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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心男子 阿蠻 3522 字 2個月前

她姓官。新郎倌雖跟我同姓,但八竿子打不著。羅大小姐!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可以,我餓昏了!”羅敷說著就走在前端,丟下一臉訝然的他,並回過頭對他皺眉,“你不餓嗎?還杵在那裡乾什麼?”

他想掐死地,但他沒有;因為他發現自己竟有點兒舍不得去擰斷她纖細的粉頸。他挑了最近出口的桌子入坐,同桌的客人大多是新人雙方的舊識,他們彼此客氣的問聲好後,便各聊各的。

“既然這是你堂妹的婚宴,那麼在場出席的人應該有不少人是你的%e4%ba%b2戚才對啊?”羅敷夾著第一道冷盤,在他耳邊細聲低問。

“話是沒錯。但我和他們合不來,也談不上話題,坐這兒我輕鬆自在些。”他輕描淡寫的跟她解釋原委。

“對啊!這些人看起來都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哦!”羅敷說著就瞧見有位貴婦人揮著軟棉般的青蔥纖手,和另一位甫抵達的婦人寒暄。她手腕上金表、金鏈、翡翠玉環敲得鏗鏘作響,十隻手指頭上,就有七隻是套著光彩耀眼的寶石鑽戒,濃鬱撲鼻的香水味熏得人頭昏眼花。

李富凱不予置評。羅敷見他大概是自認為是人家的窮%e4%ba%b2戚,不想和人有太多瓜葛,便不再繼續追問誰是他的%e4%ba%b2戚。

“這席開六十多桌,新人敬酒不累昏才怪。”羅敷仰著頭數著桌數。

“想知道多累的話,改明兒找人嫁一嫁,請個一百桌,你就冷暖自知了。簡直是活受罪!”

“聽你的口氣倒像是經曆過似的?”羅敷開玩笑的反問他。

但他沒反應,隻是掉轉頭去。羅敷見他又成了悶聲鼓,打了也不會響,便將注意力集中在佳肴美食上,瞄到圓桌中央的那盤大龍蝦,伸長臂膀要用筷子夾起其中一尾,但豪華圓木桌轉來轉去沒個定性,她的手又不夠穩,再加上那隻龍蝦就好像生了一對羽翅,羅敷才一挑起,它就又飛躍回盤裡。屢試了三回,龍蝦依然是好端端地躺在盤裡,舉起前螯跟她示威。

目睹一切的李富凱看了也痛苦,便幫她將蝦夾到小碟子內。羅敷隻顧吃,喜孜孜地看著那隻龍蝦,對他這種體貼的行徑倒沒有任何感覺,但後頭傳來一陣咳嗽聲,教羅敷倏地回頭一探究竟。

“年輕人肯體貼女士,倒還是有藥可救。”說話的人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手拄拐杖,目光銳利的瞥了李富凱一眼,然後回給她一個慈祥的笑容,就挪動矯健的步履走到最裡端,人坐於雙喜字下的主桌。

“他是誰?坐主桌呢!我看他走起路來穩穩當當,怎麼還拿一根拐杖?”

“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他嘴一抿,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你放心,十二生肖裡沒有貓,因為被聰明的老鼠氣走了,所以好奇心殺千殺萬也絕對殺不死一隻貓。”

聽她這麼一說,李富凱大有望洋興歎的感慨,身旁的羅敷有時敏[gǎn]異常,有時又遲鈍得令人想上吊自儘以求解%e8%84%b1。以往他對這類型的小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就是有辦法令人又惱又憐。他忘情的凝視眼前的羅敷,看著她正專心的剝著龍蝦殼,就好像在跟龍王做肉搏戰,最後龍王戰敗身亡,她示威似地舉起筷子夾起龍肉往嘴裡送,臉上一副大戰後的滿足樣。

他挪回目光,想著自己就還有一絲絲良心及理智存在的話,應該就此停止和她牽扯不清。但隨後想想,他的良心早在七年前就遺落了,這些年來所遇上的女人一個個皆梨花帶淚地宣稱是為愛而嫁,但到頭來還是為財而離,而究竟是為財、為愛或是真為他的人,都沒讓他費心在意過,隻除了丁璦玫。當年他得意揚揚的從美國帶回那紙交易合同,跨進天母那幢大宅時,多少人等著看他們兄弟倆演出同室操戈的鬨劇。他為了不讓那些心懷惡意的人得逞,忍怒跟他的哥哥及新任嫂嫂道賀。從那天起他拒絕再靠近那間屋子,而他痛苦的原因也不是真愛她,隻是因為失去她的人而感到羞辱罷了。李富凱!你根本沒有心。

“富凱。”一聲柔柔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循聲回望,臉上的俊容霎時凍結。

“嗨!”他冷淡有禮的應了一句,隨即伸手摟住羅敷的腰,將她扳過身,拉她坐上自己的%e8%85%bf,讓她%e4%ba%b2密的背靠自己,然後以雙臂緊攬住她。

羅敷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措嚇得呆坐在他大%e8%85%bf上,右手還拿著油膩膩的食物,左手則是皺成一團的手絹,兩個眼珠子瞪得跟金魚眼一般,直望進一雙翦翦秋水。羅敷一見到丁璦玫的第一印象是氣質高雅的美人,猶如從古書裡悠然蘇醒的仙女。

