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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秀快穿筆記 嫚午 4274 字 2個月前

不知道手術室的門什麼時候才會推開,她從來沒等在這麼個地方過,感覺再多等一秒就快要承受不了。

走廊另一邊就響起腳步聲。

黑色的七分褲走到鐘秀秀眼前,鐘秀秀沒抬頭,怕一抬頭就揪著季舟的衣服哭出來,心裡也不知道是委屈是不甘是什麼感覺,她丟了一句:“你幫我等你一會兒。”就站起身逃一樣地往外跑。

醫院裡當真沒有什麼人。

整個樓道都是鐘秀秀特意放重的腳步聲,她繞了好半天才找到大門。這家醫院坐落在市中心,占地麵積很拘謹。她跑出門,走進一片燥熱的煩悶裡,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就順著公路一直跑。沒有一處恰當的景致可以襯托出她的心情。

格格不入的感覺侵蝕著她的所有感官。她拐過幾條街,撞著運氣找溫走走逢吵架必光顧的那架跨河大橋。

明明是中秋假期裡,來往車輛卻遠沒有該有的熙攘。鐘秀秀沿著欄杆走上去,水上生風,吹起她的頭發,染出那麼一絲涼爽。

她趴在欄杆上,河麵被耀眼的光打點成金黃,兩岸起伏的鋼筋水泥,鱗次櫛比,亮麗的反光玻璃上能映出橙色的波紋來。沒有人在忙碌,世界像是被造物主遺棄了一樣。

鐘秀秀數著太陽移動的速度,一點一點等著它轉過了一個小角。

季舟從一旁走過來,手裡拿著張不知道寫著什麼的薄紙。

鐘秀秀不太想看。

她側過臉,頭枕在胳膊上。她問他:“為什麼你救不了他?”

季舟靠在一旁欄杆上,和她麵對著剛好相反的方向。

他說:“這個作者考慮過很多種情況,溫走走和時楚皓在一起不會好過,溫走走和我在一起不會好過,就連尚晴和虞淮她都考慮過。所以溫走走不和虞淮在一起就不可以,這就是她給這個世界安上的根基。”

“為了擋住讀者對男女主的質疑?”鐘秀秀笑出來,“那溫走走真是太偉大了,犧牲她一個,救了這麼多人的命呢。”

季舟就沒有說話。

鐘秀秀又回看向河麵,下巴搭在手上,有點硌。

她垂了垂眸子:“所以還是我太任性了,隻顧著自己開心。”

風推著水流緩緩遊走。

她抿著%e5%94%87,天地間就這麼兩個人,偶爾有輛汽車從身後飛馳閃過。她突然忍不太住,眸裡盈上水霧:“我九歲的時候,當時的太子來我家,求我爹爹出仕。”太久不去回憶,要費好大力氣才能拂去表麵的那層塵埃,“十二歲的時候,太子登基,第一件事是下殺令,誅我九族。”閉了閉眼,眼角有些濕,沿著臉頰潤開,“不過爹爹為我鋪了條後路,我就沒有死成。我被爹爹的一個朋友救下,我習慣叫他公子。後來五年,我都是生活在京郊的一座寺裡。”

她長舒了一口氣,想起那時候覺得那段日子很漫長,但如今再回憶,卻變得有些微不足道。她接著講:“我很喜歡公子,可他一直想斷了我這個念頭。十七歲的時候,我自小玩得很好的一個小姐妹因事進京,偶然裡,我撞見她和公子在一起。我家遷到京城以後,我們隻有最初的幾年有過通訊,我還回去見過她一次,不過也是隔著很長久了。但我還是認出她來。我住在寺裡,周圍的大家都不怎麼關心外麵的事情,所以那時我才第一次知道她來了京城。我以為她和公子兩情相悅。”

