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彆想走出雪原!”
“你就等著爛死在這裡吧!骨頭都被野獸啃光!去陰曹地府做你的一國之君吧!”
她已經狂躁到了極點,也忘記了壓低嗓音,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吼到最後變了調兒,變得也變得尖銳細長。
楚淩沉微微一怔。
寂靜間,兩人的呼吸交錯。
顏鳶的心跳還是急促得很,情緒卻已經漸漸回籠。
眼下的局麵其實有些尷尬,當今皇帝的衣領被她的拎開了一片,她的指骨觸碰到了他內裡的一點皮膚,指尖傳來冰涼柔滑的觸覺。
顏鳶愣了愣。
楚淩沉慢慢垂下了眼瞼,露出溫馴的額頭。
“……”
第90章 那就一起睡吧!
這就尷尬了。
起床氣終究有過去的時候,顏鳶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心裡劃過無數個原地鑽進地縫裡的方法。
“我不是……”
她想說我不是故意的。
隻是話還來不及開口,忽然聽見山洞的洞口傳來一陣響動,一股血腥味就順著洞口的風衝進了山洞裡,緊接著山洞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有東西進來了。”
楚淩沉低聲道。
顏鳶當然也知道,所以她從篝火堆裡撿起了一根著火的木枯枝,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山洞口。
篝火可以抵禦絕大部分的野獸。
但如果不是猛獸……
顏鳶把楚淩沉緊緊護在身後,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如果等下進來的野獸,我拖住野獸,你儘量往外跑;如果等下進來的是人……”
顏鳶撿起箭簍背在身後:“我就會熄滅篝火,你先躲到暗處,等我殺了他們再出來。”
楚淩沉輕道:“好。”
山洞裡又安靜了下來。
楚淩沉看不見東西,卻知道寧白距離他很近,近到他可以聞見寧白身上的一股極其淺淡的氣息。
那是一股特殊的氣味,似乎是某種樹木的汁液中蘊含的清香,混著白雪的冰寒之氣,說不出的凜冽。
寧白大概就在方寸之外。
楚淩沉眨了眨眼,抬起手腕,想要去探尋寧白所在的位置,卻不想他的指尖還未觸及想觸碰的東西,就被一股力道重重推開。
“楚淩沉!往外跑!”
寧白的聲音忽然響起。
楚淩沉頓時收回手,沒有任何猶豫,就朝著山洞的出口奔跑而去!
顏鳶的箭就在他的耳畔擦過,射中一隻擋住他去路的猿猴的心臟。
是的,猿猴。
顏鳶的%e8%83%b8口憋了一萬句臟話找不到噴射的時機,隻能奮力吹了一聲口哨,吸引那群猴子的注意力。
還能再倒黴一點嗎?
顏鳶在心裡哀嚎。
這個山洞竟然是那群猴子的領地!
雪原食物短缺,森林裡的猴子可不是吃桃子的良善小可愛,它們會在寒季捕食同類,喝同類的血吃同類的肉,比老虎獅子還要殘暴。眼下那群猿猴顯然已經發了癲狂,怪叫著朝著顏鳶撲來。
他們數量眾多,弓箭顯然是不夠用了。
顏鳶隻好丟了箭簍,從腰間抽出匕首,一刀劃算了猿猴的脖頸!
“嗷嗷嗷——”
猴群騷亂尖叫起來,它們成群結隊,瘋狂朝著顏鳶發動了進攻。
顏鳶深深吸了口氣,握緊手裡的匕首。
來吧!
……
那是一場混亂的廝鬥。
夢境中,篝火在混亂中被踩滅了,猿啼聲夾雜著慘笑聲此起彼伏,混亂廝殺,鮮血橫流,山洞裡的血腥味鋪天蓋地。
等到一切平息之後,顏鳶才在原地喘了口氣,重新點亮了篝火。她蹲在篝火邊,用刀削了一段樹枝,把它做成了一個簡易的火把。做完這一切,她拖著腳步慢慢走出山洞。
楚淩沉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站在山洞口,深深喘了口氣,身體的倦怠已經到了極限。
忽然間,一陣踏雪聲響起。
顏鳶驟然回頭,看見山洞的邊沿處,枯草被人輕輕推開,楚淩沉拖著腳步踏雪而來,摸索著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竟然沒有走。
顏鳶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你一直在這裡等嗎?”
楚淩沉麵無表情,似乎連回答都不屑。
顏鳶遲疑問:“你方才一直在這裡嗎?猿猴跑出去的時候沒有發現你吧?”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廢話問題。
他肯定躲得很好,沒有被發現。
雪原的猿猴是一種極其聰明的物種,它們不僅成群結隊行動,而且十分記仇,在山洞裡吃了她的虧,如果在山洞外看見她的同伴,一定會伺機報複。
如果楚淩沉真被猿猴撞見了,以他的身手,估計早就被猿猴當場撕成碎片了。
不論如何還是太冒險了。
顏鳶正色道:“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還是要跑遠一些才好。”
楚淩沉冷冷道:“不是你說,孤離開你隻會爛在雪原,骨頭被野獸啃食,隻配去陰曹地府做一國之君麼?”
顏鳶:“……”
要不要這麼記仇啊?
顏鳶哭笑不得。
楚淩沉選擇留在原地,她其實並不生氣,甚至還有一點點欣慰。
人是有求生的本能的,方才那幫猿猴叫得淒慘無比,山洞裡如同煉獄,逃跑是任何人的本能選擇。而他既然能夠克服本能留在這裡,唯一理由隻可能是為了她。
總算這狗東西還有一點良心。
顏鳶輕聲問他:“你是準備替我收屍的嗎?”
