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1 / 1)

危險。

顏鳶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起來。

但掌心傳來微微的潮熱,這樣的相觸是她往常在戰場上沒有感受過的滋味。

她沒有甩開他,而是順勢扣住了他在指尖。

楚淩沉的手微微一僵,旋即隻見收攏,握得更緊。

……

第170章 很乖很乖

山洞裡,撕鬥聲漸漸止歇,火把的光芒重新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地上已經橫陳了一地的屍體,黑甲魁羽營戰士被斬殺過半,剩下的全部跪在了地上,被灰騎所控製。

再遠一些的地方,鬱行知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他的嘴裡喃喃念著:“不可能……沒有人可以在地下打贏魁羽營……絕對不可能……”

鬱行知的脊背撞到了山洞壁,聲音也隨之頓住,他死死盯著顏鳶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魁羽營聯絡的方式?你到底……”

顏鳶已經拉開箭弦瞄準他:“沒什麼,湊巧而已。”

她不喜歡在戰場上作無謂的解釋,除非刻意拖延時間,否則多說一句都的多一重變故。

顏鳶說罷便是一箭射出。

她雖暫時不能殺他,但是可以想辦法控製住他。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顏鳶的弓箭已經射穿了鬱行知的手臂,把他的手釘在了他身後的岩壁上。

鬱行知一聲慘叫,瞬間臉色煞白。

顏鳶已經搭上第二支箭。

鬱行知痛得滿頭大汗,死死盯著顏鳶:“也許你說得對。”

他輕聲道:“我也該落籌了。”

顏鳶怔了怔,她還沒有聽懂鬱行知說落籌是什麼意思,隻見到他忽然笑了起來。

她頓感不祥,但已經來不及。隻見鬱行知身形一轉,忽然間狠狠拔下了折斷了刺穿手臂的箭,居然當眾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攔住他!”

楚淩沉急道。

然而為時已晚。

眾人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鬱行知方才一直用身體擋著一個窄小的洞口。那洞口極其狹隘,隻因山洞內的光線太過昏暗,所以眾人都沒有防備到他會忽然進入那洞中。

這是——!

灰騎首領道:“是入地宮的盜洞吧。”

寶藏既埋在禦庭山,首先要排除的藏寶地點就是先帝的陵寢,陵寢的正經路口有斷龍石鎮守,那首選的方案便是像是盜墓賊一般挖個盜洞進去。

反正他有魁羽營。

他們本來也擅長這個。

但眼下的局麵卻有些尷尬。

那洞口太小,隻有身形纖瘦的人才能進出,這意味著魁羽營與城防軍絕大多數人都是鑽不進去的。於是眾人隻能無奈在原地休整,重新挑選了身材偏瘦的人一同進到洞%e7%a9%b4之中。

這一次顏鳶與楚淩沉走在了灰騎之後。

眾人在狹小的通道裡麵緩緩通行,顏鳶看不見前麵的景象,隻能聽見前方不斷傳來的回訊。

也知道蜿蜒通行了多久,忽然間洞%e7%a9%b4處傳來了一陣風。

洞口的儘頭到了。

山洞外是一片漆黑的空地。

火把的光亮漸漸照亮周遭的景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座巍峨的石砌山門,山門上雕刻著繁複的圖騰,此刻鬱行知怔趴在那些圖案麵前,一點一點用手描摹過那些紋路。

他也已經旁若無人了。

就像是著了魔似的,嘴裡還碎碎念叨著什麼,最終他眼前一亮,顫顫巍巍地把金絲玉墜塞向其中一個凹槽。

那會是機關嗎?

門後會是寶藏嗎?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著。

唯有楚淩沉急促地吸了口氣,冷聲道:“寧白!”

顏鳶回過神來:“嗯?”

楚淩沉用力握了握顏鳶的指尖,而後鬆開,沉聲道:“殺了他。”

現在?

顏鳶有些疑惑。

其實鬱行知已經插翅難逃了,如果他能打開寶藏大門……

顏鳶的心中一凜,忽然明白了楚淩沉的用意,她用力拉開弓箭,瞄準了鬱行知。

鬱行知仿佛有所感知似的,他回過頭來,倉惶大叫:

“不要!”

“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了!”

“讓我……讓我……”

顏鳶的箭離弦而出,正中鬱行知的前%e8%83%b8。

鬱行知眼裡閃過絕望的光亮,他的手還死死抓著金絲玉墜,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楚淩沉。

“你是在害怕……”

他笑起來,更多的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你害怕了……”

他忽然咳嗽起來,血越流越多,很快便是噴湧之勢。

顏鳶走到他身旁蹲下時候還有些恍惚。

她記得最初見他的模樣,那時候他跨越文武百官向她行禮,一襲青衣官袍,人比青山鬆柏。

而現在他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睜著一雙溫和的眼睛看著她,就好像那時在皇陵初見時那般。

他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隻是朝著顏鳶笑了笑。

有些嘲諷,又有些釋然。

顏鳶等鬱行知在自己的麵前閉上了眼睛,才把他手裡頭的金絲玉墜拿了出來,交到楚淩沉的手上。

楚淩沉看了一眼玉墜,他伸出手擦乾淨了上麵的血跡,而後低著頭把玉墜又係回了顏鳶的脖頸上。

顏鳶心中一驚:“陛下,這於理不合……”

從前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收了也就收了,眼下既已經知道這東西是寶藏的鑰匙,甚至知道了寶藏的地點……她既非闕氏後人,又非楚家血脈,豈有交給她的道理?

