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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走吧, 再不回去就不禮貌了。”

“嗯。”

嘴上這麼說, 路菲菲走著走著, 就越過了公司門口, 拐到大樓背後的一條巷子裡, 這裡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流動小販, 還有一輛敞著門的改裝麵包車, 老板把車改裝成賣雪糕、現榨果汁的小攤。

車邊靠著一塊木板, 用花體字寫著:

咖啡30元

現榨橙汁8元, 五個榨出一杯, 美容養顏生津止渴。

冰淇淋5元(香草、咖啡、草莓)

攤子擺得挺漂亮, 玻璃小窗邊放著一隻果籃, 裡麵擺放著蠟做的各種水果。

路菲菲和段風不約而同的站在小攤邊駐足。

停了片刻, 他倆又不約而同的問:“你在看什麼?”

段風笑笑, 先回答:“那個果籃, 以前我們學畫的時候, 經常畫水果, 那個果籃就是我們畫室用的。你呢?”

路菲菲指著小攤的價格牌:“我在想這麼定價的原因。”

“什麼?”段風不解。

“你不覺得這個價格有點離譜嗎?”

段風終於注意到價格牌了,冰淇淋的價格跟旁邊小超市裡兩三塊錢一根的冰淇淋比, 算小貴,但能接受。

一個地攤上的咖啡,就算是手磨的,三十塊也太貴了, 旁邊麥當勞六塊錢小杯,八塊錢大杯, 不管小杯還是大杯,都無限續杯。

橙汁的話,又過於便宜了。

老板在透明的玻璃窗裡切橙子,所有人都能看到真的有五個新鮮橙子,活生生地變成一杯橙汁,不加水不加糖,現在五個橙子的價格算下來就要差不多八塊了。

段風猜測:“這個老板,會不會也像張成那樣,是富二代,對價格沒概念,隨便定著玩的?”

“我覺得是一種價格錨定,先讓30塊錢的咖啡占據了心智,然後就會覺得橙汁好劃算,買到就是賺到,就算不是很渴,也會衝動消費一下。”

段風:“要喝嗎?我請你。”

“不用了,橙子含糖量也高。”

段風向她豎起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能堅持的,我們組的人,開頭都說要一起去健身,健著健著,就剩我一個了。還說要忌口,一會兒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一會兒說冰淇淋是冰的,所以沒熱量……”

路菲菲笑著問:“然後再悲傷地捏著自己肚子上的肉哀歎下次一定?”

“你說對了。”

等走進公司大門,段風忽然問:“他那個橙子,是不是爛的?不然,怎麼會這麼便宜?”

路菲菲:“未必是橙子,也可能是椪柑,最近菜場十塊錢五斤,批發應該更便宜。隔著這麼遠,一般人看不清,喝起來也差彆不大。”

段風無比好奇:“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曾經和你一樣對此事非常好奇,稍微打聽了一下。”

段風笑起來:“人家的商業機密就這樣被你打聽到了。”

“嗯,他自己告訴我的。”

段風:“被你下藥了?”

“我去大理玩的時候,一個卸任的擺攤文藝青年告訴我的。”

段風一臉嫌棄:“難怪,這些人都沒常性,想一出是一出,擺幾天攤虧光就走。”

路菲菲搖動右手食指:“彆這麼說你同行喲。”

“什麼同行?”

“在街頭給人畫畫~他跟我說啦:像我們搞藝術的,就是這樣隨心所欲,我來大理是淨化心靈,尋找自我的,賺不賺錢不重要。”

此時網上的文藝青年都這個調調,在網上輸入:

大理、西藏、淨土、洗滌心靈、淨化心靈、流浪、尋找自我……

就能搜出一大堆氣質相似的貼子。

男人不是背畫夾就是背吉他。

女人不是穿著白色棉布長裙,披著海藻般的長發,就是披著義烏出品的“民族特色披肩”在某寺廟麵前做虔誠拜佛狀。

段風還是一臉嫌棄:“淨化心靈?他有多臟啊,要淨化心靈?要我說,看兩遍《中華之劍》,看看《西部大案紀實》,比什麼都淨化。看到雪山大河就覺得心靈被淨化了,那叫見識少,被大自然嚇到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這種人最喜歡在女孩子麵前裝,你彆被他騙了。”

“哎,你說對了,他問我借錢,說他還要繼續流浪,但是身上一時沒有那麼多錢了。”

段風馬上很緊張:“你借了嗎?”

“沒,我推薦他回家賺夠錢再出來浪,要是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可以找警察。”

段風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說話間,電梯已經到了市場部的樓層。

路菲菲剛走出門,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公司的固定電話,她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在外麵晃了二十分鐘,被齊歡抓包了。

打電話的人是溫娜,她在寫立項PPT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問題。

路菲菲提出的是一個過於真實的玩法:

所有玩家在同一塊地圖上,不同的位置價格不一樣,玩家可以當人民幣玩家,進門充值,直接拿下一塊地。

也可以當狂肝玩家,去礦山挖礦,去林區伐木,或是種地,每個工種有不同的收益,乾著乾著,總能買得下一塊地。

也有地區不要錢——在荒山沼澤裡。

玩家可以開服裝店、飯店、客棧,還能擺地攤。

地攤沒有任何攤位費,但是衙役會不定時出來趕人,如果當小販的玩家體力值低於某個值,就會被衙役抓住,商品全部沒收,體力值夠高,就可以逃走。

其他店家也全部按照真實情況的簡化版處理:

服裝店要進布料,棉料與天氣相關,絲料與天氣相關,帶刺繡的絲料還要關注繡娘工會有沒有罷工的可能。

如果在繡娘工會罷工前購買刺繡絲料,將會獲得比平時更多的收益,同行還有可能為了先前的訂單而花高價求購。

服裝店使用的服裝款式有不要錢的簡版,也有人民幣玩家才能看見的華服——美術組此前設計的那一批。

在麥當勞談的時候,溫娜覺得非常有信心。

寫著寫著,溫娜忽然又沒信心了,現在的經營類遊戲都是單機遊戲,隨便玩一會兒就關,沒有任何用戶粘度。

真的會有人為了遊戲裡一個店儘心儘力,時不時的關注遊戲裡的天氣、罷工、原材料行情嗎?

