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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裘目送著楚淩沉的身影走進客棧,而後招來了店小二上了一壺熱茶,獨自坐在花架下賞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他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到三旬,一個暗影悄無聲息地落到院落內。

洛子裘問暗影:“怎麼樣,抓到秦見嶽了麼?”

暗影是灰騎一名小將,他的眼睛上還帶著青灰色的瘀痕:“沒有,那小子打傷了我們不少人,追捕他的人手有限,他又極擅長逃遁,所以……沒擒住。”

提起秦見嶽,灰騎小將還是滿臉憤憤不平:“他斷了一條胳膊,本來強行抓也能抓住,但首領惜才,怕傷了他根骨舍不得下重手……”

灰騎小將氣得咬牙切齒:“可那小子就是個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他們和秦見嶽好歹也算是在邊關同行了不少時日,雖然可能比不上他那個見薄營的同袍之誼,好歹也算是新戰友,誰能想到他下手居然一點情麵也沒留?

真是個養不熟的孽障啊!

可彆再被他給逮到!

洛子裘:“……”

洛子裘沉默片刻道:“你來時確定沒被他反追蹤吧?”

灰騎小將冷著臉:“不可能。”

真這麼輕易就被反追蹤,他現在就可以當場切腹。

洛子裘憋著笑道:“今夜看得緊一些,把獵犬都帶上,能擒獲秦見嶽最好,要是抓不住……”

洛子裘眯起了眼睛:“那就引開他,引得越遠越好,最好能夠重回雪原。”

灰騎小將一愣,臉上寫滿了疑惑。

他忍了忍,還是開了口:“大人,聖上不見我們了嗎?”

他們本來就是在雪原尋屍的,幾日之前忽然接到了君上的急召才日夜兼程趕回帝都城,如今君上的麵還沒有見到,怎麼就忽然被打發走了?

洛子裘回頭看了客棧一眼:“嗯,聖上他改主意了。”

洛子裘道:“抓住秦見嶽後,送他一壺酒,就說是我請的。”

灰騎小將瞪大了眼睛:“不往死裡揍就算了,還要賞這小畜生酒???”

洛子裘道:“嗯。”

畢竟慘是真的慘。

……

客棧內,顏鳶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

她近來多夢,力竭沉眠時更是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就連睡夢中都是極其吃力的。

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雪原的山洞裡,她清理完了一幫吵人的猿猴,又帶著楚淩沉回到山洞裡,本來是想要好好睡一覺,可無奈楚淩沉這廝一聲一聲吵人清夢。

這隻是個夢境。

顏鳶半睡半醒著告訴自己。

可楚淩沉實在是太煩人。

她在睡夢中紅著眼睛問他:“你到底想怎樣?”

楚淩沉紅著眼睛,目光裡映襯著溫暖的篝火,直勾勾看著她,低道:“睡不著。”

夢中的顏鳶抓狂了:“睡不著就閉著眼睛啊!”

楚淩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旁,而後便把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按進了懷裡:“抱著興許就能睡得著了。”

顏鳶的額頭撞上楚淩沉的肩胛骨,卻沒有一點疼痛。

果然是在做夢。

顏鳶抬起頭看著楚淩沉。

他的臉也不是她記憶中少年的臉,眼瞳中沒有了困獸的桀驁,倒有一些莫名壓抑的光亮。

顏鳶問他:“隻是抱著就可以睡著了嗎?”

楚淩沉盯著顏鳶的眼睛,輕聲道:“差一點點。”

差一點什麼?

夢中的顏鳶一頭霧水,愣愣看著楚淩沉。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楚淩沉的呼吸便落在了她的眼睫上,溫涼的%e5%94%87輕輕觸上她的%e5%94%87尖,輕輕輾轉。

“……”

“…………”

“………………”

心跳炸裂的一瞬間,顏鳶從夢中驚醒。

她驚魂未定,意識也有些模糊,迷糊間四處張望,忽然間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睛。

顏鳶:……

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會做噩夢了。

楚淩沉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的床邊,此時正睜著眼睛幽幽看著他,就像蛇盯著獵物,他的目光中壓抑著深沉暗潮,明明近在咫尺,卻沒有發出一丁點聲息。

顏鳶幾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目光與目光交織。

有那麼一瞬間。

她覺得自己會被獵殺。

或是被拖入深淵。

可是那樣的凝視隻有一刹那,下一刻楚淩沉就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眼的時候,眼瞳中已經隻剩下了一片淡淡的溫涼。

方才的猙獰與壓抑,仿佛不複存在。

錯覺嗎?

顏鳶愣了一會兒,緩緩地支起身體。

低頭時她發現自己身上居然穿著乾淨的褻衣,頓時呼吸一緊。

這衣服……

楚淩沉淡道:“不是我換的。”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語調緩緩的,聽起來倒是比平日溫和。

顏鳶被撞破了心事,頓時尷尬地避開了視線。

她也不是特彆扭捏之人,事急從權,換一身衣裳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不過她憂心著肩膀上的舊傷疤被看見,既然不是楚淩沉換的她也就放心了。

顏鳶睡得有些迷糊,朝著窗外探望,頓時一愣。

天居然還沒有亮?

楚淩沉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在想什麼?”

顏鳶踟躕:“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天還沒有亮嗎?”

她在夢中輾轉了許久,醒來時身上的疲憊都已經消失了大半,居然睡過去了一小會兒嗎?

楚淩沉淡道:“不久。”

真的不久嗎?

