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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猿傳 雲深唱月 4298 字 2個月前

於把我放開。

果然,還是紅狐狸。

我瞧見他的尖耳朵上落了點灰塵,正想著剛才還沒有呢,哪裡來的灰?眼睛往四周一瞟,驚得我一下子愣住。

不遠處那個山崖邊有一塊巨石,巨石旁邊倒著一個影子,正是灰衣的穆羽。我清清楚楚看見,穆羽的%e8%83%b8膛上不偏不倚沒入一根白色的東西,正是回雪笛。

在他麵前,白淵撐著歐冶子鑄造出來的雙劍,身子有些搖晃,但還沒有倒在地上。

他一身白衣乾乾淨淨,沒有什麼傷口血跡之類的,讓我多少放了點心,可是又很驚異。

記得很久之前,遲雲曾經問我,白淵身上有沒有帶什麼利器。當時我想起來白淵的玉笛和鈴鐺,就覺得那樣光圓玉潤的東西,肯定不會是殺人的利器。可是神仙就是神仙,白淵的回雪笛,現在就已經貫穿了穆羽的%e8%83%b8膛。

白淵好像想跟穆羽說什麼,可是嘴%e5%94%87動了動,沒有說。

穆羽看了看沒入前%e8%83%b8的玉笛,竟然沒有什麼死到臨頭的慌亂,反而又揚起嘴角笑笑:“自從當年我在南荒,對著玄棠化成的飛灰發下重誓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早晚是這樣的結局。現在,該死的都死了,該哭的都哭了,該倒黴的也都倒黴了,我把天帝一家子都給折騰得不輕還能活到現在,也算是運氣好,如今就差你……”

穆羽皺緊眉頭,嘴角溢出鮮血:“哼……咳咳,那個凡人說,玄棠要是還在,她一定不想讓我去殺你。是呀,她要是還在,我怎麼會不聽她的話。可是……可是她不在了啊,玄棠她幾千年前就死了,灰飛煙滅……灰飛煙滅……”

穆羽的眼睛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閃爍晶瑩,他眯起眼睛好像要避開陽光,卻終究避不過:“我記得,當初在南荒,層層烏雲分開,第一道陽光灑下去,照著她的飛灰那麼閃亮那麼刺眼,刺得我的心都要裂開……從那之後,我就痛恨陽光,我也開始恨昴日星君,記得那一年天庭大亂,玄崢劈手一道黑氣過去,把昴日星君砍得鮮血淋漓一邊翅膀都要掉了的時候,我很高興,玄棠死了之後我第一次那麼高興……”

白淵的臉色白了白,穆羽扯著嘴角笑,接著道:“你是不是還在為當年天庭大亂的事情後怕?可是我才不管,我就是恨陽光,一看見陽光我就想起來,那些飛灰在陽光下無根無垠到處飄舞的樣子,我用儘了全身力氣,卻怎麼抓都抓不住……抓不住……我抓不住……”

穆羽終於沒有再說下去,劇烈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幾乎把回雪笛都染得殷紅。白淵拄著長劍,好像想跟他說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最後也沒有說。

天際的雲彩被一陣風吹走了,陽光沒有任何阻礙地儘數傾瀉,連穆羽身邊的那塊巨石都沒有擋住。然後,我看見穆羽的身體在陽光下化為一副灰羽遍體的巨大寒鴉,在陽光的溫暖照耀下鴉羽漸漸蓬鬆,散落,這時不知從哪裡刮來一陣山風,呼啦一聲,油亮光滑的灰色長羽在陽光下飛揚起舞,空中儘是紛紛揚揚如雲如霧的羽毛,許久之後方才漸漸落下,鋪得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再回頭去看,穆羽的身體已經不見了,地上連血都沒有一滴,隻剩下一根光溜溜的回雪笛,靜靜躺在巨石之下。

我忽然覺得這個景象很眼熟。

我想起來,在那個夢境裡麵,玄棠的身體化為飛灰之後,也是這個樣子。地上沒有鮮血沒有眼淚,沒有那些生離死彆的任何痕跡,隻有雲彩綻開之後的第一縷陽光,無遮無擋灑下來,照得天地澄澈,萬古長明。

這裡,其實也是有人來過的。

我不知道白淵是什麼時候倒下去的,隻是當我還在傻傻瞅著我腳尖前麵幾寸之處的一根灰羽發呆的時候,紅狐狸緋顏捅捅我:“喂喂,你看,那家夥怎麼了?”