溫娜自己在腦內過了一遍劇情:“這個感覺即時反饋效果不如《傳奇》快。”

“兩種遊戲追求的本來就不一樣,一個是一刀一個,殺得人頭滾滾。另一個是厚積薄發,再說,咱們的美術好啊,不僅能看到數值上的變化,還有視覺上的效果,整整一座城都是玩家自己設計的店鋪,每家店鋪還能發生一些互動情節……”

路菲菲說得很到位,溫娜還是很擔心。

在公司裡待時間久了,她也養成了習慣,在想一個新項目前必然先問:“有成功的對標作品嗎?”

“這個真沒有。”

路菲菲對她說:“你直接想這個作品為什麼可以成功就行,彆想對標,有對標又怎麼樣,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對標產品的存在,直接占據了整個存量市場呢?第一名金腰帶,第二名無屍骸。”

如果這句話是在互聯網“百團大戰”的大燒錢的時代說出來,溫娜還能夠好理解,就像滴滴吃了快滴吃了國內的UBER,就像摩拜與小黃車的結局就是摩拜成功轉型,小黃車沒有及時合並,而成了永遠回不來的199元。

現在大家還處於平和的狀態,有足夠多的市場容得下無數顆野心。

所以,溫娜覺得路菲菲說得太極端了,人口世界第一的泱泱大國,市場份額的搶奪戰怎麼可能像她說得這麼嚴重。

不過她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要是不能在一個月內馬上提出立項計劃,她就得滾。

她是主策劃,大公司的這個職位都有人,其他公司有招人,但不急,公司想挑個性價比最高的人,真正急等招人的小公司她又不想去。

為了能在樂遊原繼續待下去,無論如何也得爭取一下。@思@兔@在@線@閱@讀@

路菲菲認真地對溫娜說:“現在你根本就沒得選,要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能成功,那我也沒辦法了,要不,你現在試試投簡曆?”

初步的計劃書交上去了,嚴凱追問:“對標項目怎麼是空的?”

溫娜回答:“沒有對標項目。”

嚴凱皺起眉頭:“那類似的呢?”

溫娜:“沒有類似的。”

嚴凱嘴角下垂得更厲害:“沒有類似項目,沒有對標項目,這還怎麼做?你怎麼保證這個項目能盈利?”

他覺得不行,但是另一位合夥人輝叔覺得很好很可以。

輝叔大名葛輝,四十歲了,家裡原先很窮,爹媽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麻溜下海經商,賺了一大筆錢,將他好吃好喝的供著,讓他成為八十年代第一批出國潮中出國留學的人,結果他在熱鬨的資本主義社會裡遊了一圈,又選擇在千禧年回國創業了。

輝叔不負責運營,他在樂遊原初創的時候出的錢最多,現在被投資人壓下去了,但還是比嚴凱多。

輝叔:“我還記得,我父母在我小時候走街串巷,一點一點攢錢,然後租店麵,再買店麵,然後買了三個店麵,最後開了公司……那種感覺很不錯,跟買彩票突然中了五百萬是不同的感覺。我相信會有人喜歡的。”

第三位合夥人是嚴凱的女朋友梅姣雪,也覺得很好很可以。

她喜歡的是畫風和遊戲玩法,打打殺殺什麼的,她一直都不喜歡。

嚴凱引經據典,舉例市麵從來沒有這種玩法,無法證明它有價值。

溫娜的方案裡有國家給出的女性上網人數統計數據,也說自己和認識的不少女性朋友都嫌打打殺殺的無趣,玩一會兒就膩了。

投資人不喜歡,嚴凱反對不了。

女朋友喜歡,嚴凱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再加上輝叔力挺,嚴凱的態度也軟了許多。

三位創世神在會議室討論結果:一個人反對,兩個人讚成。

最終,嚴凱批準立項。

但……給的錢不多,就兩百萬,包括製作和營銷費用。

理由是:《永恒之心》在之前已經營銷夠了,沒必要再花錢。

又給的理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還有理由:如果遊戲真的好,會有玩家主動自己宣傳的。

至於製作費用,你們自己想辦法,反正網遊可以不用第一時間解鎖太多玩法和地圖,要是玩家根本就不多,開那麼多玩法,開那麼多地圖有什麼用。

完全可以畫成餅掛著。

真實理由:我根本不看好這個遊戲,你們彆想多糟蹋公司的錢。

2007年的兩百萬給一個人,隻要不是在一線城市買房,還是可以閉眼亂花很開心的。

但是給一個遊戲,還是相當的捉襟見肘。

最不幸的是,之前路菲菲給《永恒之心》做的營銷推廣,都是特彆精美的風景、特彆漂亮的建築,還有好看的人和華麗流暢的動作。

兩百萬,想做這些?

想%e5%b1%81吃!

之前的牛吹出去了,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