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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心男子 阿蠻 3349 字 2個月前

全是羅敷璀璨的妍笑。

他將信收好,踱步回桌前,按了一下內線。“惠芬,麻煩你進來一下好嗎?”

十秒後,惠芬已拿起筆記本走了進來。

“嗯!聽克霖提過你喜歡詩詞,不知你看過這首詩沒有?”

惠芬瞥了一下李富凱手上的詩箋,答道:“我有一些基礎的概念。”

他聞言綻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將詩箋遞給她。“這邊有首詩,一個字一個字拆開,我大概懂八分,但合著成章句,就不太懂得言下之意,麻煩你幫忙翻譯一下吧!”

“現在?”惠芬詫異的反問。

“難不成得挑個吉時?”李富凱打趣的說。

“你再過五分鐘得召開一個重要的內部會議,下午兩點在盧森堡有個同業餐會,晚上七點得趕到倫敦參與一個慈善義賣晚宴,主持人已先來電確定你該買的義賣品是奧匈王室的祖傳翡翠項鏈,價錢抬到三倍後你才能收手。”惠芬好心的提醒他,但還是接下了書箋。

他憮然道:“真的?我怎麼不知道?看樣子,我養了一群飯桶,竟會把會議定在這麼不合時宜的時候,椅子還沒坐熱,咖啡還沒啜上一口就得聽報告了;提到那個餐會,都過午兩點了,還吃什麼東西;再說慈善晚宴吧!我貨都沒看到,怎知對不對我的味。”他蹙眉批評,說著起身便整理文件,然後眼角掃過瞠目結%e8%88%8c的惠芬。“怎麼啦?”

“呃──frank,這會議時間……是你自己定的。餐會也是東家照你以往的作息安排的。至於晚會的事,你可千萬彆攪局啊!”

因為李富凱不愛這種事先擬定的套招公式,上回他童心末泯,硬是尋釁攪局地把西班牙名家哥雅的一幅素描畫價錢哄抬起來,害一個法國商人得花費比預期多兩倍的錢才得標。事後,他裝無辜的跟人道賀恭喜、直歎自己沒那份福氣,還找來一大串記者讓那人出儘風頭。

惠芬見他近日腦袋微恙,一旦翻臉,可能真的會撈過界去跟彆人競價。

他愣了一下,然後順口辯道:“一樣是飯桶,而且還是悶不作聲的飯桶。我的話就一定是金科玉律嗎?怎麼沒人站出來直言反駁呢?我一時胡塗不察,他們也這般盲從,我可得多注意了!”說著就走出辦公室,留下惠芬看著那首語出詩經邶風的《雄雉》。心想,莫非法蘭克交了一個國文社的筆友不成?

※※※

蔣仲子兮,無逾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

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毋之言,亦可畏也。

蔣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

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蔣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

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詩經鄭風)富凱:

望風懷想,時切依依,念你惦你,唯燕吐情。

最近十三樓裡,淚聲頻傳。會計室的一位資深女同事發現她先生有外遇了,女主角竟是她先生的上司。時代在變了!以前總是看電視上演著大老板金屋藏嬌,現在反而倒過來了。他們結縭十年之久,鶼鰈情深如膠似漆,誰知竟是假象。那個良人我見過兩次麵,人看起來是老實得不得了,根本不像會是一個拋家棄子的負心漢。

以前你總是說我缺乏判斷是非的能力,常常真偽不分,又時時告誡我人言可畏。現在想來,所言一點都不虛假。

其他女同事都紛紛警告我,說愈是老實的男人愈是容易受到狐媚般的誘惑,要我看緊你一點。但是,相遙數千裡,踮足翹首於事無補,隻是平添惆悵罷了!

我該怎樣才能信任你呢?隻有由你去了!

這些天來,我每天都會收到一束捧花。初次以為是你委托同事送花來,誰知署名卻是一個“剛”字,思索半日想不出有任何人是以剛字為名。這又令我擔心不已了!總覺得有人在暗中注意我,也分不清是敵是友、是善意或是惡意。該如何是好?

至於你提及要我請假赴歐一趟,恐怕宿願難圓,無法成行。人壽部的人事室小姐請產假,於家中待產,新手尚未進入情況,我已答應人壽部經理代為訓練,也許耶誕節可成行也不一定。

今天心情不甚愉悅,就此擱筆。敬請

順意

妻敷暮秋書於參石

“惠芬,”他急切的問著:“有無頭緒?”