我忙不迭抬頭一望,嚇了一跳,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半跪在地上,問白淵:“你怎麼樣?”

白淵的眼睛緊緊閉著,眉頭皺起來,好像在努力忍著什麼。我有點著急地去拉他的手,卻在觸到他手掌的那一刻猛地縮回來。

剛才那種毛絨絨的感覺,是什麼……

低下頭一看,我清清楚楚瞧見,白淵那本來修長且棱骨分明的手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層雪白的絨毛,在陽光下閃著一絲絲的銀光。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滾回來更新了,新年快樂麼麼噠~~(づ ̄3 ̄)づ╭~

☆、一腔癡心錯相付

我撲通一聲往後坐倒在地上。我見過緋顏的大毛尾巴和尖耳朵,可是從來沒有想到白淵的身上也會冒出這樣的絨毛來。白淵他不是神仙麼……

白淵像是感覺到了我的驚異和不安,眼睛慢慢睜開,瞧著我的臉望了一會兒,嘴%e5%94%87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然後血就一發停不住了,跟湧泉一樣一口一口地從他嘴裡往外湧,很快就漫濕了他的衣衫,我坐在他旁邊,前襟上也是染紅了一大片。

這時候,我也來不及去管什麼彆的了,上去一把抱住他,想要給他止血,但是那血是從身體裡麵湧出來的,又不是外傷……

“你彆折騰他,他這怕是內臟破了,你再搖再晃幾下,隻怕會傷口破得更深。”緋顏在我身後不失時機地插一句嘴。

我回頭衝他喊:“那你還愣著做什麼,過來給他治傷啊!”

緋顏睜大一雙桃花燦爛的狐狸眼,翹起小手指指著自己的尖鼻子問我:“你讓我給他治傷?我這麼點修為,你就是病急亂投醫也不怕我把他治死?”

“你……”我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現在就咱們兩個,你不來治,難道讓我來?”

緋顏擺擺手:“那也不成,其實我也不會治傷的……”

白淵口裡的血吐得越來越多,現在已經臉色蒼白得跟回雪笛是一個色了,眼睛也慢慢閉上,我抱著他急得不行:“那也得想個辦法呀,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緋顏搓搓手,狐狸耳朵動了動,忽然兩手一拍:“哎,有了!”說著,從懷裡扯出一個小小的竹哨子來,道:“老早之前我認識了一個雪狐族的王子,他修為還不錯,現在在瀛洲做上仙,當時他說,我要是有急事,就吹這個哨子……”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狠狠一拍他的%e8%85%bf:“那你還磨嘰什麼!快吹啊!”

緋顏被我拍得齜牙咧嘴,一臉不情願地吹響了那個竹哨,竹哨立即發出一聲尖嘯:“嘟嘟——”

我滿心期待著天上會一陣劈裡啪啦金光閃閃祥雲繚繞,然後一個仙氣騰騰的神仙從雲端下來救白淵,但是期待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個影子。

我瞪緋顏:“怎麼回事?”

緋顏扁扁嘴很委屈:“我哪裡知道,這個哨子我也是第一次吹好嘛……萬一那個雪狐族的兄弟在上茅廁呢……”

我順手撈起旁邊的一塊石頭,打算先砸死這隻臭狐狸再說,結果石頭扔過去,緋顏一偏腦袋躲過了,卻正好砸中他身後的那個人。

緋顏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我說嘟嘟啊,你可算是來了,快快快,把地上這個家夥瞧一瞧,看還有氣兒沒……”

他身後走出來一個雪白袍子的男子,長得頗好看的一張臉上衝緋顏咬牙切齒:“早就說了不許再叫我嘟嘟!”