顏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或者是記憶出現了偏差,也許之前投宿時根本不是後半夜?她本能地伸手用力揉自己的太陽%e7%a9%b4:“那今日是……”

楚淩沉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粗暴的行為,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指尖,露出手心的傷疤。

他低眉看著傷疤,麵不改色道:“十五。”

顏鳶:“……哦。”

這其實是個愚蠢的問題。

顏鳶心想。

她身上出了許多汗,一身褻衣已經濕了一半。好在楚淩沉又召來了店小二重新準備了浴桶與熱水。顏鳶泡在熱氣騰騰的水中,目光能夠看見窗外,剛好看見一輪滿月西斜。

大概真的是記憶出現了偏差吧。

顏鳶悄悄揉了揉肚子。

又或者是身體出現了狀況。

她明明記得睡前才酒足飯飽的,隻是小憩了一覺,醒來居然又饑腸轆轆的,簡直是前%e8%83%b8貼後背。

她草草沐浴完畢,濕漉漉地走出屏風,發現外間的桌邊又已經放了一份清粥小菜,楚淩沉坐在桌邊,頎長的指尖握著瓷白的湯匙,把它輕輕放在粥碗中。

顏鳶走到桌邊坐下,遲疑地吃了一口粥:“苦的。”

粥大概是藥膳,裡麵居然是一股藥味兒。

楚淩沉淡道:“忍著。”

顏鳶實在是餓了,隻能屏住把那碗粥灌進喉嚨裡,又連喝了好幾杯茶,才壓下口中那股令她寒毛林立的苦澀味。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變成菜青色了。

楚淩沉抿著嘴,目光專注地盯著顏鳶,臉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愉悅。

顏鳶:“……”

天還沒有亮。

顏鳶選擇轉身直接回到床上。

楚淩沉跟著她到了床邊,他看了她一會兒,自然而然地就躺倒了她的身邊,幽靜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臉上,安靜地纏縛。

又是這樣的目光。

顏鳶的呼吸頓了頓。

在她開口之前,楚淩沉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躺在她的身側,長而密的眼睫闔下,安靜得連呼吸都不可聞。

顏鳶:“……”

今夜是十五,總歸也沒有理由趕人。

顏鳶也閉上了眼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努力了許久,還是一丁點困意都沒有,隻能徒勞地睜開眼睛,盯著楚淩沉近在咫尺的臉。

她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不期然地,夢中的景象又重回到眼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顏鳶覺得有些尷尬,於是屏住呼吸,悄悄地挪遠了一些,停頓了一會兒發現楚淩沉沒有反應,她小心地把被子也偷偷往自己身上扯了一點點。

再抬頭時,顏鳶發現楚淩沉睜開了眼。

“……”

“……”

被抓現行,說不尷尬自然是假的。

顏鳶乾咳了一聲道:“我……我好像睡夠了,睡不著。”

楚淩沉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盯著她。

顏鳶忽然間意識到她一直覺得的怪異是什麼了:今夜的楚淩沉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卻沉默異常,從她醒來到現在幾乎沒有說過完整的話。

他還是在生氣嗎?

因為她之前的隱瞞,還是因為她不肯回客棧,或是讓他當車夫?

顏鳶的思緒紛亂。

楚淩沉便在這時安靜地眨了眨眼。

被褥之下他的手指挪了挪,找到了顏鳶的手指輕輕扣上。

顏鳶不明所以,隻覺得掌心蔓延異樣的知覺,她想要低頭去看,手指已經被楚淩沉的手牽引著落到了她耳側。

手背磨蹭過被褥,傳來冰涼絲滑的觸?感。

楚淩沉已經俯身在她的身上,柔軟的發絲就垂落在她的%e8%a3%b8露的手腕上。

“既然睡不著。”

楚淩沉壓抑著呼吸,輕聲道,“不妨做點十五該做的事情。”

第127章 彆動

十五應該做什麼?

顏鳶的思緒如同一團漿糊。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楚淩沉已覆上了她的%e5%94%87,溫熱的觸覺與夢中所見重疊。

楚淩沉的氣息瞬間鋪天蓋地而來,呼吸與心跳在這一刻徹底錯亂了起來,連帶著痛覺在%e5%94%87上泛濫。

這似乎稱不上一個%e5%90%bb。

更像是惱羞成怒的博弈,或是單方麵的泄憤。

“唔……”

顏鳶吃痛,抽回被束縛的手。

楚淩沉終於退開了一絲絲縫隙。

他粗重地喘熄著,終於不再遮掩自己的目光,死死盯著顏鳶。

他的眼瞳如同深潭泥沼,仿佛要把顏鳶吸入進去,又仿佛是有著累世的仇怨無處宣泄,想要把她的骨肉一寸寸剔淨,揉碎咽儘。

我們有仇嗎?

顏鳶盯著他的眼睛想。

可她和他哪來的深仇大恨?

顏鳶心中有了疑團,慌亂與旖旎便一同消散,於是那半寸的距離仿佛又變得十分遙遠。

於是她不再掙紮,隻是困惑地看著楚淩沉。

楚淩沉的呼吸頓了頓。

他低聲叫她的名字:“顏鳶。”

沉默了片刻,他才低道:“你好像不怕。”

顏鳶還浸身在困惑之中,她不太明白楚淩沉的話是什麼意思,隻能壓抑著自己的呼吸,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呆滯得就像一顆剛剛冒出土壤的蘑菇。

她雖沒有出聲,但卻用行動表示了她的態度。

雖然有些無措與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