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鮮血和威脅拒絕他,仿佛他在用比死亡更可怕的事物在逼他。
但世界上還存在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嗎?
仁慈的麒麟想不出答案,他唯一清楚明白的就是必須儘快找回王,不讓絕望的紅與黑吞噬王和自己的生命,席卷巧國的每一個角落。
……
喬什亞那天晚上似乎喝醉了。他們坐在寒風呼嘯的雪地裡,吃噴香的烤肉,喝很烈的酒。明亮的火%e8%88%8c即使%e8%88%94上皮膚也隻會感到一陣遲來的刺痛。
“有水嗎?誰有水?”
他記得自己剛開始這麼問,然後聽見一陣哄笑,翱鬥晃了晃他那個紮眼的大酒壺說:“我們隻有這玩意兒,小鬼。”
那辛辣的酒味兒隔著木塞都能嗆著人,喬什亞趕緊彆開臉擺手:“不,我不喝這個。”
事實上喬什亞是個有點兒傳統的人,或者說恪守法規,成年前他隻在幾次校園派對上喝過幾次軟飲料。那些場合他也挺不喜歡的,聒噪,瘋狂,肆無忌憚,每個人都想要把一生的精力在一晚上釋放完。他想隻有詩人,音樂人和藝術家才有權利在米幻的藥物中尋找靈感和思想的碰撞,而他清楚自己無法在那些中找到自己的未來。
也許他現在可以在酒精裡認真地想想。
“來吧,矜持的姑娘,既然來到了這兒就該嘗嘗。”水手們善意地取笑,“這可是以前的山客帶過來的燒酒,光聽名字就會讓人渾身發熱的好酒。”
“您真該去莫斯科生活。”喬什亞嘀咕著接過來嘗試地喝了一口,沁涼的液體在%e8%88%8c苔化成熱辣的火焰一路燒過喉嚨,連胃部都幾乎要燃燒起來了。
喬什亞在半夜醒過來,一直在胃裡折磨他的火球似乎終於有了熄滅的跡象。他揉了揉眼睛,將篝火挑得明亮一些,然後推了推白虎。
“其他人呢?”
白虎打了個哈欠,鋒利的牙齒一閃而過。他聲音還帶著困意:“他們去找玉石了。”
“為什麼要現在?”喬什亞驚訝道,那他們白天都在乾嘛?
“因為玉石都在山泉裡,有月光的時候更容易找。”
喬什亞一下子來了精神,飛快套上鞋子對著還賴在地上的白虎催促:“我們也去,快快快。”
白虎弓起身體伸了個懶腰,比人形時更有利的獸瞳四處逡巡了一圈:“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呢。”
喬什亞已經跑了出去,精力旺盛地朝他招手:“快來!”
白虎無奈地籲了口氣,然後抖了抖身體跟了上去。
“我們就像夜鶯,從黑夜唱到黎明,不知疲倦艱辛,直到光明照耀大地。”
喬什亞哼著歌不時摸摸石頭,似乎酒還沒有醒。
不過他們周圍彆說鳥叫,就是一絲蟲鳴,草葉的沙沙聲都沒有,好像整個戴國除了人類和妖魔就不存在彆的生物了。
喬什亞一直反複的哼聲中漸漸流入了某種靈動的淙淙聲。
“是山泉。”白虎道。他們朝著聲源前進,喬什亞嘀嘀咕咕道:“啊~這種天氣泉水竟然沒結冰嗎?太神奇了,難道是溫泉?對了,你們的玉石用種的?把種子撒下去就自己冒出來?就像種菜那樣?不對,你們的菜不是種出來的……啊,完全搞不清。”
岩壁在兩側打開,視野頓時豁然開朗。明亮的星夜下清澈的泉水在山石間奔騰蜿蜒,彙聚成小小的湖泊。朦朧的月色自石峰間傾泄,像一層光暈和迷霧籠罩在碧綠的湖麵上。
喬什亞覺得自己就像闖入了一個幻境,也許已經不經意間嚇走了上一秒還在這裡嬉戲的精靈。
“這真美,看,它在發光。”他放輕了呼吸,似乎害怕驚擾到那些美麗的光線和空氣。他望著平靜的湖麵,淺碧的顏色就像一匹光滑的絲緞或是潤澤的溫玉。
“白虎,你說得沒錯,玉石會發光。”喬什亞仿佛發現了了不得的寶藏般欣喜若狂,白虎知道這個相識不久的少年偶爾有些人來瘋,但他這次卻感同身受。這個地方美得不像話,會讓人忘記群山之隔外正在遭受的苦難和不儘的淚水。
他們就像被怔住一樣立在原地,喬什亞忽然提議:“我們下去怎麼樣?”
白虎呃地猶豫了一下,喬什亞%e8%84%b1掉了上衣:“來吧,你甚至都不用%e8%84%b1衣服,剛才喝酒的時候你可沒這麼糾結。”
白虎幾乎是被喬什亞拉下水的,他驚慌地呼哧了一下,剛想喊我不會遊泳腳已經踩到了湖底。
“真淺。”他頓時安心地感歎。
喬什亞已經好久沒洗澡了,儘管湖水冰涼他還是堅定地泡了下去。
他真是個蒼白又纖瘦的男孩子。
白虎沒見過比他更加白的人,任何顏色都是那麼淺而燦爛,仿佛一直生活在冰雪之中,而當他安靜下來時就像一片飄落的雪花。
他們耽溺其中,似乎已經忘記了來時的目的。
喬什亞低下頭,湖底的一沙一石都仿佛沒有經過水的阻隔。
“什麼都沒有啊。”
“我也隻是聽說而已……”白虎不好意思地笑笑:“據說經驗豐富的人隻要在水裡走一圈就能知道哪裡有玉石哪裡隻是普通的石塊。”
喬什亞這次沒有提議一起來踩一遍湖底,他說:“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我來問問題,你隻要回答是不是就行。”他想了想,“你說過謊嗎?”