惠芬手持這兩張詩箋,像老師般地端坐在上司的辦公桌前。“frank,你是次子吧?”見他輕點下頷後,才說:“《雄雉》這首詩箋,是一名妻子對出遠門的夫君表達她的思慕與掛念,勸在外行軍的先生凡事以德為尊,不以嫉妒之心待人,不與人爭鬥,要秉持不忮不求的謙虛態度來待人處世。大概就是這樣吧!”

坐在一旁觀望多時的克霖好奇的聽著惠芬的解釋。“frank,你哪裡抄來的詩啊?我還以為你隻對《孫子兵法》有興趣哩!”

李富凱沉著臉,橫了克霖一眼。“沒你的事。再問問題,請你出去。”

克霖滿臉不在乎,慢條斯理的道:“我對詩經頗有興趣──”

“那就繼續坐著。”他一聽克霖的話,遂改初衷,心想克霖這小子愈來愈能摸透他的心思了。“你解釋第二首我聽聽。”

“這《蔣仲子》是首賦詩,換成白話是《請仲子您》,話出詩經鄭國風。傳統儒派學者認為鄭聲多為女子誘惑男子的詩,所以每每以鄭聲%e6%b7%ab來口誅筆伐一番,實在是有欠公平,因為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為什麼我們老是得扮演這麼烏龜的角色?女孩子當然也有權利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過儘管春秋時期民風開放,但有些女子畢竟還是得受三從四德的教條壓抑,所以自由戀愛的下場,通常也是慘絕人寰的大悲劇;一旦所愛非人時,心中不免矜持得很,要愛又不敢愛,要放手又不舍得,夠彆扭的吧!追上這種女人,是勇氣可嘉,但卻不智;若不慎娶到這種女人,挖心掏肺後,恐怕會短命。”

“我要你解釋詩文,你卻跟我暢談千年以前的戀愛價值觀,我又不是古人,管她是[yín]蕩還是矜持。你小心,這種女人可能就跟定了你。”李富凱怏然不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彆咒我!不過誰教你是‘老’板,”克霖強調“老”這個字。“依我之見──”

“通常是有待斟酌。”李富凱忍不住嘲諷,損了克霖一句。

克霖奸笑兩聲,“知道就好。總而言之,抄寫這首詩的人,八成是個陰性,明明白白警告你彆做采花大盜。詩箋裡的仲子雖是人名,但是無巧不成書,你又是次子,次子亦為仲,擺明箭頭是瞄準你來的,要你無折樹杞、樹桑、樹檀。若斷章取義看來,就是請仲子您不要拈花惹草。誰寫給你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麼神秘。”

李富凱擺出一張森嚴的招牌臭臉,長指忽地朝門一比,下逐客令。

“哎啊!過河拆橋了。惠芬,趕快走人了!”王克霖識趣的站起來,攙扶惠芬就往門外走,還直嘀咕:“他這兩個月突然變得有氣質了,竟對詩文起了興趣,以前是恨得要命,這回反倒大徹大悟,天將降紅雨了!”

“請接林剛。”李富凱低沉著聲道。不及一秒,皺起眉對著電話那端態度不佳的秘書吼:“我是誰?我是天王老爺找他算總帳!”足足等了一分鐘,林剛才接上線。

“林剛。”他持了聽筒冷淡地叫了聲。

“李總!我正打電話給你想討論一個提案──”

“很好!沒想到你還有時間張羅正事。我不是警告過你彆去招惹羅小姐嗎?”你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這──李總你消息可真靈通啊!不過我沒惡意,隻是送束花而已。她才新婚不久,丈夫就被調走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你忘了先打聽她老公的名字了,他的名字雖然俗不可耐,但我想應該可以讓你放寬心些,省去為她操心的念頭,專心辦公。”

“嗯──他是誰?”林剛小心的問著,“李,富,凱──”他咬牙切齒的將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自%e5%94%87間迸出來,聽到對方倒抽口氣後,才若無其事的說:“恐怕我得請你緊守這個秘密,我不希望回台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這個%e9%b8%a1毛蒜皮的事去煩你。反正你魅力十足,要遇上條件更好的女孩豈不容易?”

林剛猶豫片刻,才試探的說:“我了解了,李總你現在有心情討論這個案子嗎?”

“你有這個誠意,我自然就有心情。”

※※※富凱:

久未奉秉,距上回提筆已隔整月,茲因公事繁瑣,不能屢屢提筆回複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