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原路返回了,隻不過在轉彎前最後回頭用那碧綠貓瞳看了她一眼。
路婉婉站起了身。
她很害怕,怕得不得了,怕得連每走一步時小%e8%85%bf都在發抖。
哪怕已經經曆了不少,哪怕早在進遊戲前就對自己要麵臨什麽有著心理準備,但她那時都還隻是一個普通的醫學生——還沒畢業那種,實在難以做到將自己的脖頸暴露於屠夫的鍘刀下還能心態如常。
她肯定打不過對方,更別提以她的經驗也看得出來——對方既然真的在用人類進行獻祭儀式,八成還掌握著別的法術。
要是站在這裏的是其他人就好了。
路婉婉突然想。
就算不是祝槐,別人也總歸比她能做到的多得多。不說這次當了個肌肉男的飛天意麵信徒,吳克那90的敏捷隻要不被骰子背刺,奪個刀什麽的也是沒問題的,還有望舒——
路婉婉:“……”
望舒還是算了吧。
想想對方和自己一起被打昏綁在診所裏的慘狀,她在這種時候居然有點忍俊不禁。不過這多少是緩解了點情緒,她好歹不那麽緊張了。
她轉過了那個拐角。
對方顯然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在一瞬間就警覺地望了過來。
站在牆後的是安德魯?凱蘭。
或者說是自稱叫這個名字的青年。
看到是她,他有那麽一刹有點錯愕,緊接著就是出乎意料的好奇。
那目光落在路婉婉身上上下打量,激得她又惡寒起來,她覺得他不像是在看她這個人,而是一團該從何處下刀的活肉。
他似乎下意識地想把沾了血的手往背後藏去,但馬上就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那麽大個罪證就躺在他腳邊呢。
那女孩可能比她還小幾歲,經過了那麽一番毆打,整個人奄奄一息地趴倒在地,再沒有一絲掙紮的力氣。糊了鮮血的長發也被拽得雜亂不堪,連頭皮都禿下了一點來。
她連鞋都跑脫了一隻,結果還是沒有逃脫殺死她姐姐的兇手的摧殘,隻有身體還在微弱地起伏。
“嘿,”茶發青年又露出了他那清爽的、開朗的笑容——哪怕他拿著的刀尖正對準了她所在的方向,“看看這是誰。”
“真是令我驚訝。”
“花匠”輕聲說:“看來你都聽到了。”
“那兩個員警呢——你們能那麽快就撞上員警一起行動,可實在嚇了我一跳。”花匠第一反應就是瞧瞧她身後,笑道,“所以你爲什麽沒有逃跑?就像你們上次做的那樣?”
因爲愚蠢的、很可能會害死她自己的犧牲精神。
路婉婉咬緊了嘴%e5%94%87,她知道這樣做很傻。
轉出來的同一刻,她對上了受了重傷的女孩艱難從地上擡起的視線——也看到了對方眼裏滿是希望與懇求的光,可下一秒,也就是現在。
在看到隻有她一個人之後,那光馬上黯淡下去,成了瘋狂訴說的絕望。
路婉婉讀得出來。
她在叫她快逃。
這不該是一個僅僅在遊戲意誌操控下的路人“NPC”會有的眼神。
她參加的模組已經可以用兩隻手來數,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和形形色色的人道過別。在玩家離開的時候,一切仍然在運轉,人們仍在照常生活,隻是相處中少了玩家各種各樣的因故不在。
除了有時會因爲骰子産生影響,“NPC”們完全擁有自我的意誌。到這個地步,爲什麽不能說就像所謂的“玩家”一樣真正地活過呢?
這個“遊戲”……真實與虛假的界限究竟在哪裏?
——他們的世界是真實的,這個世界就一定是虛假的嗎?
她已經有些區分不清了。路婉婉隱約意識到那不是應該去觸碰的事,比起她那個或許還有機會實現的目標,這樣貿然跨越那道界限會令人萬劫不複。
正如她所認知到的自己這個人,她缺乏武力,她不夠聰明,在很多時候無能爲力。
但即便是她,也有可以做到的事。
“我也是你選中過的祭品,對吧?”路婉婉問。
她的聲音還有些顫唞。
“讓我給她包紮,”她堅定地說,“我來代替她。”
第66章 白夜(十三)
同樣的車內座位, 連車座坐墊都如當初一樣柔軟得恰到好處,路婉婉此刻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這是當然的,那時候大家都在,如今卻隻有她和另一個被虐待到半死不活的受害者。
路婉婉直到現在才得以爲她的傷勢做一些處理, 假稱自己叫“安德魯”的連環殺人狂可不會像他們那樣刻意製造穩定的環境來急救——他知道她的同伴應該就在附近, 要的隻有盡快離開小巷。
同樣地, 因爲知道她認識員警,花匠當場就要她交出手機, 直接對著牆砸了個稀巴爛。
他也不答應將女孩留下來,理由是姐妹兩個都被帶去過他的藏身地。
其實還有另一個二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隻要女孩還在,她就不可能自顧自地逃跑。
也恰恰如此,花匠沒有限製她的行爲能力, 而在她提出那句話時, 用一種新奇又不可思議的眼神端詳著她。
“好啊, 完全可以。”他似乎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 語氣中卻藏著令人不安的期待, “如果是你, 那應該做得到吧。”
路婉婉現在想起那%e8%88%94舐般的視線還是隱隱地犯惡心, 她盡力將女孩平放在最後一排的長座位上, 然後把對方的腦袋偏向一側, 以保持呼吸通暢, 並同時用自己的手帕爲她按壓止血。
條件太簡陋, 她的急救箱都還在車上,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拋開別的一切不談,她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傷患在自己麵前死去。
然而對方最需要的還是專業的醫療救治。
女孩還留有微弱的意識, 有些充血的眼珠困難地轉向麵前的人, 她試圖擡手, 卻因爲忽然劇烈起來的疼痛而無果。
“放心,”路婉婉安撫地握住了她的手指,“會沒事的。”
花匠冷笑了一聲。
比起那副健談的模樣,他此刻更像是完全懶得跟她們說什麽,隻是偶爾從後視鏡裏往這邊看上一眼,以免不知死活的獵物做些出格的事。
路婉婉抿抿%e5%94%87。
她悄悄用車座底下的斜坡又抵了抵運動鞋鞋跟,讓被挖下來過的那一塊粘得更牢靠點。
那時的電話裏,在確認過她的想法後——
“好吧,如果你執意這樣……”祝槐又道,“那我們是時候來考慮一下最適合藏東西的地方了。”
路婉婉:“……?”