這位美婦對她露出一個輕淺的微笑後,將目光挪向緊攬在羅敷腰上的大手,隻見她震了一下,哀怨的將目光拉回,直視李富凱,“怎麼不到前麵坐呢?他們留了位子給你,很多人都想見見你。”

“不了,我們得早一點回家,是不是?”他突然以一種令人酥|麻無力又扣人心弦的語氣,對羅敷低喃。

羅敷力持鎮定,心想自己才吃不到三樣菜,他就說要早一點回家,平時難得聽他說句好聽、貼心的話,一見到美女反而對她溫柔起來,分明是拿自己當擋箭牌,她也不好拆穿他的偽裝,但走之前得先弄清楚這女人的來曆,於是也附和地說:“對!我家住得偏僻,得早點退席。我叫羅敷,是李富凱的同事,你是──”

他沒等丁璦玫說出口,便扯掉羅敷手上的食物,抱著她站起身,待羅敷站穩後,才提起手提袋及網拍,拉著她直往出口走去。

※※※

盈月下,於綠樹成蔭的仁愛路人行道上,隻見兩道影子被月娘的柔光拉得細細長長。羅敷追著自己的影子跑開他一陣後,又轉身讓影子追著自己回到他身側,氣喘籲籲地蹲下`身子。川流不息的車陣從兩旁呼嘯而過,四周繁華的喧鬨聲卻好像被一層隔音玻璃阻隔一般,絲毫沒乾擾到他們。

羅敷蜷縮地蹲在地上不動。他則是繞著她,以她為圓心信步來回轉著,雙方都遲遲不肯開口。夜涼如水,驅淡了炎熱的暑氣,一陣微風吹來,將羅敷的頭發自頸項挽起,舞弄著她細柔的青絲,宛如一匹迎空飄揚的黑天鵝絨。

“你不問嗎?”他終於蹲下`身子,臨空拈起一縷飄搖直上的青絲,以食指慢緩緩地纏繞起來。“平時你不是好奇得很,怎麼在這個節骨眼時反倒靜得嚇人?小心變成悶葫蘆!”

羅敷將頭自膝間抬起,平視他,反問了一句:“我──該問嗎?”

他僵愣不動,原本緊繞長指的烏絲,霎時一圈一圈的鬆開,最後柔柔畫過他的肌膚,從他的指尖滑落曳下。

她做了什麼錯,你竟忍心這樣對待她?李富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咒罵、譴責自己傷了她的心,告訴自己無心亦是罪!他當下做了決定。“你當然該問!你若不問的話,會令我深深感到遺憾。因為我想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他無法說謊,這輩子他大概是注定與愛情絕緣了!但是他是真心喜歡她。

羅敷聞言站起身,直視仰望他的那對黑瞳。“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不問的好,每個人多多少少會想保留一些珍貴的記憶,尤其是隱藏在內心深處、那股隱隱作痛的記憶。如果你還痛的話,就不用勉強自己說出來,因為我並不想聽。”

他聆聽羅敷的心聲,心中沒來由的抽痛。她是一塊瑰玉,一塊善解人意的瑰玉,如果他能早些年拾起這塊玉的話,該有多好!老天爺為何要讓他這個失心多年的人,無心地去踢到這塊玉,還撿了起來?他想保有它、珍藏它、日日夜夜為它澆水滋潤,讓它生意活蘇、光彩耀人。但他辦得到嗎?隻怕他粗心大意,一不小心滑了手,玉毀魂離。

他寧願自己破敗不堪的心直碎成千萬瓦礫,也不願這塊玉沾染到半點塵埃。

“你是對的!”他站起身將她攬入懷,讓她頭倚在自己的%e8%83%b8膛上,一手順著她如雲的青絲,無語仰望咬潔的月盤。他必須放掉她,趁一切都還可以遏製住時放掉她。

他始料未及的,是鬆開這塊玉的結果,竟會帶給自己如此椎心的失落感。

※※※

接下來的一整周,忙碌使羅敷沒空去治療那份傷痛。

自那夜起她就沒再見過他一眼,但腦海裡竟全是他的影子,愈是想把他鎖在腦子的最底層,愈是難辦到。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她,說喜歡她,隻不過是想安慰她罷了,不然不會真的就斷得這麼乾脆;她告訴自己這又是一廂情願的單戀了!

調整辦公大樓的公文已下來三天,整層行政單位在今天早上已移至十三樓,原本在九樓的人壽部往下挪至第四層,十三樓的參石重機則搬入第九層樓。這樣的局部調整省了牽動每層部門。搬移的風聲為死氣沉沉的氣氛注入一股新的活力,但免不了仍會引起一些怨聲。

羅敷一邊卸下公函夾,一邊聽著其他部門的兩位女同事嘀咕著。

“是誰要我們這樣搬來搬去的啊?真是累人。”

“是總經理的意思。其實我也覺得搬上來比較妥當,以前跑上跑下的將公文歸檔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