鐘秀秀將頭埋進胳膊裡,發出一聲長歎,有點茫然自己說這些是要做什麼:“後來她出了些事情,好像是身份的緣故,對了,當初皇帝要殺我們家,還是因為她家的緣故。”又抬了頭,眸中浮光躍金,又被一陣波紋攪散了,她荒涼地笑了笑,“我們家和她們家真的很好,她對我很重要,公子也對我很重要,我一點也不想他們有事,所以我就去找皇帝,我說我可以代替她的身份,可以替她去死,讓他答應我不要為難他們。”

%e8%83%b8中難受,眸間一動,就落下一行淚來:“然後我就死了呀,我死了才知道,原來我的小姐妹她喜歡的不是公子,她和皇帝才是兩情相悅。可這有什麼關係呢?我覺得我能換來他們好就不算虧了,但是沒有。”

咬了咬%e5%94%87:“我死以後第二年,我的公子就被皇帝找了個由頭殺掉了。淩遲之刑,林林總總一千刀,夏天太陽最毒的時候,還沒死全便開始腐臭了。”鼻尖酸澀,淚珠連綿而下,“我的小姐妹也並不見好,皇帝推開了她身邊所有人,隻許他一人的位置,我死了,公子也死了,小姐妹的朋友不剩多少,也漸漸離她遠了,她受不了,怨恨皇帝,卻忍不下心下手,然後喝了十三天的漫遙毒,死在了她小時候最不喜歡的皇宮裡。”

她吸了吸鼻子:“我是到了主世界才知道,原來他們後來這樣不好,也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彆人寫出來的東西,才知道,原來我就是個不起眼的配角罷了,才知道,我的人生這麼不好,我珍重的人的結局這麼不好,隻不過是因為創造我們的人,她想去圓一個文案。”

抹了抹眼淚:“最可惡的是,最後留下來的那個破皇帝,居然還有那麼多讀者為他傷心,說他是迫不得已。他殺了我公子的母%e4%ba%b2,殺了我那麼忠誠的爹爹,殺了公子,還逼死了我的小姐妹。他憑什麼值得惋惜呢?他最後再怎麼孤單,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淚珠卻止不住地繼續流落下來,滴在浩浩河水裡,片刻就分辨不出身形。

她伸手去接住,水澤在手心積累上一片:“我真不明白那些把我們寫出來的人,她們是怎麼看待她們筆下的我們的呢?連我們的意見都沒有問過就把我們創造出來,連我們的意見都沒有問過就把我們扔到她的意誌裡去,明明是她造就的我們,為什麼她卻不知道我們會走出怎樣的一條路呢?”

季舟一直沒有說話,他在看著大橋的另一側,那一邊也是綿延到天際的流水,和一片金黃的色澤。鐘秀秀問他:“季舟,你就沒有覺得可笑過嗎,你看,這篇文的作者把你創造出來,其實你根本不是她寫的那個樣子。”

季舟側過頭,望著她,想了想:“其實我這裡,也還好了。”

鐘秀秀思索了一下,歎聲:“也對,你還遇見洛容姐了呢。”目色悠遠了一些,突然有點懷念,“其實我剛搬進京城的時候,皇帝他也不是後來那個樣子的。”斂了斂眸子,“我覺得我若是有執念的話,大概是希望我珍重的那些人,可以好好過一次吧。”

季舟將手裡的紙疊了疊,揣進褲兜裡:“所以,你打算回去了嗎?”

鐘秀秀覺得,她已經把這個世界弄得一團糟,也是該遁了,她點點頭。

季舟眸色淡然,順理成章地說:“哦,那走之前,幫我個忙。”

*

鐘秀秀回到學校的時候,校園裡和早上出門以前一樣冷清。

她仍舊提著米黃色的挎包,脖子上還套了個相機。

宿舍門口,近一個月不見的鄒露等在台階上。鐘秀秀臉色沉得厲害,沒打算理他,徑直去開玻璃門。

鄒露當然把她攔住:“溫小姐。”

鐘秀秀直接一個不屑的白眼:“哦怎麼著,上次你們老大對我那不叫犯罪,這次蓄意殺人總叫犯罪了吧?還特意來找被害人家屬,是打算自首去嗎,給我說點好話,量誠意減刑?”

