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卻可能是在這個飯桌上除了肖淺自己之外,唯一一個知道肖淺為什麼不喝酒的人。她還記得十幾年前,許文陽的手機落在家裡,而自己恰好接到,聽一個口齒不清的人在醉後,在電話裡莫名其妙地哭了半個小時。
高希抬了抬頭,望向肖淺,肖淺有個拿酒杯的動作,但做完那個動作之後,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江佩卻說話了。
“肖淺不喝酒的。”
沈雙的眼神在大家看了都是曖昧的意味,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心底竄起的小小妒忌,讓她無法退讓。
“肖淺是從來不喝酒嗎?”沈雙的嘴角含笑,印在肖淺的眼睛裡。
肖淺似乎歎了一口氣。
她將江佩按在她酒杯口的手拿開。“既然今天是見深請我們來吃飯,見深媽媽邀請我喝一點,我怎麼好意思拒絕。”
肖淺的話說的堅定,卻如同對江佩的當頭棒喝。
江佩不明白也不懂,沈雙隻是說了一句,還隻是一句帶著詢問的話,肖淺就真的要喝酒了。自己在這麼多年裡,曾經千方百次地想讓肖淺嘗一嘗那些好久,但肖淺總是斬釘截鐵地拒絕。難道呂靜的擔憂是對的,肖淺對林見深真的有意思,所以連沈雙的要求都沒有辦法悖逆嗎?
“肖淺,你說過你不會喝酒的,不用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破例。”江佩有些憤恨的目光掃過沈雙,然後落在了林見深的身上。
呂靜的腦仁一疼,江佩這種眼神她是知道的,明顯就是把林見深當做是情敵了。
不過,她也沒有插手的意思,她也很想知道。
肖淺會不會為了沈雙的一句話而喝酒。
如果真的會,那肖淺對林見深的心思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不知道肖淺和沈雙過往的人都以為肖淺動了喝酒的念頭是因為林見深,也都在看肖淺能不能為了林見深喝下這杯酒。
肖淺知道她們的意思,也沒有想去反駁,反正隻要沈雙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肖淺伸手去拿紅酒瓶的時候,許文陽的眼睛裡帶著看熱鬨的殷切,而高希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肖淺衝著高希輕輕地挑了挑眉毛,示意她不要說話。
高希憋住想要罵醒肖淺和沈雙的話,仰頭將自己酒杯裡的紅酒一飲而儘。
肖淺看著沈雙,給自己倒了大半杯。
她站了起來,看了看心中各有所思的所有人,笑著。
“十幾年來的第一杯酒,可能也會是最後一杯,大家賞臉就和我乾了。”
江佩有些生氣地拍了桌子,但還是很不甘地站起來,舉起了酒杯。
呂靜她們也跟著站起來。
沈雙是最後一個站起來的,她給自己倒滿,舉起酒杯。
“你真是給足了我麵子。”
沈雙伸長手,酒杯在肖淺的酒杯上磕碰了一下,伴著沒有消散的聲音,沈雙的酒杯就見了底,真是喝得又快又急。
肖淺看著沈雙喝,也將整杯酒灌進了自己的嘴裡。
多年沒有碰過酒氣的肖淺,即使不是白酒,喉頭也如同火燒一般,燒的心直發慌,燒的她簡直現在就想跟沈雙訴說當年她有多麼後悔。
沈雙雖然在家裡的時候也經常會喝紅酒,但是喝的這麼急的,林見深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今天飯桌上的沈雙她自己已經不認識了,林見深和大家一樣都帶著些許的震驚,喝掉了杯子裡的紅酒。
“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喝酒啊。”肖淺自嘲式地將酒杯扣在桌麵上,帶著些許自以為的醉意,坐回椅子上,拿著筷子夾了一小塊青椒炒肉。
隻有豬肉的味道,才能讓肖淺燒著的喉嚨舒服一些。
江佩坐了下來,生著氣,扭頭一直盯著肖淺。
肖淺被江佩盯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老是看著我乾嘛?”喝了酒的肖淺似乎比之前對江佩更加不耐煩,但是江佩已經練就了,無論肖淺怎麼拒絕,自己都能沒臉沒皮地繼續討她喜歡。
但是現在,江佩有些事情要問個明白,就算是呂靜在場,林見深在場,她也不怕事情變得太難看。
“我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不肯喝酒,你說你不會酒,那你今天算是什麼意思。”
肖淺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她不知道怎麼和江佩說,其實在她的潛意識裡,江佩根本就不是她解釋的對象。江佩對於肖淺隻不過就是一個看上去讓人有些心疼的後輩而已。肖淺的目光瞟過沈雙,沈雙沒有看著她,隻是低頭在吃東西。
肖淺的眼神又逡巡在許文陽和高希身上,許文陽欲言又止地搖搖頭,似乎不想摻和現在的狀況。
“你是不是看上了林見深。”江佩等不到答案,變得有些不可理喻起來。
肖淺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隱隱帶著怒氣。
“姐。”呂靜大聲地喊了江佩,想讓她清醒一點。
林見深則是呆呆地在那裡,不發一言。她請大家來吃飯,不過是想緩和一下最近略有些緊張的氣氛,卻沒想到會弄到這幅田地,她很自責。但是如果她知道這天晚上接下去會發生的事情,她可能會想要殺了自己,為什麼會把所有人都置於這樣尷尬的境地。林見深像是求救般地看向沈雙,沈雙卻沒有看她,隻是怔怔地看著對麵。
“你喝多了。”肖淺目光淩厲。
江佩卻是少有的英勇。
“我愛了你這麼久,你連和我說一句真話的施舍都不給嗎?”
