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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 字字錦 4078 字 2個月前

幾道黑影輕輕動作了幾下,悄悄翻進了窗子。楚泓擱下了禦筆,偷偷從案幾下抽出了寶劍,在身後淩厲的劍氣逼近之前,率先揮劍劈了過去,一招即殺。

其餘幾個人沒料到楚泓反應如此迅速,隻一頓,趕緊衝了上來。

這些人,有的做護衛打扮,有的做太監打扮,有的做宮女打扮,卻不知道是剛混進來的,還是在宮裡潛伏已久。

猛虎難架群狼,楚泓本事雖好,卻也有些應付不來,隨侍一旁的徐瑾剛準備出去喊救兵,卻被人一劍放倒了,連掙紮都沒來得及。

至於外頭,也不知出了什麼事,裡頭乒乒乓乓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竟遲遲沒有看到護衛前來救駕。

莫不是被人借口引開了?

帶著幾道傷,楚泓一路殺向了門口,正要衝出去,卻遠遠聽到了聞人善的一聲驚呼“小心”,楚泓一側身,避過了身後的刀鋒,然後衝著聞人善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出門了嗎,趕緊回去!”

聞人善看著楚泓身邊幾個窮追不舍的刺客,哪裡放心得下,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護駕”,便要衝上來。

“給朕回去!”楚泓紅著眼嗬斥了他一聲,一個不設防,背上挨了一刀,一個趔趄,猛地跪在了地上。

“狗皇帝,你昏庸無道,殘害忠良,我們此舉,不過是替天行道。”身後的男人說著,舉起了長刀。

“不要——”聞人善尖叫了一聲,猛地撲了過來,推開楚泓之後,那刀刃剛好就沒入了他的後背。

楚泓麵色一慌,趕緊一個魚躍,跳起來殺了那刺客,伸手去抓聞人善的時候,手臂又挨了一下,來不及做出反應,%e8%85%bf上又挨了一刀。

隻見他“撲騰”一聲,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善兒!”楚泓持劍拄在地上,焦急了喊了一聲。

聞人善抖動了一下,抬臉看向他,說:“疼。”

“乖,趴在那彆動,朕放倒了這幾個人,立馬喊太醫給你診治。”楚泓說著,撐著身子站起來,剛要再拚死掙紮一下,另一條%e8%85%bf上卻又挨了一刀,整個人摔了下去,然後被人一劍刺穿了後背,再也沒能站起來。

此時此刻,他就像上了砧板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而那刀劍落下之時,聞人善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撲過來,再一次為他擋下了長刀。

“善兒——”楚泓喊了一聲,剛準備翻身將他壓在下麵,卻瞧著聞人善死死地抱著他不撒手,原本瘦小的身體,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指甲摳進了地毯裡,死死地壓在他的身上,一動也不肯動。

“善兒。”楚泓全身是傷,想著推開他卻使不上力氣,眼睜睜看著身後的刺客又補了一刀,整個人都瘋了,紅著眼睛道:“狗東西,你敢傷他,朕要將你碎屍萬段,朕要誅你九族,朕要——”話未說完,隻瞧著又一刀劈了下來。

聞人善抽搐了一下,雙手死死地摳著地毯,不肯鬆懈下來,任憑身後的刺客,在他背上補了一刀又一刀。

“善兒!”楚泓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幾乎是在求他,“你走啊,快走,走啊……”

聞人善呲著一口染血的牙齒,努力地笑出了一點傾城的顏色,用最後的力氣,說了句:“聖主恩深何力報……”

便成永訣。

☆、第47章

宮裡的人都還記得,那一天,楚泓渾身是血,抱著他死去的皇後,癡癡傻傻的坐在那裡三天三夜。

行刺的人被趕來的護衛拿下了,背後指使的人也被下了大獄,擇日便會問斬。

殺一個人而已,對楚泓來說那麼簡單,可是想著挽回一個人,卻是那麼難。

他的小呆瓜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

這宮裡的膳食變著花樣的推新,可是再也不有一個小傻瓜,一邊往嘴裡塞食物,一邊笑眯眯的說:“好吃。”

那乖巧而滿足的模樣,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楚泓孤零零的坐在鳳翎宮裡,往嘴裡塞了一把核桃,一把肉鬆,又吃了兩塊酥餅,嗆得直咳嗽,旁邊的宮女遞來了茶水,被他一手打翻了,冷聲道:“走開,彆管朕。”

“皇上——”那宮女看他這副模樣,心下有些不忍,“您就彆折磨自己了,娘娘要是活著,也不會願意看到您這個樣子的。”

“你閉嘴!”楚泓瞪了她一眼,然後喃喃道:“你們皇後娘娘他從小就聽話,比一般的孩子都乖。可隻有那一次,他就是不肯聽朕的,朕明明說過,不讓他出門的……”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很久,楚泓一直無心朝政,多半時間都坐在鳳翎宮裡,雕刻一點小玩意,或者嘗試做一張人|皮麵具。

他把麵具貼在了許多人的臉上,看著他們的模樣變得和聞人善一模一樣,卻總是少了聞人善的那股子靈氣,有些頹然的說:“不像他,你們都不像他……”