“你應該帶著手術刀片。”
祝槐說:“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帶點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強力膠。”
好巧不巧。
爲了避免一些該用的工具器械臨時掉鏈子的事故,她真的有。
*
“——員警來了。”
帶著點呼吸急促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響起,祝槐擡頭望去,裡安撐著牆又補充道:“我是說這邊的警方。”
祝槐:“我不是讓你去挪車嗎?”
“已經停在該停的地方了,”裡安連忙說,“蘭格和……歪瑞古德已經去寵物店那裏叫他們了。”
“所以——”
盡管鼻尖早已縈繞著重到使人不適的血腥氣,他直到這時才真正看到她身後——巷子深處裏的屍體。
他怔怔地望著那具殘缺不堪的女屍,就像是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裡安的臉色很差。
差到隱隱有些蒼白,他的身形搖晃了一下,眼裏隨即蔓上了怒火,卻又不似單單沖著眼前這幅景象而來的。
祝槐瞧著他的反應。
“還好嗎?”她問,“你應該還沒有下過現場?”
“……沒事,”裡安說,“我也是看過不少照片的。”
照片當然不能與親臨其境同日而語,但既然他想逞強,祝槐也不戳穿,就聽他又道:“所以現在去和他們彙合,然後盡快離開?”
“是要彙合,但不是爲別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祝槐道出了讓他瞬間驚訝的一句話:“艾麗西亞被‘花匠’帶走了。”
第三街的寵物店外。
“我也說了,”望舒說,“其實我不認識你。”
他捧著空掉的寵物箱,實在是有些煩躁。他已經走到了向路人打聽下來知道的“甯甯”消失的那條巷口,卻還是東張西望地尋不見對方蹤影。
“因爲哥哥沒有見到我嘛,當時和我說話的是另外的哥哥姐姐,但是我後麵有看到你們一起。”跟上來的小女孩滿懷抱歉地說,“要是我沒打招呼就好了,哥哥也不會跟那個姐姐走散了。”
望舒:“……”
他也不好向小孩子發火,隻好僵著臉點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莉莉!”小女孩高興地說,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有兩個人在往這邊走耶,是哥哥你認識的人?”
——是吳克和羅曼。
望舒“嗯”了聲。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她識趣道,“先走啦。”
望舒瞥了她一眼,默認地看著對方蹦蹦跳跳地走遠了,這才將有些莫名的眼神投向自己的兩個隊友——他們這會兒不應該在商務車那裏等著嗎,好端端跑過來除了突然搞事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出事了。
吳克看到他獨自站在這裏,表情更奇怪了,“艾麗西亞呢?她沒跟你一起?”
“沒有,她去追貓了,”他心裏不妙的預感愈加重了,“怎麽?”
“安德魯那孫子很可能就是‘花匠’,還又殺了個人,你聽到警笛聲沒往那邊想?桑切斯先想辦法進去看現場了,裡安去找她了——”吳克說,“算了,咱先跟他們彙合去。”
望舒做了個深呼吸。
——他聽是聽到了,但還以爲是什麽更遠的地方出了事,比如酒店早起的清潔人員終於想起來爲昨晚的襲擊報案。
但現在也不是掰扯這個的時候了,他們急急忙忙地往漢伯甯小巷那邊走,就在半道上撞見了另兩人。
等到從祝槐口中聽到路婉婉的事,一行人的神情都在“果然如此”和擔憂之間來回交換——特別是最後和路婉婉一起行動的望舒,完完全全地在懊惱。
望舒:“要是我當初沒有多看那一眼而是一起追上去——”
吳克:“你會買一送一。”
羅曼:“沒錯。”
望舒:“……”
可閉嘴吧你們!!
“不算是一無所獲,我們至少知道那隻黑貓是見到誰才那麽驚恐了,”祝槐說,“雖然也不排除是因爲人群裏的其他人——”
“應該就是她。”
望舒說:“我當時回過頭就看到她站在身後,別人都沒有那麽近了。”
“就這麽小小一座城市,”吳克沉默了,“到底臥虎藏龍了多少東西?”
“而且,我也認爲尤斯塔斯沒有追上反而是件好事,”祝槐思索道,“花匠要的應該是作爲女性的祭品,男性很有可能被當場殺死——之前那樣隻是個意外,郊外視野太開闊,又在車站周圍,不太好就近在外處理。”
“另外,我看過了現場。”
她說。
“受害者很顯然是被帶到小巷裏後才死亡的,咱們都看過了那個圖案,花匠也是真的自己動手去做——紋身大概要多久?”
“那個複雜程度的話……”望舒思索道,“應該至少五個小時吧。”
“我和艾麗西亞通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