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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寒顫。但去過了京城,人看起來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那可是京城呢,多少人做夢都打算看一眼升旗瞅一瞅□□,他們這一家子一走就是祖孫三個人,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於是,這一下車,就真是招來了白眼——

“喲,這不是賀家老爺子嘛,怎麼著,下火車了?”說這話的人,是車站站台上工作的一個紅袖標,他瞧著也是四五十歲的樣子,乾巴瘦,眼角下垂,兩腮凹陷,頭發枯黃,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鑲了金的一個大門牙,“京城回來的?”

“啊!京城回來了。”賀大刀應了一聲,對這陰陽怪氣的人也沒什麼意思要搭理,隻是轉身抓緊了洛卿言的手。

賀宏娟拖著一個大行李,身上還背著個大旅行包,而賀大刀雖然上了年紀也是手裡還拖著個行李箱呢,這就顯得什麼也沒拿的洛卿言有點兒不講究了,而的確,那搭話的人就是打算找洛卿言麻煩呢,便說:“這也不讓孫子拿著啊?又不是吃奶的嬰孩,還拿不動點兒行李了?”

“劉大哥這話說的,”賀宏娟忙笑了聲,把話截了過去,“小言在京城啊見義勇為,救了人也受了傷,哎呀,血呀,流得我這個當媽的心疼死了,你可不知道呢,肩膀上還縫了針,這孩子這麼小,以後不能當兵可咋辦呢?不能考軍校了呢!”

兩句話,把那劉大哥堵在那兒了。

沒等他再回嘴,站長就跑了過來,直接從賀老爺子手裡接過行李箱:“我來晚了,我來晚了!”他說著,又從賀宏娟手身上把背包卸了下來自己背上了,“接到你電話我就一直等著,誰知道車進站了,那邊檢票口擠起來了,差點兒出事兒……”

賀宏娟笑了笑,沒說話。

站長看見了那劉大哥,又說:“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呢?不去乾活?”

那劉大哥灰溜溜地轉身下了鐵道去撿瓶子。

這年頭鐵道上真的是什麼玩意兒都有,各種垃圾堆滿山了,要不撿乾淨指不定出什麼大事兒呢。

見他走了,那站長才回頭看著賀宏娟,問:“他沒做啥吧?”

賀宏娟搖頭:“他能做什麼?洛斌的狐朋狗友,許是來替他出氣的呢。”

洛卿言皺著眉再轉頭看那個“劉大哥”,瞧著他佝僂著背在那裡撿東西,身影略眼熟,想了半晌這才想起來,上輩子似乎真的是有這麼個劉叔叔,隻不過……那個劉叔叔剛開始跟洛斌交好,二人沒事兒湊一起喝酒吹牛,喝大了還知道找小姐的……但是似乎沒多久,那劉叔叔就因為女票女支進去了,再後來也就沒了消息。

這人雖沒害過他,但也絕不是什麼好人。洛卿言想起來了這個,自然也就當他是一坨膈應人的玩意兒,就那麼抬腳邁過去完事兒了。

而車站站長,就是之前給他們買臥鋪車票的那個人。

洛卿言也認識他,他是他媽媽的小學同學,後來做了車站的站長,說家裡還開了個小賣鋪,生意也還不錯。

站長姓繩,他一直叫他繩叔叔。

這位繩叔叔把他們一家三口接出了站,送到了出租車上之後才離開,儼然是至交好友那樣,路上他也沒少吐槽那位劉叔叔的不好,說他不正經上班,在班上也淨想著彆的,還勾搭女同事,影響極其惡劣。

賀宏娟聽了這個,隻能苦笑。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之前真是被豬油蒙了眼了,看不出洛斌的不好來,而現在,她看清楚了這個就自然不能再給自己添堵。

回到家裡,賀宏娟先給爺倆安排好了,又拿了從京城買的兩斤果子,拎了兩瓶好酒,再弄上五斤桔子,兩條好煙,就直奔她軍區大樓走去。

賀宏娟原本的房子是屬於部隊的,雖然是分給了個人,可終歸還是屬於部隊所有,而賀宏娟就是打算找部隊幫這個忙——攆走洛斌他們一家三口。

洛斌一直賴著房子不走,賀宏娟原本是氣得發瘋就帶著洛卿言回娘家了,可再要回去,人家就換了鎖,還一副理直氣壯地樣子說房子他出錢了,這真是聖人也忍不了。而她也一直是忙著洛卿言的那些事兒——上學、跳級、跟校長老師們麵對麵之類,一時間也忙得沒去管他們,可現在,誰讓那老劉就出來惹她想起了那個人渣呢?

敲開部隊領導的門,賀宏娟進去,先給人家拜了年,又把禮品放上去——這些東西都是京城帶回來的,看起來喜慶又有誠意,還不是多麼貴,再加上賀大刀的威望猶在,賀宏娟嘴又甜,她兒子又風光,這兩三句馬%e5%b1%81拍得領導暈頭轉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們家小言還說他李叔叔打槍打得特彆準,要向您學習呢。”她又說,“您還記得吧,那小子剛上學的時候,跟著他姥爺偷偷溜進靶場的事兒,現在想起來還就像是昨天的事兒……”她一邊說,一邊就紅了眼眶。

那位李叔叔忙點頭。

“他還說等他傷好了就給您來拜年,說要學軍體拳呢……唉,這次在京城還真是太危險了,我也怕……”這回,她就說得有些拖尾音了。

“小娟啊,我當你跟我妹子一樣的,你說,京城怎麼回事兒?我大外甥怎麼了……危險?我可指著大外甥出息給我占占便宜呢!”