楚淩沉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他低著頭,仿佛這世上唯一剩下的要緊的事情,便是替顏鳶係好玉墜的繩子。

顏鳶隻能抬著頭呆呆看著楚淩沉。

看著他近在眼前睫毛,還有蒼白的嘴%e5%94%87。

看著他漆黑的瞳眸中倒映出火把的光亮。

他輕柔地係好了掛繩,而後又牽起了她的手,就這樣堅定不移地拉著顏鳶的手帶她走回了山洞外。

山洞外,灰騎首領已經等待了許久。

他個頭大,無論如何也鑽不進那洞%e7%a9%b4,隻能在原地乾著急打轉兒。

好不容易見到楚淩沉與顏鳶出來,灰騎首領急躁地衝了上去:“主君!那叛賊呢?”

楚淩沉淡道:“死了。”

顏鳶忽然發現,楚淩沉的嗓子有些沙啞了。

可他明明進山洞後就幾乎沒說過話,怎麼就啞了呢?

“死了?”灰騎首領滿臉急躁,“那主君與娘娘見到寶藏了嗎?要不要多叫些城防軍來把這洞口掘大一些?”

楚淩沉冷眼看著他:“你這麼不放心,不如留在這裡守靈。”

灰騎首領一愣:“啊?”

顏鳶:“……”

楚淩沉已經拉著顏鳶,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

山洞外已經是另一片天地。

空氣中依然彌漫著血腥味,但地上的狼藉已經統統消失不見,懸入大坑的繩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砍斷,城防軍們正在合力編織著新的繩索。

大坑下麵,暄王楚驚禦搖搖墜墜地站了起來。

他身上帶著泥汙,眼神還有些渙散,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就這樣稀裡糊塗走了幾步,他就看見了走出山洞的楚淩沉,頓時臉上的表情如同見了鬼。

“你你你……”

暄王踉踉蹌蹌後退。

下一刻他就城防軍的長槍抵住了喉嚨。

一切又戛然而止。

顏鳶:“……”

……

顏鳶與楚淩沉在下麵小憩了片刻,又順著繩梯上到了山頂。

山頂上豔陽高照。▽思▽兔▽在▽線▽閱▽讀▽

顏鳶仰頭望著頭頂蔚藍色的蒼穹,忽然有些恍惚。

從地底到地上,一切好像死過一回一樣,她不知道方才下去了多長的時間,隻覺得身上說不出的疲乏,隻想要好好睡上一覺。

但她還不能。

她回過頭去看楚淩沉。

楚淩沉從剛才起就一直有些沉默,即便遇到楚驚禦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顏鳶有些擔憂,叫了一聲“楚淩沉”。

楚淩沉低頭應了一聲,幽幽看著顏鳶。

顏鳶的臉上沾了幾滴血跡,在洞中看不清,此刻到了太陽底下,那幾滴血跡被她的膚色襯得像會發光。

楚淩沉抬起手,指尖觸及她的臉蛋,指腹緩緩揉搓那幾滴血。

顏鳶忍不住顫了顫,因為他的指腹實在是有些太過冰涼了,她抬起頭看著楚淩沉蒼白的嘴%e5%94%87,不期然地想起鬱行知臨死前的話。

楚淩沉……

他是在害怕什麼嗎?

還是在擔心太後的安危?

顏鳶也不太確定,隻能想法子安慰他:“彆擔心,鬱行知與太後都姓闕,他連楚驚禦都沒有下絕對的殺手,肯定不會傷害太後性命的,估摸是關在什麼地方。”

這個其實不難推斷,他提及闋氏時滿心滿腹都是驕傲,又豈會輕易要了闋氏直係後裔的命?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是在山腰的護國寺中供奉先帝靈位的靈堂裡發現了太後。

穆禦醫已經為太後診過脈搏,太後的身體尚未康健,隻是似乎是受了驚嚇,需要好好靜養一陣子。

還好還好。

顏鳶悄悄鬆了口氣。

但楚淩沉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

他已經擦乾淨了顏鳶臉上的所有血跡,而後低頭靜靜看著她,看著陽光把她的發梢與眼睫染成了金黃色,看著她溫暖得就像是一個完好的美夢。

“……楚淩沉?”

顏鳶又小小聲叫了他一聲。

他看起來心事重重,連“嗯”都沒有了。

這狗東西,不知道又想到哪裡去了。

顏鳶在心底歎了口氣。

她已經牽著他的手了,也一時間想不到還有什麼方法能夠安撫他,思來想去,趁著四下無人,她伸出手,悄悄摸了一把他的額頭,連帶著指尖磨蹭了一下他的發絲。

楚淩沉愣了愣。

顏鳶的指尖有些暖,指腹柔軟,揉搓他冰涼的額頭時,帶來說不出的溫暖與安適。

楚淩沉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顏鳶:“……”

陽光下,年輕的君王頹然而立,衣擺自然地垂落。

他柔順地閉著雙眼,光潔的額頭看起來很乖。

很乖很乖。

顏鳶:“……”

顏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此時灰騎在大坑下,城防軍在更遠的山腰清查炸藥,山頂上空蕩蕩的,安靜得隻剩下風聲。

顏鳶仰著頭看著楚淩沉的眼睫,心中油然而生一點可恥的趣味。

她的手心有點癢,心裡也有點癢,看著楚淩沉這隻陰沉大貓露出柔軟的肚皮,她還有一點點不合時宜的衝動。

……不可以的。

顏鳶暗暗唾罵自己喪心病狂。

然後在心裡默默起了個頭,背誦《嚴軍十七條》。

可眼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