楚淩沉沉默不語。
白雪映襯著月光,光亮反射在他的臉上,照亮他冷漠的下頜,以及他臉上顯而易見的僵硬彆扭神色。
顏鳶笑了笑,抓起他的手腕,牽引著他往山洞裡走。
“走吧,今夜那幫畜生肯定是不敢回山洞了。”
楚淩沉手腕一僵,卻並沒有反抗,他乖順地跟著她的腳步指引,一路低著頭,跟著她走進了山洞裡。
山洞裡彌漫著血腥味。
楚淩沉感覺到顏鳶的手上黏糊糊的觸覺,冷聲問:“你受傷了”
顏鳶笑了笑:“一點小傷,不是它們咬的。”
方才猿猴的數量實在太多,她一個人根本殺不過來,於是想了一個騷手法:擠破了手心的傷口,弄出一些血來,然後把在每一個能碰到的猿猴的毛上都摸了一把。
猿猴靠氣味判斷同類,血液混淆了它們的嗅覺,它們自己在山洞裡麵廝殺成一團,她就躲在角落裡坐收漁翁之利。
“厲害吧?”
顏鳶得意地朝楚淩沉炫耀。
楚淩沉不說話。
他摸索著走到了方才的乾草上,把身體蜷縮起來,僵硬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學乖了嗎?
顏鳶疑惑地看著他。
她剛剛打了一場架,現在熱血沸騰,已經全然沒有睡意了,於是乾脆坐在篝火旁守夜。
很快她就發現,楚淩沉隻是閉著眼睛,但呼吸卻是壓抑著的,很顯然他根本就沒有睡著。
“你睡不著嗎?”
顏鳶輕聲試探。
聯想到方才他的一係列擾她清夢的行為,忽然間一個詭異的想法閃過她的腦海:他不會是自己睡不著,所以剛才故意找茬不想讓她睡得太舒服吧?
這想法雖然很離奇,但碰上他卻莫名的合理了。
這確實是他乾得出來的事情。
……
楚淩沉睜開眼睛,果然漆黑的瞳眸中沒有一絲困意。
他坐起身來,冷道:“孤允許你睡,一個時辰。”
顏鳶:“……”
我可謝謝你啊!
顏鳶朝天翻了個白眼,剛剛積累的丁點好感瞬間原地消失。
她粗暴地一把楚淩沉按回了乾草上:“閉眼。”
楚淩沉怒道:“你做什……”
顏鳶隻當沒有聽見,她壓住他%e8%83%b8口,按住他手腳,然後在他耳邊懶洋洋道:“看在你冒險留下準備替我收屍的份上,軍爺我教你一招睡覺的本事。”
楚淩沉又驚又怒:“寧白!”
顏鳶冷道:“閉眼,我隻教一遍,你必須睡著,否則揍你到你暈。”◥思◥兔◥在◥線◥閱◥讀◥
楚淩沉:“……”
呼吸交錯,掙紮無用。
楚淩沉終於反應過來,寧白說的話並沒有什麼引申義,而是真的要教會他一門軍中流傳的入眠之法。
隻可惜他大概會讓他失望了。
楚淩沉在心中冷笑。
他幾乎用過天底下所有的方法,軍中的雕蟲小技,不可能有用。
他就這樣想著,鼻息間聞見寧白身上傳來的那股清冽的鬆香味,寧白的發絲就在他的耳旁,呼吸聲近在方寸。
周遭的野獸血腥味,好像忽然遠去。
楚淩沉閉上了眼睛。
他想試,就試吧。
“乖。”
寧白的聲音悠悠傳來。
那是他聽見的,最後的聲音。
……
夢境外,帝寢之中。
顏鳶死死抓住的身下的床單,她醒不過來,也睡不過去,隻有淩亂的呼吸從喉嚨口噴湧而出。
“顏鳶。”
楚淩沉被她的響動驚醒,舉著燈走到了床前。
彼時顏鳶的額頭已經被汗水濡濕,淩亂的發絲就貼在臉頰旁。
她含含混混,輾轉呻[yín],嘴%e5%94%87被她死死咬住,一絲血從她的%e5%94%87邊暈染開來,襯得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
楚淩沉皺起了眉頭:“顏鳶,不許睡,醒過來。”
很顯然,顏鳶根本聽不見。
她已經墮入了噩夢之中,整個身體就像是一張拉滿弦的弓,僵硬地挺立在床上。
“顏鳶!”
楚淩沉的聲音冷了下來。
他隨手取過了茶幾上的茶杯,一盅水就落在了顏鳶的臉上。
頃刻間冰涼的茶水就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滑落,顏鳶急促的呼吸驟然停滯,一切都歸為了平靜。
顏鳶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空茫,愣愣看著楚淩沉,仿佛不理解他的行為。
楚淩沉冷漠解釋:“隻是一杯涼茶,孤是為了讓你%e8%84%b1夢。”
他知道她的脾氣,平日裡是個人畜無害的蘑菇,但昏沉怒極時卻像是敏捷的野獸,極其凶惡。
然而這一次他卻似乎猜錯了。
顏鳶並沒有動怒。
她隻是眨了眨眼,喃喃道:”我沒有睡著,我隻是……太冷了……”
她一邊說一邊裹緊了被子,整個身體都蜷成了一團,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就連嘴%e5%94%87的最後一絲血色都要褪去了。
有這麼冷嗎?
楚淩沉皺眉看著她。
外間的暖爐一直散發著熱度,她身上的被子是上好的蠶絲鋪就,眼下也隻是深秋,並非隆冬臘月……
楚淩沉猶豫了許久,勉強伸出了手,指尖覆上她的額頭。
指腹之下,果然濡濕滾燙。
“……”
真是不中用的廢物。
楚淩沉舒出一口氣,去外間取了一小碗藥來。
藥是宮人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