賀宏娟這才把京城發生的事兒說了出來,末了,又擦了擦眼淚,哭訴自己現在房子被洛斌那一家三口占了,她跟洛卿言無家可歸,說得挺慘的,又說那房子學區好,正把著一中外牆。

這下,這位李叔叔可是火了:“行了,小娟,你彆說了,你等著,三天內,他不給我滾出山城去我叫他爺爺的!”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這遇到兵的可不是秀才,可兵卻是真的兵。那大頭兵嘁哩喀喳地衝進來好幾個,嚷嚷著讓洛斌帶著他的第三者跟野種趕緊離開,又有人說他哪兒這麼大的臉,占著前妻的房子給第三者住,怕不是以後還要前妻給他養情人養野種了呢——那時候的人哪兒見過這陣仗啊,更不用說這裡麵的爆料了,說的內容特彆的丟人,這要是一般人,大約就直接跳了樓去,免得丟臉丟得人儘皆知了。

實際上洛斌跟孫怡妮這倆人也確實丟人丟得人儘皆知了。洛卿言這在山城的名氣不小,他還是山城跳級跳得最快的那個,沒事兒就有人寫個報道,動輒還要把人放到電視台上做個小報告什麼的,進而洛斌這事兒也就鬨得滿城風雨了。

他這事兒鬨得滿城風雨也到對他影響不大,原本他在工廠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這一下,就徹底歇了,弄了個“長期放假兩不找回家”,意思就是廠子不管他,他也彆問廠子要錢——以往這個說法都是給一些乾了半輩子的老工人的,而洛斌這種有“後門”又能鑽營的人,還真是第一個被這樣扔出去的。

他被扔出去也還好,自己私下裡對縫,倒沒什麼,對縫是跟外省市的人對,賺差價,人家要貨,他能找到貨,這叫兩全其美。

而孫怡妮就不行了。

她廠子裡車間工作的都是女人。這年月沒什麼娛樂項目,除了撲克麻將,電視節目都隻有四個台,更彆說娛樂節目了,雜誌也是某青年這種的,小報上的那些報道倒是不少,但也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看,於是一上班,這些女人湊一起了那就隻剩下八卦了。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那最近的八卦還有誰?不就是孫怡妮這個跑了丈夫生了野種搶了彆人男人的女人嘛。

所以,她上班去,在班上基本就是等同於被孤立了不說,還每天都叫廠子裡的幾個流氓跟著,沒事兒吹個口哨什麼的,鬨得她提心吊膽。

而今天,這一回家,就見幾個當兵的站在她家裡往外扔東西,這一下子,她是徹底崩潰了,嚎叫著大哭起來。

“你們乾什麼?!你們再動手我就跳樓啦啊!”她怒吼著衝過去從一個新兵蛋子手裡拽下她的棉被扔到地上,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開始大哭:“這是不讓我活了啊……這是不給我活路了啊不讓人活了啊你們欺負人啊你們是往死裡逼我啊……哎呀我的天呀我的天老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啊這殺人了啊……”她雙手拍在地上,乾嚎沒眼淚,嘴卻咧得老大,扯著嗓子哭喊,“不給人活路了呀這是要人命了呀我的老天爺呀……”

這是最常見的異種哭號方式了。

通常情況,北邊人叫這是哭喪,一般都是死了人了的人家停屍或者出殯的時候,花錢找來這樣的幾個人跪在靈前當孝子孝女替人家人哭,哭得聲音越大越慘越好,得來的賞錢也就越多。而現在孫怡妮就是學的這個套路。

她這個條路糊弄糊弄小孩兒也就算了,可是糊弄人家那些兵油子可是半點兒不占便宜的,那帶隊的是個老班長,見她這樣撒潑,也不管那套了,直接讓小兵去換鎖,再讓另一個小兵去派出所報警,順便還給了軍區司令的電話抄在紙上讓小兵拿著一起去。

這下子,孫怡妮傻了。

她哪兒知道什麼司令啊,隻覺得司令是個老大的官兒了,電視裡一出來是司令的就有生殺大權,動輒就能取人性命啊,那可不得了的。

於是,她哭鬨了半天,最後卻隻能抽抽搭搭地收拾了衣服,洗了把臉,跟在洛斌身後下了樓。

這時候洛卿寶還沒下課,而老太太羅秀萍是在對麵樓租了個房子住著的,一個小單間,還是兩家一個廚房一個廁所,她一個半截入土的農村老太太,在老家說起來是進城享福來了的,但是進城來了,她%e8%85%bf腳也不算好,上不得高樓去,就讓洛斌給她租了這麼個一樓,而租房子的錢,還是賀宏娟給的——租房嘛,一次給一年的,她也就這麼住著了,反正賀宏娟也沒來要房租不是?

她這還指望自己好好住著呢,洛斌帶著二媳婦兒來了。

老太太想得特彆好。大媳婦這離婚了,可也還是她媳婦兒,那二媳婦兒呢,雖然是個小的,但是人嘛,挺聽她的話的,還說要把現在住著的房子賣了買個大點兒的一樓,把她接去,這一點就比大媳婦兒強。

老太太盤算著,她這一個兒子倆媳婦兒,她就能享兩個媳婦兒的福了,真是太劃算了些。儘管現在賀宏娟還沒想明白,可她遲早得明白的——這女人啊,有了兒子了,就沒有人會再要她了,她若是老實地過來認錯賠罪,她也寬宏大量,讓兒子接受她,這樣一家一個男人兩個女人,這才好嘛,還有倆孫子……將來日子多紅火!

羅秀萍這想得啊,美得啊,鼻涕泡泡都出來了,可左等右等的,賀宏娟也沒來,卻把兒子跟二媳婦兒給等來了。

倆人一進門就咕咚一聲跪倒在地,