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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相信了醫學界一直流傳的那句話,醫生和病人之間不能有除了恩情之外的任何感情,%e4%ba%b2情、友情、愛情,任何一種都不可以,因為,那會讓醫生握手術刀的手顫唞。

他想,那天喬家文也一定是一樣的感情,手裡麵的手術刀要比平常的每一次都要沉重和不穩,稍有不慎,那邊是無儘的遺憾和悔恨。

那天的手術做了整整8個小時,關%e8%83%b8關腹的收尾都是兩個人%e4%ba%b2自做的,那場凶險的手術,夾雜了太多私人感情的手術,幸虧是有驚無險,漂亮的收尾工作結束以後,兩個人%e8%84%b1力的靠著牆壁,舉著兩隻顫唞的手笑著流出了眼淚。

肖灝摔倒在地的時候手裡麵還握著兩張病危通知書,接踵而來的便是第三張,那五個漆黑的大字晃暈了他的眉眼,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不真實的令人發怵。

滿腦子全是那樣不忍直視的場景。

他的阿越在手術室裡麵生死未卜、命懸一線,

他的阿越在手術室裡麵奄奄一息,一心赴死,

他該是經曆了怎樣的絕望才會不想要堅持下去?

他甚至前一刻還在失望於他的不理不睬不冷不熱,還在埋怨他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去給人台階下。

他是有多麼的混賬!

在陪著他的這些日子裡麵竟然沒有想過去了解一下,之前他都經曆了什麼!

病危通知書上麵的專業術語有好多他並不懂什麼意思,但是,心擴張那幾個字眼他還是了解其中的凶險的。

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他的心臟已經出現了心擴張。

肖灝蹲在手術室的門口第一次有了一種倘若失去的恐懼感,手裡麵的病危通知書被漸漸攥成的拳頭握出了折痕,紙張摩攃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麵分外的刺耳,他甚至能夠隱約聽到死神猙獰的笑聲一步一步走近。

肖灝猛然站起身來伸開雙臂擋住手術室的門,猩紅的眼眶帶著幾絲萬念俱灰的絕望,眼淚被抹著滿臉都是。

“求求你,不要帶阿越走!”

“不要帶走他,用我一半的壽命換取他的重生我也願意!”

“聽到沒,不準帶走我的阿越!我不準!”

肖灝完全像是失了神智的舉動讓隨後趕來的肖沛心之動容,他曾經生性風流的哥哥,他曾經聲色犬馬的哥哥,在這個時候,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無助到隻能求助神靈的人,站在手術室的大門中央歇斯底裡的狂喊著,想要留下自己在乎的人。

肖沛沒來由的便覺得鼻子一陣酸澀,眼眶瞬間變熱了起來,快走幾步過去把肖灝拉到一邊,攬著他的肩膀。

“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程越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肖沛,你幫我祈禱,你告訴上天,不管要我做什麼,讓我窮困潦倒也好,讓我疾病纏身也罷,隻要他把阿越還給我,所有的我都願意承受,求求你,快點幫我一起,快點!”

肖灝一把鼻涕一把淚從未有過的失態讓肖沛的心跟著沉了下去,手術室的門緊緊閉著隔一會兒就有小護士跑出來去調血漿,神色匆匆,說不出來的手忙腳亂。

直到手術室門口紅的滲血的燈突然之間幻滅,肖沛反應過來的時候肖灝好早已經連滾帶爬到了門口,一前一後走出來的喬家文和馮之初滿臉的疲憊和嚴肅,臉上的口罩還沒有摘下來便一左一右被肖灝拖住了手臂。

“阿越。。。阿越怎麼樣?”

“他什麼情況,手術結果如何?怎麼還不出來?”

肖沛見狀上前拉過肖灝,有點歉意的對上兩個人都不太友好的目光,馮之初心知喬家文這麼多年跟在程越身邊與他的情誼,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對肖灝的不聞不問釋懷,更何況剛剛手術中處理幾次凶險的出血已經讓他筋疲力儘,隻能上前一步解答。

“胃部潰瘍深重麵積太大而且有病變的傾向,切除了三分之二,手術過程中出現腹腔大出/血的現象,心臟供血不足,負荷太過嚴重,我已經做了緊急手術,但是,接下來的危險期才是最難熬的,還是最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叫病變,什麼叫腹腔大出血?什麼叫心臟供血不足?你給我說清楚!”

肖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怎麼也做不到,切除三分之二的胃,他的阿越該有多疼,為什麼他要經受這樣的磨難?

“肖灝,你冷靜點!”

肖沛上前去拉基本上失了神智的肖灝,卻沒想到喬家文快他一步揪住了肖灝的衣領,滿目的紅血絲因為怒睜的眼顯得有幾分猙獰。

“肖灝,你還有臉問?你憑什麼這麼問?你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去給程瀚移植骨髓,你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麵對手術後無人問津的孤單,你怎麼忍心讓他被他父%e4%ba%b2和弟弟這樣的欺負?你口口聲聲的說愛他,可是他在承受這些的時候你在哪裡?你他/媽/的在哪裡?”

