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易在電話裡若無其事地笑:“既然想回來就回來,幾點鐘的航班?我去接你們。”
開車去接他們,在出站口等待,來得有點早,百無聊奈,散漫的目光落在形形色-色過客身上,他的目光倏然收緊。餘天惜帶著一個女人從出行通道出來,後麵跟著助理保鏢,那女人帽簷壓得很低,圍巾遮住口鼻。
龍易盯著她,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柳絮!”
就算她戴著圍巾帽子,龍易也認得她。
撥開旁人,龍易失控似的跑過去,“柳絮。”他喊著她,跑到她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龍易恍如在夢中,“柳絮……”
柳絮大半張臉被遮住,從帽簷下露出兩隻眼睛,詫異地看他。下定決心不再見他,卻想不到,一出機場就遇見他。
龍易一把揭開她的帽子,扯了扯她的圍巾,熟悉的麵龐映入眼眸,他感激涕零,激動得難以自持:“柳絮,你沒死……”
感謝上天。
柳絮訥訥地看他,目中卻是陌生與疏離,她開口:“你是誰?”
龍易臉色微變,“你怎麼了?”
柳絮滿臉迷惑,餘天惜走上前,示意龍易切勿激動:“龍總,她失憶了。”
“失憶?”龍易恍如雷擊。
餘天惜點了點頭:“是的,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失憶了。她被一艘打漁船救起,送往診所,正巧被我遇見,我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惜她失憶了。”
龍易難以置信地看柳絮:“你不記得我了嗎?”
柳絮搖頭,說了一句:“你很帥。”
看來真的不記得了。
餘天惜十分好心為她作介紹:“這是龍總,是你以前上班的公司老板。”他又無辜地看龍易,“我的車來了,她身體狀況不太好,龍總,還是稍安勿躁,讓我們先走。”
龍易拽著柳絮不放:“她是我女朋友,要走也是跟我走。”
餘天惜好笑地看他:“她什麼時候成了你女朋友?你前陣子在媒體上已經澄清事實,否認你們正在談戀愛。”餘天惜看向柳絮:“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柳絮點頭。
餘天惜轉向龍易:“看見了嗎?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意願。況且她的身體真的不好,坐飛機已經很累,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也得從長計議,而不是在這裡爭吵。”
龍易放開手。他跟著他們,餘天惜帶柳絮上了車,他開著車跟在後麵。餘天惜跟柳絮打趣:“我夠配合你吧。”
他們有次打趣,說如果再見到,柳絮就裝自己失憶。柳絮想擠出一個笑,有些僵硬:“你更適合娛樂圈。”
汽車開向餘天惜的彆墅,進了屋,保姆帶柳絮去休息,龍易卻被餘天惜攔下:“她累了,請讓她休息。”
龍易心上有萬千情緒在奔湧,彷如地底灼流,卻找不到一個出口。餘天惜禮貌地讓人上了茶水,招呼他坐,“我在y市度假遇見了她,被幾個漁民送到診所,她的日常行為無礙,隻是很多事記不起來。”餘天惜三言兩語說清經過,有送客的意思:“龍總,我還有事,今日招待不周,請龍總海涵。”
龍易說:“我想帶她去我那裡。”
餘天惜拒絕:“她都不認識你,不會跟你走。”
龍易想起她吸毒的事情:“她身體有點小毛病,需要去醫院。”
“我會送她去戒毒醫院。”餘天惜挑明。
龍易一把抓起餘天惜的衣襟,手背青筋畢露:“你是不是趁著她失憶,用毒品控製她?”
“戒毒醫院我已經聯係好,另外,我也做好保密工作。”餘天惜保持著良好的涵養,“她真的失憶了。”
失憶……
她不記得他,看他的目光不再充滿光彩與眷戀,而是陌生疏離,甚至帶著些許防備。
她不再愛他,如雛鳥般依賴著餘天惜。
他已經從她的生命中剝離。龍易悵然。
他走後,餘天惜跟柳絮說:“假身份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柳絮說:“今天,或者明天,越快越好。”
龍易還會來找她,可她已經不願再見。
“我給你訂明天早上的機票,放心,我不會告訴龍易你去了哪裡。”
離開之前,龍易說了晚上再來拜訪,餘天惜完全不當一回事,下午帶柳絮離開彆墅,他的房子多,安置柳絮十分容易。
就讓龍易等著吧!
晚上,在某家養生湯館定了位置,算是臨彆前的踐行。餘天惜沒有點酒,隻給柳絮點了一紮熱玉米汁,餘天惜說:“等你去了醫院,我經常去看你。”
柳絮搖頭:“不用,還是等我戒毒成功後再看我也不遲。再說,醫院不讓人探視。”某些醫院允許陪護,給予照顧與精神上的支持,但陪護人員住進醫院,將和病人一起被監禁,失去自由。
“好吧,那我偶爾讓人送花給你,你喜歡什麼?百合,還是玫瑰?”餘天惜問。
“送來醫院的東西要經過層層檢查。”以防止有人向病人傳遞毒品,“被人一蹂-躪,再好看的花都變了形。”
他們要了一個雅間,服務員進來傳菜的間隙,門外有人走過,多看了一眼,繼而探進來一個腦袋:“柳絮。”
柳誌推開雅間門,進屋,門在他身上緩緩彈回去關上,柳誌抱怨道:“你最近去哪兒了?打你電話都打不通。”
“哥。”柳絮有些意外。
柳誌略有不滿地看她,見她在吃飯,對麵又是個俊朗的男人,衣衫精良,柳誌還算好脾氣:“你上次讓我辦的事辦好了,有空過來拿。”
柳絮嗯了一聲:“謝謝哥。”
“慢慢吃吧。”柳誌不想打擾她約會,“我就說你沒事,你那老板非說你失憶了,非把我叫來看看你……”
柳絮麵色突變。
雅間的門從外麵被推開,露出龍易的臉,他筆直地站在門口,麵帶薄怒,神色晦暗不明,千愁萬緒在眸子裡洶湧。
龍易開口,一字一頓道:“不是失憶了嗎?”
