不行。”

“女選手的家裡人很麻煩,報名的時候說家裡人支持,訓了沒多久就說不行,要回家。”

“我們青訓營要的是十六到二十二歲的人,十六歲不上學的男生到處都是,哪家會讓女孩兒十六歲不上學?不上學的女孩不是在廠裡打工,就是已經結婚生娃了,怎麼可能來打電競。”

“我們俱樂部就是一個獨棟彆墅,選手都住在一起,一個女的跟一大群男的住在一起,傳出去像什麼樣子?還不得天天被掃黃?……那不是給她一個人一個房間的事情,浴室得單獨的吧?曬衣服得單獨的吧?不然她的那些……女人用的東西跟陌生男隊員的放在一起,曬衣服收衣服的時候遇上,她自己不覺得彆扭嗎?……”

後來終於找到了一個剛剛起步的俱樂部,他們的訓練基地不是彆墅,而是一個公寓,可以實現男女分層居住。

但是他們不願意公開招募,隻想要已經有成績的女選手,理由是:“至少說明她家裡支持。沒那麼多事。她對電競也有一定的認識,不會嫌苦嫌累一堆破事。”

路菲菲又去聯係那十幾位女選手,她們都願意報名加入這家俱樂部。

那位成績最好的女選手心心,她曾經有俱樂部,後來解約了。

路菲菲覺得她是一個可塑之材,在營銷推廣的時候,資源可以多多向她傾斜。

可是心心說暫時不考慮加入新的俱樂部部。

於是她約著與心心見麵,想聊聊,她為什麼會解約,或者是被解約。

說不定,這會是一個全職高手的故事,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走向“莫欺少年窮”的康莊大道。

然而,現實並沒有像小說裡那樣激烈的衝突,心心平靜地描述:“沒有什麼故事……就是教練不讓我上場、男選手也不願意跟我打訓練賽,複盤的時候也不會叫我,我覺得沒意思,俱樂部也覺得我沒價值,我一提出,他們就同意無賠償解約了。”

路菲菲不明白為什麼:“可是,你不是拿過獎的嗎?”

心心苦笑一聲:“教練和老板都認為在競技比賽上,男人天生強於女人,就算暫時弱於我的男隊員,隻要好好訓練,也能比我強。複盤的時候,男隊員對他們的指導提出質疑,他們就會直接指出來,比如男隊員說’明明我還有血,為什麼不讓我上去殺’,教練會說’你看不見他背後還有一個人啊?二打一你這個殘血,你能贏?’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教練卻不願意對我說。

每次我提出問題的時候,教練就會露出那種……嗯,就是’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情緒化動物’的表情,笑笑,不再說話,好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賞賜,’不跟你們女人一般見識’的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男隊員也說我是跟教練犟嘴,用一個人事情,耽誤大家的時間。

其實教練就住在離我不遠的房間,但是……哎,我私下去請教他的時候,他都很緊張,哪怕是在開闊的房間裡,他也得找個男隊員過來一起,說怕我擔心什麼的。次數多了,被他拉來的男隊員也嫌我煩,說女的就是事多……如果有女教練就好了。”

路菲菲聽得很想打人,後麵的內容就更想打人了。

心心想努力跟男隊友們拉進關係,男隊友們訓練完結伴出去吃宵夜,她跟著一起去,在吃的時候,有人大聲說黃色笑話,點了幾份牛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還放在她的麵前,她一時沒認出來那是什麼,問了一句,那個男隊員說了一句:“我們都有你沒有。”另一個男隊員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就一根,她想要的話,同時能有好幾根,還是你多吃一點,補補。”

在場其他男隊員全都大笑起來,心心坐在那裡尷尬非常,本來是想跟隊友拉近關係,結果變成隻能低頭吃燒烤。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後來她為了能融入男隊員中間,在網上看了不少黃段子,又跟他們吃了一回燒烤,在男隊員又開黃腔的時候,她不僅沒露出尷尬的表情,還說了個新的。

這下輪到男隊員莫名驚詫,飯桌上一片沉默,氣氛更加尷尬。

心心聽見有人私下說像她這麼奔放的女人肯定私生活不檢點,太嚇人了,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敢要,她是不是女的啊……

本來就跟她像陌生人一樣的男隊員,現在更是避她如蛇蠍,好像跟她走在一起,就會被人說成是跟玩得很花的女人搞在一起。

“我知道,有人說我走了是因為我輸了,我很菜。”心心苦笑一聲,“對,有兩次比賽,我們隊是輸了,隊友們用他們平時已經約定俗成的語言溝通,我甚至都聽不懂他們自己發明的那些縮寫。他們訓練賽都不願意跟我打,我怎麼會知道……”

離開俱樂部已經有一整年,心心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全部放下了,但是,麵對路菲菲誠摯的詢問,心心還是忍不住越說越多,紅了眼圈,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對路菲菲說:“對不起,我忍不住……要是在俱樂部我都不能哭,不然會被說女人就是情緒化……”

“沒關係,在這裡沒有人會拿性彆評價你的。”路菲菲也替她難過。

直到2023年,電競選手中也少有女性身影,“女性大腦天生做不了需要計算的工作,不然為什麼女性在棋類領域也不行?”的聲音還是充斥著這個世界。

心心看著她,好心提出:“做女隊會很麻煩的,優秀選手少,觀眾就少,相應的比賽就會更少,獎金也少,沒錢,就請不到好教練,請到了也待不了多久,隻會陷入惡性循環。”

心心是從競技本身出發,擔心路菲菲會花錢沒落到好。

路菲菲對此並不擔心,從商業角度來看,女選手一直都是宣傳的噱頭,公司那邊是不會虧的。

心心還是想打電競的,她才十八歲,離結束職業生命還早得很。

她隻是不想再受一次侮辱,不想再被迫厚著臉皮去跟男隊員男教練社交,最後還被人罵不要臉。

路菲菲繼續勸她:“第一代不裹小腳的女人,走出家門求學的女人,也被人說,要不是她們,我們現在還隻能在家裡待著,結婚生子是唯一的出路。

這家俱樂部是新開的,一開始就立好規矩,形成了固定氛圍之後,肯定會比你以前那家俱樂部要強。”

心心考慮再三,還是舍不下電競,便答應了。

俱樂部招人說“不限性彆”的時候。

很多人在等著看笑話:“女的哪有打得好的,最後肯定選長得漂亮的。”

“女的就是有性彆優勢啊,打得菜一樣能進,男人被歧視啦,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俱樂部那邊拿出青訓營的篩選條件,男女平等,沒有對女隊員有一絲一毫的優待。

十幾個報名的女選手,除了有兩個被家裡知道強烈反對的之外,其他幾個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