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作者:字字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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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人各有命,這話說的不假。
有些人生而富貴,有些人生而殘疾。
不巧,我是那個生而富貴的殘疾。
我生在襄王府,卻耳不能聞,鼻不能嗅,%e8%88%8c不能嘗,身不能觸。全身上下,就兩個眼珠子咕嚕嚕的,尚能視物。
沒錯,我是一個殘到不能更殘的人。
幸而,我身殘誌堅。
聽不見百般詆毀,嘗不到千般滋味,感受不到世間冷暖,反倒是落了一身清靜。
一筆書儘半生富貴,一墨暈開錦繡河山。
此生偏居一隅,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也挺好。
我自詡灑%e8%84%b1的過了許多年,老天終於看得不爽,又來發難,隨手降了道天雷在府上,將我那爹娘給收了。
屋頂那麼大一窟窿,地上滿是焦灰,而灰燼上躺著兩具屍體,還保持著老漢推車的姿勢。
得,臨了了還在快活,這輩子也算值了。
父王駕鶴一去,我就蒙受皇恩,做了襄王。
其實按照燕國法令,我這不全之身是不能封王拜相的,但是皇上他無所謂,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趕鴨子上架的與我說:“皇叔對朕有恩,你與朕又情同手足,叔走了,你這做長子的,自然是要繼承王位,趕早不趕晚,明日就把事辦了吧。”
我雖耳不能聽,卻能識%e5%94%87語,“聞言”好心提醒他一句:“其實臣的身後,還有個健全的弟弟,雖不是長子,卻也是嫡出。除了長得不如臣英俊瀟灑,文韜武略,皆是一等一的。”
皇上默了一下,決定睜眼說瞎話,“他還小,難當此任。”
那時,我二弟已經二十有三……
後來我想,襄王府的勢力一日大過一日,皇上怕早就心生嫌隙了,趁此機會,正好找個廢物頂包,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
可這人算不如天算,皇上才剛將我封王,還沒來得及順口氣,竟是舊疾複發,猝死在寶殿上,跟著我爹娘駕鶴去了。
而後,我那年僅十三歲的小皇侄,當今的太子爺燕玖登基了。因為太過年幼,事關國事家事天下事上還拿不定主意,凡事總得找個人商量。而皇叔裡頭,他同我最%e4%ba%b2,便“政事無巨細,鹹決於襄王了”。
於是,我這做皇叔的,一個不小心,竟變得權勢滔天。兩年之後,儼然有了攝政王的架勢。
連眾人看我的眼神,都微妙起來了……
☆、第1章
按黃曆上來說,今日宜出行,宜赴任,宜納財,宜嫁娶,是個頂不錯的日子。
清早起來,本王捯飭了一番,冠起頭發,披上朝服,往銅鏡裡掃一眼,端是個英俊灑%e8%84%b1,器宇不凡的美男子。
將連夜寫好的辭呈塞進袖子裡,本王摸摸下巴,赴早朝去了。
沒錯,本王今日是去辭官的。
整日遭人猜忌,時不時還來場暗殺。這王爺做得忒憋屈,我決意不乾了!
來到朝前,隻見前一刻還說說笑笑的眾人,後一刻突然止了聲,齊刷刷的讓到了一邊,試圖離我這亂臣賊子遠一些。
偶爾有人衝我諂媚一笑,還被旁人一巴掌打回了正直臉。
好在本王臉皮厚,也不覺得難堪,拱手走上前去,同眾人一一打過了招呼,“趙丞相,黃尚書,劉侍郎,諸位同僚,早啊?”
“早。”眾人敷衍的回答著,又退離我幾步,生怕離得近了,會被人當成奸王黨羽。
得,一個個都是忠君愛主的好臣子。有這麼一套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大臣班子,本王也能放心的離開了。
而這一群頑臣之中,也有那麼一兩個不“合群”的,比如說那刑部侍郎姚書雲。
隻見他天生風流的臉上帶著一抹下流的笑,衝我擠眉弄眼的說道:“瞧著王爺精神不濟啊,怎麼著,昨夜裡跑去哪個風月樓裡尋花問柳,顛鸞倒鳳了?”
尋花問柳我尚且能夠,段鸞倒鳳卻不行了。我一個沒有觸覺的人,哪裡能體會到床笫之間的樂趣。
那檔子事,勉強做了也沒意思。
本王揮揮手,對他說:“莫要多心,本王對你可是忠貞不二的。”
他聞言,活%e8%84%b1%e8%84%b1笑成了一樹梨花,枝頭花枝亂顫,“難得王爺對下官一片情深,下官無以為報,便與王爺寬衣解帶可好?”