我瞧著他,覺得怎麼有點眼熟呢?還在想著,眼前的“嘟嘟”皺眉往我這裡一看,臉色刷地白了。

他一下子撲在白淵身上:“白淵!白淵你臭小子怎麼了!白淵!”然後立刻轉頭瞪我:“你是怎麼把他弄成這樣的?”

我瞧著他那張橫眉立目的俊臉,終於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初我在瀛洲仙島上遇見的那個神仙麼!我好像記得,他就是吃過我的醋的那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下意識地猛然哆嗦一下,連忙解釋:“不是我打的他,是彆人……”

“行了行了!我得帶他去蓬萊。”他打斷我,一伸胳膊把白淵從我懷裡打橫抱起來,腳下升起一朵白雲,然後一陣風吹過,嗖地就不見了。

我愣了愣神,攤著滿手的血問緋顏:“你會不會駕雲?帶著我去蓬萊島沒問題吧?”

緋顏的狐狸耳朵一下子耷拉下來,認命道:“我可以試試,但是萬一掉海裡了彆打我。”

事實證明,緋顏的那張嘴就是個百發百中的臭嘴,當我從海邊的淺灘裡爬上岸的時候,很沒好氣地順手揪了他尾巴上兩撮狐狸毛下來。

緋顏嗷嗷叫著捂著他的大尾巴又心疼又委屈:“我就說了我修為不高,你還趕鴨子上架……你看看,正好把最油光水亮的地方給揪出了個豁豁,這萬紅叢中一點白的醜死了,我還怎麼見人啊嗚嗚嗚……”

我懶得跟他鬥嘴,捋了捋濕了大半截的長發,提衣帶水地往不遠處那個牌坊底下走。這副水淋淋落湯%e9%b8%a1的樣子過去,還不知道會不會被那些神仙笑話呢。

緋顏嘟嘟囔囔把尾巴藏起來,從後麵追上我,手指在我身上點了點,身上的水就乾了。我揉了揉頭發,發現也不濕了,就勉強跟他哼哼一下:“你還有點用。”

緋顏撓著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受寵若驚,吃吃笑了:“沒有啦,過獎了……”

我早已走到牌坊底下,問那個把門的仙使:“敢問,那個……嗯,凝霰仙君,在何處?可否指個路?”

仙使看我一眼,道:“凝霰上仙方才抱著個受了傷的神君去了九極宮,不過……”他打量我幾眼,我明白過來,連忙說:“我就是那個受了傷的神君的……嗯,未婚妻,凝霰上仙駕雲太快,我這會兒才到。”

仙使正想說什麼,紅狐狸緋顏三兩步湊上來:“怎麼,不讓進啊?嘟嘟……哦,凝霰,對,我跟他是朋友,你敢不讓我進?”

仙使的眉毛跳了跳,正待發作,這時候我聽見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來:“夫人。”

我回身一看,隻見明一真人背上扛著一把大劍,須髯飄飄,麵色有點不情願,但禮數還是做足了:“眾仙請夫人過去。”

我連忙應著,拉起還在衝那仙使做鬼臉吐%e8%88%8c頭的緋顏就往裡走。

我想著,那個九極宮估計是凝霰上仙的府邸,卻聽見明一真人在前麵說道:“現在元清神君已經在九極宮裡由眾仙救治,不過那九極宮仙氣太重,夫人一介凡軀隻怕承受不住,所以還請在宮外等一等。”

我問:“哦,那都是哪些神仙在救他啊?白淵的傷勢怎麼樣了?”

明一真人讓一旁的仙侍請我和緋顏落座,答道:“我聽得玄一上仙說,神君受的是內傷,要治內臟和元丹。不過……”明一真人那張胡子臉動了動,像是在斟酌著措辭:“聽聞元清神君受傷一事,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的眾仙都來看視幫忙,就連九極宮中的長渺上仙都%e4%ba%b2自給神君療傷,應該沒有大礙。”

聽他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