龍易豈會放任柳絮住在餘天惜那裡,找了人監視餘天惜住處。他找了腦科醫生,又想起柳誌,他是柳絮的哥哥,見上一麵,說不定能然柳絮想起往事。
柳誌對龍易愛理不理的,收了他一筆錢,才肯幫忙。
她沒有失憶。
她假裝失憶。
看著她與餘天惜對桌而坐,複雜的心緒變成慍怒,龍易直直地盯著她:“柳絮,你本事了啊!”
☆、第102章
不由分說地,龍易一把將她從位置上拉起來,準備帶她離開。柳絮猝然一驚,猛力抽回手,那樣大的力氣,仿佛想逃離。龍易圓瞪著眼看她:“彆再裝了。”
柳絮字字墜地:“龍易,我不想再跟你有牽扯。”
龍易眸中結了一層厚重冰淩,她不想再跟有牽扯,寧願裝失憶也不願意有牽扯!冰淩上產生裂紋,片片碎裂,龍易愣愣地看她:“柳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聲音很低,是他從未有過的軟弱。
餘天惜知柳絮的難堪與悲傷,勸阻道:“龍總,你何必為難她?再說,你對她又不好……”
餘天惜知道柳絮吸毒的事,卻心平氣和,與她在一起共進晚餐。龍易忽覺頹然與悲哀,餘天惜說得對,他都比他對柳絮更好,餘天惜也曾為她拿戲,卻不要求回報;在她困難無助時,沒有臉色冷冷地拋棄她,任她自生自滅;
而龍易是如此狹隘與自私,如今,她願意為他去死,卻拒絕他。
頹然無力。
不想鬨得太難看,龍易轉身離開,柳誌也走了,臨走之前說:“你那老板就一神經病,柳絮,以後都彆理他”。
柳絮有些尷尬,吃飯吃得心不在焉。明日要乘飛機,餘天惜準備早點送她回去休息,一起去地下停車場,地下停車場光線略暗,但柳絮卻一眼看見不遠處站著個人,龍易倚著汽車,神色莫測地看著他們。
原來他還沒走。
龍易眼色幽暗:“柳絮,我想和你談談。”
柳絮搖了搖頭。
“不然,我就揍扁餘天惜。”
餘天惜發出輕笑聲:“那我就跟龍總過過手。”
龍易依舊忽略他,直直地看著柳絮:“然後,再把你哥揍得滿地找牙。”
他下了決心要做的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但語氣不似他平時的高傲自信,是軟軟的,底氣不足,帶著無力的悲傷。
柳絮太了解他,他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不想給他人造成麻煩,她跟餘天惜說了抱歉,向龍易的車走去,心頭沉甸甸,腳步也是沉甸甸的。龍易為她打開車門,等她上車,他回到駕駛位上坐下,很輕地說了一句“係上安全帶”,柳絮剛係上,汽車就開出,一路開出很遠。
到了人少樹多的偏僻地方,車猛然停下,柳絮猝不及防,身體重重往前跌去,在安全帶的作用下又重重地跌回座椅中。
汽車停在大榕樹的暗夜陰影中,龍易轉過臉看她,麵色陰冷,眸子裡卻暗潮湧動,像月光下的大海,潮汐不止,他灼灼地看她:“我以為你死了。”
柳絮的聲音低低的,在寂靜的車廂中如琴弦微震:“差一點。”她低著頭,彆著臉不看他。
“為什麼不想見我?”
柳絮不吭聲,隻咬著%e5%94%87,咬出深深的痕跡,很久,才開口:“反正都不能在一起。”
明明見他坐在駕駛位置上,下一秒,身側的車門被拉開,龍易站在她身邊,猛然將她扯入懷中,緊緊地摟住,雙手如鐵鉗將她按在自己的懷中,他聽到她的心跳,感受著她的溫軟與熟悉的氣息,她還在,就在他懷中,這是上天最大的恩賜,龍易聲音訥訥,溫存如同私語:“柳絮,彆離開。”
龍易的下巴摩挲柳絮的頭頂,“我知道以前我對你不好,但彆離開我。”
柳絮鼻翼酸楚,眼角有淚珠沁出,驀然落下,“嗒”地一下,仿佛斷弦的聲音。她被悶在他懷中,聲音也是悶悶的:“為什麼我每次下了決心要放下你,你又來找我?”
“我不許你放下我。”龍易絲毫不講道理,“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見之後,我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柳絮,我喜歡你……”
沒有更多的言語,時間似乎靜止,直到柳絮打了個哈欠,像是從雲端突然跌落,她慌亂地推開他:“我有事,先走一步。”
匆忙下車,逃似的想離開,卻被龍易拉住,目中寫滿慌亂與緊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