好個%e5%b1%81!本王心想。
他姚書雲區區從二品,卻敢與本王如此說笑,是因為我倆穿一條褲衩長大的。襄王府與他姚府對門,兩個年紀相仿的娃娃,打小就能玩到一塊上。
聽說我父王小時候,和他老子也經常光著腚活泥巴,兩人如今一個辭世,一個辭官,留下了我和姚書雲,繼續在朝中沒皮沒臉,勾搭成雙。
也許是勾搭的厲害了,加上我倆都快三十的人了,卻沒有婚配,朝中便有人猜測,我倆斷袖。
偶爾趕巧,一起上個朝吧,還被人投以這樣那樣的目光,以及那樣這樣的表情。
好似我倆昨晚真發生了什麼似的。
我倆這袖子斷的著實冤枉。我是對著女人不舉,不行婚配也罷,他姚書雲是對著哪個女人都舉,一時間不知道要哪個了。
換做旁人,被人如此敗壞聲譽,定要解釋一番的。可我倆不同於常人,沒事在朝上拋個媚眼,遞個秋波,說兩句葷話,專乾些有傷風化的缺德事兒,惹了那群老臣吹胡子瞪眼,卻又發作不得,心裡甭提多舒坦。
反正奸臣我都做了,做個斷袖怕什麼。
打諢插科間,姚書雲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打開之後,現出一枚血玉扇墜,與我說道:“喏,你一直念叨的血玉,我為你尋了一塊,雕玉佩小了些,便命人雕了枚扇墜給你。”
我麵上一喜,正欲伸手接過,卻聽他說:“話我可說在前頭,這是一群土夫子掘了齊王墓,從一名殉葬的寵妃喉嚨裡剖出來的。聽人說,這種血玉來路不正,帶有煞氣,長期佩戴,對飼主不利。”
“是麼。”我接過血玉,迎著朝陽看了一眼,玉體通透,脈絡俱全,隱隱有血光浮動,歡喜之餘,便沒將他的勸告放在心上,隻道了聲:“多謝。”
他笑笑,“王爺客氣了。”
不多時,燕玖來到了朝上,落座後,拿瀲灩鳳目掃了眾人一眼,道:“眾愛卿,早啊。”
“吾皇萬歲。”眾人趕忙跪下,高聲齊呼。
“都平身吧。”燕玖擺擺手,一臉雍容華貴的帝王相。那小臉較之兩年前,已經長開了許多。褪去了那份青澀和膽怯,多了幾分成熟。
隻是,這孩子長得太秀氣了,一副粉麵含春,眉眼如畫的模樣,看誰都像是情根深種。
而拜他這春風佛麵,情深不壽的眼神所賜,一幫臣子跟瘋魔了似的,爭相為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要不是這群大臣各有妻室,本王都懷疑誰才是真正的斷袖了。
這廂,眾人都起身了,本王卻還跪在地上,做出一副認罪伏法的模樣,道:“皇上,臣,有事請奏。”
燕玖看了過來,“有何事,起來再說。”
“臣鬥膽——”我並未起身,取出辭呈遞到了身前,“想著解綬去職,求皇上成全。”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燕玖眉宇一緊,問道:“為什麼……突然地……”
本王將辭呈又舉高了一些,“皇上,臣思忖良久,如今內無煩擾之政,外無強敵之患,官場清廉,百姓安居,皇上亦勵精圖治,大有作為。臣一不遂之身,留下也無太大用益,不如卸下一切職務,留在府上,沒事寫個字,畫個畫,做一個閒散之人。”
燕玖眯起了眼睛,三月春風驟然不在,臉上一陣冰風冷雨,“若,朕不允呢?”
“求皇上成全。”我叩首,伏在地上遲遲沒有起身。
噫籲矽,悲哉悲哉!
彆人辭官,都道官場黑暗。
本王辭官,卻因為官場清廉。
完全沒有我大“奸王”的容身之處啊!
而我這突然的一記響雷,劈蒙了許多人。
隻見周遭的大臣們都不淡定了,來回挪著步子,幾番想要出列,卻又打住,看來是有話要說。
我心道,難不成是因為本王突然端正了態度,表明了立場,這幫人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本王超凡%e8%84%b1俗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不惹塵垢的靈魂,而準備出言挽留了嗎?
既如此,本王是該推辭一番,順應民意留下呢?還是該堅定立場,傲然離開呢?
事實證明,本王想太多!
隻見丞相趙無量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也以為襄王並不適合官場,我大燕國自來就有明文法令,身患殘疾者,不能入朝為仕。況且襄王自己也說無心政事,不如就遂了他的願,削了他的爵位,讓他回府閒養去吧。”
本王眼皮一跳,這和預想的不一樣啊!本王隻說要革職,可沒說要削位啊,你不要擅作主張,把話說死了啊!
王府上下幾百口人,還等著本王養活呢。
“皇上!”有人領頭了,戶部尚書也站了出來,“臣也以為,襄王殿下`身有不適,不便繼續留守朝政,不如讓他回到府上,好生將養著吧。”
“皇上——”下一刻,眾大臣嘩啦跪倒一片,齊聲說道:“臣等懇請皇上,準許襄王解印致仕。”
本王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是巴不得攆我走啊。
想本王一向與人為善,謙虛恭謹,沒想到人緣這麼差啊!
如此便算了,那群大臣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更是添油加醋,紛紛檢舉本王——
“皇上,且不說襄王天生殘疾,不適朝政,單是他幾次三番藐視皇權,便不能繼續留用。”
“往近了說,前幾日太後壽誕,襄王喝醉了,一時貪圖便利,竟在禦花園裡解手,分明沒把皇家重地放在眼裡!”
“襄王還經常對宮女出言調?戲,舉止輕浮。一言一行,全然沒有為臣者,該有的低調謹慎!”
“昨日裡,禦廚們還說起來,襄王溜進了禦膳房,偷吃了皇上兩根%e9%b8%a1%e8%85%bf,和一碟子桂花糕,實在放肆!”
“單說此刻,他襄王哪裡有麵聖時該有的自律,天子當前,他居然在摳鼻屎!”
本王:……
這事根本不能細想,否則毛骨悚然。
你想想,你解手的時候有人在一邊偷看,說情話的時候有人在一邊偷聽,走到哪都有人跟著,連摳個鼻屎,都有人奏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