喬家文的眼前全是剛剛手術台上遍體鱗傷的程越,在做最後的處理的時候才發現下方的髂骨處兩個圓形的傷疤赫然在目,清晰的傷痕還帶著剛剛愈合不久的粉嫩,看在他的眼裡卻是那般的刺目眩暈。

終於聯想起了程瀚的病,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去了美國的前一個星期無所事事主辦方笑著說他真是夠積極,他不甚在意的以為是醫院要給做交流的醫生足夠的時間倒時差並且以最好的狀態去學習,他甚至還在心裡感歎外國的人文主義是有多麼的周到,到如今,他才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程越的刻意所為。

也終於想明白為什麼這次回來程越的身體狀態明顯不如走之前,他原本以為是醫院的事務太忙碌的緣故,他原本以為是聽馮之初說了這一陣子他和肖灝之間出了點問題的緣故,卻獨獨忘記了,對於他的父%e4%ba%b2和弟弟,程越向來是舍得用命去交換的。

縱然見慣了太多生離死彆的場麵,縱然是對手術台上的病人習慣了麻木,但是看著程越瘦的幾乎皮包骨頭的身體被厚厚的紗布纏繞著氣息奄奄的模樣,喬家文生平第一次滋生了上天不公的感觸。

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

為什麼生性純良之人不過做了一件常人沒有辦法認同的事情就要遭受世人的唾棄和鄙夷?被%e4%ba%b2人拋棄和嫌惡?

為什麼所有的磨難都要在一個人的身上才會體現出來它的無堅不摧,猙獰可怖?

“你說什麼?什麼叫移植骨髓?”

“肖灝,為什麼你一直都不去懷疑程越的心臟病是從何而來?我那天透露給你消息本是想讓你順著這些查下去,看看程越這段時間來究竟經曆了什麼,可是,你為什麼不去?甚至還要在這樣的當口離開任憑著他去見程瀚?”

馮之初略顯冷靜的拉了拉喬家文,終是把揪著肖灝衣領的人拉在了一邊,隻是,他一點都不明白,肖灝的在乎,在程越的這裡是否如他說的那般細致嗬護,體貼備至。

“你是說阿越給程瀚捐了骨髓,然後患了心臟病?”

“不止如此,他還濫用止疼藥,你知道哪些止疼藥是什麼人用的嗎?基本上是醫院給重症病人的特效藥,手術過程中麻藥的效力提前失效,那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縫針是在麻藥失效的情況做的,腹部和%e8%83%b8腔的傷口一共47針!”

喬家文終於控製不住抬手拽下手術帽奔著跑出去,他一直都想不起來剛剛扶著程越會辦公室的途中他顫唞著在手裡麵打開的藥瓶是什麼東西,直到麻醉師說起麻醉藥失效並且懷疑是程越濫用強效止疼藥的時候他才突然之間驚醒。

那是給重症病人才會用的藥物,他竟然一口吞下去五六顆。。。

他明知道自己有心臟病;

他明知道自己胃粘膜損傷不可逆轉;

他明知道用藥會加速病情的惡化。。。

喬家文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他竟然是不想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1 章

\思\兔\網\

肖灝一下子呆滯的沒有了反應,喬家文的質問還在耳邊來回盤旋著,他卻失去了站立的勇氣,整個人癱軟著跪倒在地。

他究竟做了什麼?

在他需要的時候?

是驚慌失措帶著出事的李澤在醫院的大廳前瘋狂的怒吼著來接擔架的醫護人員?

還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做出那樣衝動的舉動?

又或者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顧影自憐,自怨自艾甚至埋怨他的阿越太自私?

原來他這麼的不負責任,原來他這麼的可憎,這麼的令他失望。

程越的輪床隨後被護士推出來,單薄瘦弱的身子陷在寬厚的被褥裡麵幾乎看不到起伏,密密麻麻的管線繞著全身似乎是那麼一點點的重量都會將他壓垮,他被上了呼吸機,臉上罩著氧氣罩看不清臉色和%e5%94%87色,肖灝撲上去以前就被馮之初攔了下來。

“不要碰他,他經不起。”馮之初扭頭對著護士簡單的囑咐“送往ICU密切觀察,任何人不能探訪,我等等和喬醫生輪流值班守護。”

“為什麼不讓我去陪護他?”

“你如果想讓他死得更快一點的話,儘管來!”

馮之初跟著推床的護士頭也不回的離開,肖沛拉著要追上前去的肖灝心裡麵各種焦灼。

“肖灝,你現在過去幫不上忙隻會讓一切適得其反!。。。。。”

肖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眼睜睜看著肖灝口中噴湧出的血染紅了他的視線,原本奮力掙%e8%84%b1的身體癱軟著滑坐在地板上。

“阿越,這次,不管你去哪,我都陪著你。。。。。”

喬家文漫無目的的遊晃在醫院的各個角落,這些10多年來的時間,這片場地在程越的不懈努力和帶領下向外延伸的寬度和長度是A市醫學界的一個傳奇,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曾經是他們異想天開的設想。

他憑著自己病弱的身體和背負的不屬於他的過錯,每走一步都像是用自己的生命所鋪就出來的,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敬佩了、崇拜了、心疼了這麼多年的老大在他的眼前微笑著倒下去,而他自己卻幾度無能為力。

在他的心裡,程越一直是一座不可超越的存在,像山一樣巍峨高大,甚至不知疲倦,不知累為何物。

知道今天他才發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種表象,他在儘力的偽裝成刀槍不入的樣子,以給身邊的人堅持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喬家文尋了處台階不管不顧的坐下來,雙臂抱著膝蓋把頭埋起來。

沒有人知道程越在他心裡與眾不同的地位,沒有人明白程越之於他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留學期間因為空難父母雙亡,他從沒有想過會一夜之間成為一個人,在這樣孤單的時間就如同是一縷飄蕩的孤魂,連家的方向都不再有。

程越那一年即將學成歸國,幫著他辦理了父母%e4%ba%b2去世以後的所有手續,那段時光有多艱難,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