肖淺有些不知道所措,她已經幾百次地和江佩說了不可能了。“如果我做的事情有讓你誤會的話,那是我的錯,但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們兩人之間沒有可能。”
“對,你說過,你心裡有忘不掉的人,那你為什麼會看上林見深。”江佩歇斯底裡了起來,也顧不得場麵有多難看。
呂靜狠狠地拉她一下。
“姐,你清醒點。”
肖淺的臉有些紅。
沈雙的眼眶有些紅。
※ 愛無反顧
許文陽和高希的椅子越挪越近,靠在一起,高希佯裝喝醉,靠在許文陽的肩膀上,手緊緊地抓著許文陽的褲兜。
高希在看戲。
她可能是比許文陽還要了解肖淺和沈雙之間事情的人。
她想知道現在這種情勢發展下去,會出現怎麼樣的戲碼。
江佩的眼睛通紅,似乎憋著極大的怒氣,肖淺的臉通紅,一口酒就能紅滿全臉的她,的確也給人一種深陷著此時此刻的困境無法掙紮出來的感覺。
林見深可以說是這個飯桌上最無辜的一個人。
她是好心好意,沒想到現在卻成為江佩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求救的信號,沈雙沒有接收到,但是呂靜接收到了。呂靜嘴上雖然讓江佩清醒一點,但心裡還是想知道肖淺的答案。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威脅竟然會是個年紀這麼大的女人。
肖淺感到很無奈,但她不想解釋,所有的解釋最後都會歸於一個名字。
肖淺的嘴角不停地抽[dòng]。
“江佩,我再說最後一次,我沒有喜歡過你,入股開拾起,不過就是我對朋友的一點關心。”
肖淺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向江佩。
江佩握緊拳頭,整個人因為用力而顫唞起來。
“我說過了我不介意等你。”
“可是我介意你等。”
肖淺猛地站了起來。她實在是無法再繼續和江佩糾纏下去,都是有人生閱曆的人了,怎麼連推卻再三的好賴話都聽不懂。她拍了拍許文陽的肩膀,讓她一起離開飯桌。
兩人打開房子的大門,走到院子裡。
江佩低頭有些啜泣。
呂靜撫了撫她的背。林見深也低聲安慰道。“江佩姐,沒事的。”
江佩聽到林見深的聲音,無名火又起,她抬頭狠狠地瞪了林見深一眼,但是林見深被呂靜擋在了身後。
“是妹妹就陪我喝酒。”
江佩將自己的酒杯倒滿,又大口地喝了起來。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呂靜沒有辦法,隻能陪著江佩喝。
許文陽帶來的紅酒怎麼經得起這麼喝,呂靜讓林見深再去拿些酒出來。林見深會意點頭,但還是要問沈雙,畢竟紅酒這東西,都是沈雙,沒說可以拿來宴客。
沈雙的眼眶有些紅,但是林見深沒有看出來。
沈雙伸筷子夾了一小塊豆腐,對著林見深點了點頭。
“酒窖裡,你自己去拿就好。”
林延生前的時候也喜歡喝點紅酒,特意在裝修房子的時候留了一個酒窖,裡麵搜羅了各種好的紅酒,沈雙喝了這麼多年,也不停地往裡麵補,酒窖裡麵的存貨還是很多的。
高希饒有興趣地看著沈雙。
沈雙的神情是淡然的,除了眼眶有些紅。
高希看呂靜和江佩喝的儘興,林見深又去拿酒了,忙趁著空隙,偷偷地挪到沈雙身邊,小聲地問著。
“你倒是平靜,也不知道江佩說的肖淺心裡那個人是不是你?”
沈雙沒有回話,當做是聽不到。
“那你知道肖淺為什麼不喝酒了嗎?”
沈雙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興趣,但是還是不說話,高希既然開了口,就不會說到這裡就停下來。
“肖淺從你結婚那天晚上之後,就再也不喝酒了。”高希說的輕鬆,但是沈雙聽得到沉重。
她手中的筷子僵住了,沒有看向高希,但是她的耳朵明顯顫了顫,沈雙低聲,用隻有高希才能注意到的聲音。“我不感興趣。”
高希笑了,然後倒在椅背上,不停地搖頭。
林見深拎了兩瓶紅酒出來,看到高希這樣,有些疑惑,“在說什麼?”
“沒什麼。”
沈雙將筷子放下。
“你還不把酒給呂靜,你看她們都要沒酒喝了。”
林見深聽沈雙說這樣的話,總覺得她生氣了,但是明明臉上沒有生氣的意思。林見深有些摸不準,但還是將瓶塞開了,遞到呂靜手裡。
江佩猛地伸手抓住了林見深。
“你也陪我喝。”
肖淺站在院子裡,點了支煙。
許文陽也點了一支。
兩人就像是很久之前的青稚年少,偷了爸爸的煙,就暗戳戳地在沒有人的地方抽了起來,覺得自己很有範。
許文陽在國外很少抽煙,煙味並不是讓她很適應。
“沒必要非要陪我。”
肖淺吐出的煙霧繞成了圈。
“你和沈雙之間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許文陽不甘心,她怎麼可以不知道。
肖淺笑了笑,把煙叼在嘴裡,回頭望了望房子。
“林延,我本來以為他會是沈雙的依靠,沒想到這麼早就走了。”肖淺的話裡麵帶著不甘,帶著自責,帶著失望,也帶著不舍。
“你就是不肯說。”許文陽問了這麼多次了,也算是泄氣了。“隨你。”
許文陽滅掉煙,將煙頭扔進院子的垃圾桶裡,打開門,想進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