直到有一天,他放棄了做麵具,改為製作傀儡。

前麵使用的木材總不儘人意,直到有一天,胡崢從邊陲地區,伐了一棵千年的黃花梨樹,命人運進了宮裡。

楚泓耗儘了心血,一點一點的雕琢打磨,直到那具傀儡,有了和聞人善一樣的眉眼,和一般無二的身材。

隻是,它終究是死的,既不會說笑,也不會走動。

後來,楚泓聽從了一位道人的建議,派人去到千雲山上,布下了術陣,設了陷阱,逮獲了一隻修行千年的狐狸,然後剖其腹,取其妖丹,嵌入了那傀儡的體內。

隻見那傀儡表麵,立馬生肌化骨,有了柔軟的皮膚。在他拿那雙空洞的眼睛,傻傻的看向楚泓時,楚泓甚至有一種錯覺,他的善兒回來了。

隻是這種錯覺立馬就被現實打敗了。隻見那傀儡麵色僵硬,既不會笑,也不會哭,整天板著一張死人臉,仿佛這世上誰都欠他的。

可是,楚泓明知道這人隻是個妖孽,並不是他的善兒,卻還是一聲一聲的喚他“皇後”,那時的他,放又放不下,隻能選擇欺騙自己。

宮裡的人都道是皇上魔障了,但誰也不敢觸皇上的黴頭,在見了那“聞人善”時,會跟著喊一聲“皇後娘娘”。

初時,那傀儡看著呆呆的,並未做出任何回應,直到半年之後,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平身吧。”

從此之後,宮裡籠上了一層陰雲。

奴才們個個自危,生怕被這妖後抓去吃了,隻有楚泓,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晝夜守著“皇後”,一點一點的教他說話,教他識字,教他考慮問題。

可隻有一點,他教不會他笑。

那張木頭刻成的臉,實在是太生硬,楚泓與他相處了近兩年,也沒從他的臉上,看到過一絲的表情。

即使被當眾%e5%90%bb了,他也不會臉紅。

楚泓倒也沒指望這傀儡真能代替了聞人善,可是留他在身邊,能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也好。

在他喝醉的時候,在他碎碎念的時候,在他發瘋的思念著某個人的時候,那傀儡起碼不會表現出任何嫌棄或者同情,這就夠了。

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夠安安靜靜的陪著他。

然後,又一年過去了,那傀儡似乎學會了體貼,在楚泓熬夜批閱奏折時,會為他端來一壺菊花茶,裡麵放了冰糖和薄荷,一如當初的聞人善。

偶爾看楚泓睡著了,傀儡會輕輕為他披上一件外衣。

比著活潑好動的聞人善,傀儡看起來十分的安靜。

做好一切之後,傀儡悄悄地退出禦書房,腳步輕盈而小心,生怕驚擾了睡夢裡的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楚泓,觸覺異於常人,在傀儡為他披衣裳的時候,早就驚醒過來。可他不想睜開眼,不想看到他,不想在麵對那雙空洞的眸子時,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他不是聞人善,善兒早就不再了。

有時候,楚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著活在現實裡,還是活在夢裡。

他一邊麻痹著自己,又一邊提醒著自己。

如此反複著,來不停地傷害自己。

遙遙回首,已經過去兩個年頭了。

放不下的始終放不下。

拾不起的始終拾不起。

……

小豆子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有些悵然,“這兩年,大臣們時時上書,希望皇上能重新冊立一位皇後,或者妃嬪也好。可是皇上他不允,他總覺得要是結了新歡,就等於是背叛了對聞人哥哥的感情。畢竟聞人哥哥,是為他而死。”

本王搖搖頭,“那他把傀儡留在身邊,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誰說不是。”小豆子抓了把糖放進嘴裡,“彆看皇上他看著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其實內心脆弱著呢。”

“是嗎?”我們這正閒聊著,楚泓突然出現了,似笑非笑的問道:“不知朕,哪裡脆弱了?”

小豆子一個激靈,趕緊跪下了,以頭搶地道:“怒才見過皇上。”

楚泓冷笑了一聲,道:“在宮裡亂咬主子的%e8%88%8c根,可是死罪。”

“奴才知錯,還請皇上恕罪。”小豆子一邊說著,一邊拿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向了我。

這話頭畢竟是本王引起來的,被楚泓抓了個現行也是因為本王太過大意,本王隻好站起身來,替小豆子求了個情,“皇上,這事是我的錯,不該打聽你的家事,多有得罪,還請皇上海涵。”

楚泓牽著聞人善的手坐下了,道:“看來王爺對這小家夥,甚是恩寵啊。”

本王笑了笑,道:“這孩子心性單純,活潑可愛,本王的確是很喜歡他。”

“喜歡就好。”楚泓撫摸著嘴%e5%94%87,道:“回頭彆說是我大楚待客不周。”

本王:“有勞皇上費心了。”

閒坐了一會之後,楚泓說道:“對了,朕這次來,是想著跟你求一副字畫的,朕的皇後聽聞你字寫得極好,畫工也是了得,在燕國有著書聖畫聖之稱,所以特地過來,想著跟你求一幅字畫,裝裱了掛在宮裡,不知王爺能否賞臉呢。”

本王看了一眼聞人善,隻見他也正向了我,麵無表情的說道:“有勞王爺。”

本王有些納悶。不知道他一個木頭人,怎麼會想著收集字畫。雖說知道他能夠自主思考,也有了一些人類的感情,但也不至於短短時間內,連賞析字畫都會學了吧。

再看一眼低頭喝茶,神色閃爍的楚泓。本王笑了笑,感情是這一國之君想著要,卻又拉不下臉來,這才拿了聞人善當幌子吧。

畫幅畫而已,本王倒也不至於回絕了他,隻是故作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