鄒露頂著一派怒氣,硬著頭皮:“溫小姐,你誤會了,老大他為人還是挺正直的,原本就想嚇唬一下,但是沒想到遊樂園設施出了故障,也沒想到……”

鐘秀秀一張臉黑成鍋底,太陽已經收起氣勢,準備回山了。她站在門口陰影裡:“鄒露,我可搞不懂你們老大生活在哪種世界觀裡,反正我的認知裡,一條人命不是你幾個沒想到就可以草草了事的,況且楚皓的致命傷還是因為那枚子彈。”

鄒露張了張口:“他……他不是從一百多米……”

鐘秀秀一點也不想聽事件回放:“你們老大腦子是出問題了嗎,我跟沒跟他說過讓他滾?他自己不是還%e4%ba%b2口答應了嗎,讓你來是想乾嘛?我跟他有熟悉到這個地步?他是覺得他對我做的還不夠過分?我的日子已經被他毀了,他是打算再毀得猛烈一些?”

鄒露不住地往下埋腦袋:“溫小姐,老大他來是讓我……道歉……”

“哦。”鐘秀秀停頓一秒,斬釘截鐵,“沒用。讓道。”

鄒露幾乎要給她跪下來:“溫小姐,你行行好吧,老大他從小沒追過什麼女生,也不知道該咋辦。從小哪兒有讓他不好過的事兒啊,就撞著過你一回,這不是吃醋吃過頭了嘛!老大說了,你怎麼解氣怎麼依著你,你想讓老大蹲監獄,那老大就去蹲監獄,你……”

鐘秀秀把挎包糊到他臉上:“我想在這裡悶死你。”頓了頓,“還是不能解氣。你們老大不是神通廣大嗎?讓他跑去摩天輪頂上高空墜落一回,沒事,我這個人心善,就不讓人開槍了。到時候解得解不了氣就到時候再說了,他有本事他依著我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

鐘秀秀冷冷嗤了一聲,一鬆手,包墜到地上,她在裡麵翻了翻,把手機和信用卡翻出來,就往門裡走:“這包碰過你的臉,太臟,不要了。”

鄒露僵在門口,看了看頭頂上掛著的“女生宿舍”的牌子,心一橫,追了進去。

鐘秀秀在樓梯半截不太耐煩地停住:“你人品已經沒有了,連節操也不要了嗎!”

鄒露苦著臉:“姐,你生老大的氣,彆殃及無辜啊。要不我給你傳個信兒,你跟老大見一麵,把剛才罵的當著他麵再罵一遍,是不是更痛快一些!”

鐘秀秀翻白眼:“你想得挺周到呀。你覺得我現在這個狀態是在生氣?覺得我現在的都是氣話?你有沒有一點你們老大剛殺了一個等於我半邊天的人的自覺?”

鄒露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往上追了兩步。

鐘秀秀簡直無奈:“算了。你們老大想見我是吧?行啊,明天用金漆刷一個‘我是殺人犯’的牌子,站在學校門口路中央,他有本事掛我就有本事去。”

鄒露咬了咬%e5%94%87。

鐘秀秀:“我是認真的。”

她轉身往上走。這次鄒露沒有跟上來。

鐘秀秀自宿舍房間的窗戶裡看著鄒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蔭道儘頭,連衣服也沒有來得及換,就又跑下了樓。

*

這天晚上鐘秀秀是呆在季舟家裡的。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秀秀就被季舟揪起來了。前一天是因為有約會,鐘秀秀起床起得比較積極,但是眼瞧這一天沒什麼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鐘秀秀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大神,人有三困啊……”

季舟任由她說:“哪三困?”

鐘秀秀順嘴胡謅:“剛醒的時候困,醒著的時候困,要睡的時候困。”思索了一下,補充,“我現在是最緊急的一種情況。”

季舟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