“有。”
“寫過情詩嗎?”
“沒有。”
“和姑娘約會過嗎?”
“沒有。”
喬什亞一副少來的表情,道:“好吧,輪到你了。”
白虎想了很久,才憋出來一句:“你開心嗎?”
“是。”喬什亞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問題?來點像樣的。”
“呃……你的%e8%85%bf好了嗎?”
“白虎……”喬什亞覺得他弄錯了重點,“這根本不是問題,你得問一些……嗯,不容易知道又想知道的事情。”
白虎糾結了好一會,問:“你想家嗎?”
“……想。”喬什亞歎口氣,“我們換彆的吧,二選一,這次換你先來。”
他說明規則,然後由白虎開始。
“黑和白。”
“白。”
“花和葉。”
“花。”
“天空和大海。”
“天空。”
問題一開始都無關痛癢,但漸漸他們開始投入其中。
“責任和情感。”
喬什亞想了想:“情感。”
“生命和理想。”
“理想。”
“國王和王後。”
“王後。”
回答完兩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白虎問:“你更想做王後嗎?”
“沒錯。”喬什亞似真似假地說。
“那可得先找個國王。”白虎繼續問:“老虎和獅子?”
“老虎。”喬什亞看著他,“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裡,老虎是森林之王。”
“是嗎?”白虎笑道,忽然他似乎領悟到了其他的含義,他困惑而詢問地看向喬什亞,後者毫不掩飾地肯定了他的想法:“就是這樣,我……”
突然有什麼輕盈地落在了岸邊,一個人影從陰影中走出來,雪白的鬥篷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主上。”
“塙麒……”喬什亞驚訝地看著來人,後者走向他,“請您跟我回巧國。”
喬什亞知道塙麒遲早會來的。他下意識看向白虎,後者同樣驚訝地看向他:“喬,您是塙王?”
“主上。”塙麒除下鬥篷,臉上斑駁的痕跡猙獰恐怖,他懇切而悲傷地請求:“請您回到您的職責上去。”
喬什亞幾乎是跳起來逃到了湖泊另一頭。白虎也站在他身邊,微微俯下`身體。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塙麒默默看著他們的動作,下一刻他的衣衫瞬間落下去,一隻淺金色的麒麟就像一道光芒叢中躍起跳到對岸,向他的王順從地彎曲前肢,深深跪伏,用他所有的一切無聲請求。
喬什亞呆在了原地,那隻美麗的獨角獸般的生物就像一把高貴的枷鎖,而另一邊是真實的自由。
“我不想當國王……”他的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懼,就像不得不做一件可怕的事。
白虎看著他,然後慢慢站直了身體。他已經知道了喬什亞的選擇。
那隻金色的麒麟帶走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6 章
喬什亞花了半個月才來到戴國,而回到巧國卻似乎隻用了十秒。塙麒輕輕揮動四肢,他們就像流星劃過天際。不過也許是麒麟飛得太穩了,就像坐在一架高速飛機上,喬什亞沒有感到一絲興奮。
意外的是塙麒沒有立刻把他關進山頂的皇宮裡,雖然喬什亞不在乎自己是在%e9%b8%a1窩還是總統套房。
他隻是默不作聲地找到床躺上去,用手機僅剩的電量播放音樂。
一個迷人的女聲開始在抑揚的節奏中唱一首煽情的歌。
塙麒靜靜看著他一係列動作,似乎有些茫然他的王為什麼突然這麼聽話,不過他並不想打破這種微妙的和諧。
“請您好好休息吧,主上。”他微微低頭道,欲走出房時卻被叫住了。
“等等。”喬什亞開口道,“過來。”
塙麒猶豫了一下:“天快亮了,您該抓緊時間休息。”
“你隻需要動動腳走過來,到底有什麼可考慮的?”喬什亞暴躁道,對麵的男人像是被他嚇到,喬什亞皺皺眉抑製住了道歉的衝動。
塙麒走到了床前,喬什亞坐起來,仰視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見隱藏在鬥篷兜帽下的麵容。
“你的臉怎麼了?”喬什亞問,他轉了轉眼睛,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有人因為我離開而打了你?”
塙麒愣了下否認,“並沒有。”
喬什亞點點頭:“那就好。”
短暫的沉默後塙麒低聲問:“為什麼這次沒有拒絕?”
他淡金色的眼睛如此明亮,喬什亞對著它苦笑:“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當時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快要死了,而我似乎就是那個殺人凶手。”
他的話讓塙麒啞口無言,喬什亞的問題已經又丟了過來。
“你今年多大?”
“十九。”
“哇哦……我以為你會更大點。”喬什亞有點吃驚,“這麼多年你的腦子裡除了王和國家還想過點什麼?”他好像在詢問,但更偏向一種刻薄的隱含同情的發難:“你有父母嗎?”
塙麒搖搖頭:“沒有。”
他老實得要命,喬什亞幾乎懷疑他在敷衍自己但他知道對方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無論我說過什麼,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感受對不對?”
“我明白主上想要回家的心情——”
“你明白個鬼!”喬什亞不客氣地打斷他,“你什麼都不明白,你的腦袋裡隻有巧國,三句話不離王、百姓,你根本不在乎我本人究竟怎麼樣。你是從樹上掉下來的,沒有父母,兄弟,朋友,那沒事。想想看如果是你被留在某一個完全陌生的時空再也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